倒是丹姝在一旁偷偷對她一笑,又看看那邊牽著雪獒垂頭的小太監,流熏不由一驚,笑兒,那不是景玨身邊的小廝笑兒嗎?景玨去了江南護送旎姐姐,笑兒難道沒有去?笑兒看一眼丹姝,對她點點頭,袖籠抬起,裏麵分明放著一團白紗般的東西,不知是何物。


    丹姝輕聲釋疑道,“小姐,那貼身小衣沾了汗,丹姝親手替小姐洗了,浣衣所那些奴婢,丹姝嫌棄她們手腳不幹淨。”


    流熏詫異的望一眼丹姝,不由恍然大悟。原來笑兒袖籠裏的,八成是六皇子的底衣,那貼身衣服上沾汗,味道最足,一定是笑兒趁了讓雪獒再去聞那地磚時,有意讓那雪獒去聞了他袖籠中六皇子的內單,所以……


    流熏又驚又笑,極力忍住笑意,這丹姝果然狡猾。


    “公主殿下送小姐的那瓶子暹羅香露可真是嗆人,丹姝才灑了一點點在小姐寢帳,滿屋生香的。”丹姝隱晦低聲。


    如今,流熏徹底明悟,原來如此。這狗牽來前,丹姝將蘭馨送她的那瓶子香氣嗆鼻的暹羅香露撲噴在狗鼻子上,那狗鼻子就失靈。所以第一圈什麽都聞不出。待第二圈去聞,笑兒就在袖籠裏做了手腳,讓那雪獒聞了六皇子的底衣,直撲向六皇子。果然有趣!


    “皇上駕到!”一陣通稟聲如波浪般一波壓一波的蕩來,眾人撩衣跪地候駕。


    皇上龍行虎步怒意衝衝的趕到,目光四下一掠,看到跪地周身顫抖的怡貴妃和誠惶誠恐的六皇子景琛。


    不等皇上開口,怡貴妃就驚哭磕頭求告,“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呀,臣妾被人誣陷栽贓,求皇上做主!”


    六皇子倒是鎮定了許多,坦然稟告道,“啟稟父皇。兒臣問心無愧,絕無謀逆詛咒君父之心。兒臣可以對天盟誓,若有貳心,天大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流熏心頭暗笑,你早該天打五雷轟頂了。


    皇上問,“栽贓?俗話說,‘身正,妖邪不侵!’怎麽偏偏要在你萬安宮栽贓?”皇上憤怒道。


    “端貴妃端莊賢淑,就不會招惹如此鬼祟之事。都是你平日不修身,縷生事端!若是這萬安宮呆的膩了,冷宮倒是清靜!”


    “不,不!皇上,臣妾冤枉,臣妾謹遵皇上教誨,臣妾不敢了!”怡貴妃磕頭碰地,砰砰作響,額頭滿是血。


    “母妃!”六皇子撲去抱住了怡貴妃乞求,“母妃,讓孩兒替母妃去受難,母妃莫要折磨孩兒了。”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查處太子誤闖軍機一事,如何查出了萬安宮的巫蠱?”皇上大怒道,“朕一定查出這後宮的妖邪鬼祟。否則家宅一日不寧,天下一日不定!”


    眾人肅穆,各個屏聲靜息聽皇上一番怒斥。一個個冷汗夾背,心驚不已。


    見眾人垂頭惶恐不語,皇帝轉向六皇子問:“可有什麽話說?”似就要金口一開,發落六皇子。


    六皇子鎮定從容,叩個首道:“兒臣若說兒臣冤枉,父皇也不信。兒臣是曾有意爭奪儲君之位,那是父皇昔日鼓勵兒臣等。不想做將帥的卒子就不是好卒子,更訓導兒臣等,祖孫基業來之不易,子孫要勤勉奮進,守護祖宗基業。這些年,兒子日日勤修苦讀,不敢有半點偷閑,本是想日後輔佐太子,成就千古帝王業。可誰想,太子哥哥非但不能以身作則,還事事懦弱推諉,如今河南賑災一事,若非太子平日對手下寬縱疏於督導,如何就糧倉空虛,百官聞風色變不敢近前?兒臣曾屢次進諫太子大哥重振聲威,清除昏官,不要任人唯親,可他反對兒臣敷衍,從不付諸行動。那日,兒臣又從謝子駿同太子的爭吵中得知了太子哥哥根本就無法繼承大統,因為他根本就是個廢人!父皇,此事兒臣能得知,怕是沒有不透風的牆,旁的皇子皇孫們未必就沒有聽到風聲。但若是論起另立儲君,縱觀手足兄弟,兒臣委實為聖朝江山擔憂,試問手足中更有幾個文韜武略強於兒臣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兒臣不必做什麽,太子東宮之位不穩,兒臣必定首當其衝是那出頭的椽子遭人恨。太子哥哥已是強弩之末,還用兒臣摧枯拉朽去設計陷害他嗎?父皇明鑒!”六皇子伏地叩首,一番話聲情並茂,感人至深。皇上原本高抬起的手也無力的墜落。


    趙王在一旁歎氣道:“皇上,六皇子之言也不無道理。臣弟同太子相處時,也屢屢發現太子諸多怨言,怨天尤人,從不設法去解決問題,總算坐待時機。絲毫沒有皇上殺伐決斷的果敢,臣弟幾次勸諫,他也是左耳進,右耳出,所以前番重立太子,臣弟頗多不滿,也是為此顧慮。說是仁孝,若說得不好聽,那就是懦弱。”


    皇上仰頭向天,長籲短歎,似在感慨,又似在尋思。流熏不過是一心保兄長安穩,更不想嫁給那太子,如今此事一出,看來格局大變。


    皇上無奈道:“太子無德,可憐聖朝江山。酒醉誤闖軍機,也是闖!”言外之意,分明是要將太子治罪。


    “皇上,家醜不可外揚,此事,還是從長計議。”趙王提醒道,低聲說,“還不如讓太子自己托病辭去儲君之位去靜養。”


    他一句提醒,皇上點點頭,無奈慨歎,似眼下權宜之計也隻得如此。可這勢必又麵臨新立儲君之爭。但他的幾個兒子,又有誰有人君之資呢?


    “將六皇子和怡貴妃看押在萬安宮!”皇上一聲旨下,拂袖而去。


    眾人散去,蘭馨公主捂住胸口長出一口氣,雖然心悸未定,還是拉拉流熏的袖籠示意她快離去。


    六皇子景琛上前一步,幽幽的眸光打量流熏那秀麗的麵頰,不覺泛出些冷笑,也不說話,眸光如毒箭直射謝流熏。


    流熏故作不查輕輕福了福告辭離去。


    景琛更是冷笑了一聲,牙關裏擠出幾個字,“等著瞧!”回想一切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到底他小覷了這丫頭,詭詐狡猾,竟然四兩撥千斤扭轉了戰局,好深的心機……


    他不能輸,他怎麽能夠輸給一個小女子?


    “你錯了!”景琛說,冷眼望著流熏,“你以為你贏了?你錯了,不是我,你不要自欺欺人了。要害你那兄長的另有其人。”


    流熏故作糊塗一的一笑應道:“哦?是非公道自有定論,流熏拭目以待!”


    怡貴妃歇斯底裏的哭喊道:“滾,你還不快滾!你們設計冤枉嫁禍本宮,你們想圖得什麽?”怡貴妃憋悶許久的鬱氣終於發泄而出,癱坐地上痛哭流涕,似是知道大勢已去,無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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