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思慧不想節外生枝,不過一瞬間,她麵色發白,忙說:“那鎖早送去了金鋪子,該不是丫鬟們取錯了物事?”


    “難怪,上個月隔街的桂枝巷許記當鋪說得了件稀世的寶貝,說是件祖母綠麒麟鎖,我家當家的還說,看來像咱們府裏的那塊寶貝。我還啐他說,芝麻醬糊了眼,渾看了胡說八道的。”許四婆子叨念著。


    慕容思慧的臉兒一陣白一陣青,當眾被人揭個底兒淨,無處容身,她強打精神道:“此事要悉查,待兒媳去查明稟告老祖宗。”說罷,她恨恨的眸光瞟一眼封氏,然後沙啞了聲音找補一句:“如今這寶貝都是小姑在保管,這麒麟鎖在我手中時,可還是嶄新的,這個大嫂嫂是眼見過的。”


    她想,封氏你太過狠毒,想借機扳倒我嗎?你我一根麻繩上的蚱蜢,別以為你能跑,就是我落水,定不讓你好過。


    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樣,慕容思慧一雙眼鎖緊了封氏的眸子。封氏也不看她,淡然一笑道:“看這事兒鬧的,哎!誰又說四妹妹做過手腳呢?隻是府裏的賬務,是該查查了。”


    慕容思慧心裏有鬼,恨得牙根癢癢也是無可奈何。謝妉兒謹慎道,“母親,女兒就去查,看看府裏到底還有多少虛空?接管時,女兒是曾清點過。可是大嫂說,許多陪嫁都著了灰塵,數十年貼了封條未動的。女兒見那些珠寶箱子貼了封條,就未曾留意過裏麵的東西。哪裏想到這老鼠還真偷那封箱的細軟金銀呀?”


    老夫人沉吟半晌,轉向慕容思慧,心知肚明,她暗歎一聲,罵一句:“狗改不了吃臭。”慕容思慧麵頰騰然一紅,低了頭,心知是被封氏算計了去。


    眾人散去時,無不議論紛紛。府裏出了如此咄咄怪事,豈不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慕容思慧隻覺得周邊無數奚落的目光瞟向她,氣得她周身如要炸開一般。渾身燥熱難耐,恨不得將自己的肌膚抓破,她幾近發狂。


    行了幾步,才繞過曲水廊橋,身後隨來了方春旎。


    “四舅母留步。”


    慕容思慧憤憤不平的駐足,也不回頭,冷冷道:“你們是看到了?都是聽了你們的話,如今可好,救蛇不成反被蛇咬。我心裏窩不平這口氣!”


    “四舅母,何必爭一時的快意?這藥如今已奏效,若春旎掐算的不錯,不過一兩個月,四舅母腹中定然有動靜。”春旎寬解著。


    慕容思慧隻是苦澀的笑,徐徐搖頭道:“一兩個月,怕我早被這吃裏扒外的小妮子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你們但去做那兩麵好人去,恕不奉陪!”


    慕容思慧拔腳就走,方春旎緊隨幾步道:“四舅母,如此怒氣衝衝的回去,四舅父會如何?近來才多來舅母房裏些時日,莫不是要生生將他推還給明珠去?”


    慕容思慧這才一驚,胸膛起伏不定,一口怒氣無處發泄。


    方春旎溫婉了聲調勸:“熏兒說,四舅母不妨多等幾日。自當受了冤枉,一切都未發生。今兒四舅父若責問,舅母隻推他去明珠房裏,就說清者自清,待老祖宗的發落。這也是以退為進呀。”


    慕容思慧隻是苦笑,也不置可否,徑直向前去。


    方春旎立在漫天花雪中片晌,聽了後麵輕微的腳步聲,一回身,才見綠嬋訕訕的過來輕聲道:“大小姐吩咐,讓姑娘回去呢。說是四夫人若是個糊塗的,就由她去吧。”


    方春旎歎息一聲,四下看看無人,輕聲對綠嬋道:“你去趟四房,別出響動,自請了珠姨娘來此見我。”


    “這裏嗎?”綠嬋詫異地問。方春旎謹慎的點點頭。


    四麵假山夾出的桃源仙洞,遍插了桃花海棠,曲水從山洞婉然流出,這還是昔日四爺想往桃花源,親自描畫了圖吩咐工匠打造的,為此還被老爺子一頓臭罵。也正是四爺附庸風雅的此舉,才留下這處美輪美奐的庭院花園。


    不多時,珠姨娘聘婷而至,似是知道要被責怪,她低垂個眉眼,低聲嘀咕:“姑娘是看到了,是她不容我半分的。”


    她揉著小腹,一臉委屈。


    “如何等不及這一時半刻的?”方春旎氣惱道。


    明珠淚光涔涔,“她處處刁難,不知如何的,察覺出我害喜,還逼我吃墜胎藥。我不過是一時害怕,隻得搶先趁了今兒人齊聚,把此事道出來,以求自保。”明珠抽抽噎噎涕不成聲。


    “她知道了?是你自己多心吧?她如何會察覺?”


    “明珠又如何得知,橫豎她知道了,一早喊了我去,推搡踢打我的小腹,還罰我跪日頭,逼我吃湯藥。”明珠哭得啜泣連連。


    “可是……”方春旎滿眼同情,不忍責怪,聞聲問,“那麒麟鎖的事兒,你是如何得知,這可不是你咄咄逼人了?”


    “來人了!”一旁窺視外麵動靜觀風的綠嬋輕聲催促,明珠輕服一禮道:“先告罪了。”轉身一溜煙似的離去。


    方春旎忙裝作采花的模樣,同綠嬋指點了一枝海棠,聽了腳步聲臨近,十二皇子景璨的叫嚷聲,“晦氣晦氣,好端端一件袍子,落水刮個大口子,怕是織補好了也不是原本的樣子,晦氣晦氣!”


    方春旎咳嗽一聲,迎了他出去,從容不迫的樣子。


    遠遠的閃去一旁一福見禮。景璨一看她問:“怎麽就你一個,熏兒人躲去了哪裏?”


    方春旎知道流熏嫌惡他,就淡然一笑答:“許是去了老太太房裏吧。”


    “本王不信,明明聽說她躲在這裏的。”景璨繞過方春旎,探身向洞穴裏望望,又不甘心的進了曲徑通幽的小徑,去了假山團繞的洞天看看,才出來信了說,“我去尋她。”大搖大擺的離去。


    四房的珠姨娘身懷有孕,喜事盈門,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證實自己的兒子身子無恙。多年無嗣果然是媳婦的不是。加之慕容思慧哭鬧不停還貪汙偷拿了府庫的珠寶,老夫人這幾日就對她沒有個好臉色,便是四爺謝祖懷聞聽此事,對慕容思慧也一臉厭惡,不理不睬,冷冷的,仿佛不曾有這麽個人。隻一味的寵溺珠姨娘。


    這晚慕容思慧去謝祖懷的書房,守在門口的丫鬟金鐺遠遠見到她,驚得一臉通紅窘迫地對她揮手。


    “太太,四爺和珠姨娘……羞死人了!”金鐺怯怯道,偷眼向屋內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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