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春旎一笑說:“你嚴兒弟弟倒是巴不得有個爹爹呢,可惜沒這個福分。”


    封氏驚得麵如金紙,緊緊摟住兩個孩兒,慌張地望向四爺謝祖懷強打笑容愧疚道:“四叔叔,不是如此的……”


    謝祖恒忿然的眸光射向她道:“慈母多敗兒!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定奪吧!”


    “老爺,冤枉的,小五他,冤枉的,分明是……”她忽然撲想慕容思慧的床前哭道,“你,你是知道的,你說話呀!”


    慕容思慧眸光中一陣慌亂,忽然歇斯底裏的打斷她幽幽地要挾:“表姐要妹妹說什麽?”慕容思慧見她雙眼噴火似要吃了她,慌得瞪視她說,“表姐說過,什麽都能依妹妹的,若是姐姐要妹妹說,怕是說出什麽不好聽的,大家都不好看吧?妹妹如今不能生育,破罐破摔,姐姐可不同,好歹是府裏的大夫人呢。”


    慕容思慧眉頭一揚,有些疾言厲色,絲毫不肯讓人的樣子,哪裏像才滑胎的婦人?


    流熏心知二人如今果然狗咬狗一嘴毛兒,不由暗自慶幸。也是她情急之中急中生智,求其次而設的反間計。與其讓慕容思慧替封氏當出頭咬人的狗處處盯咬住她和方春旎不肯放口,讓她們日日疲於提防,反不如讓這條狗反口轉去咬封氏,讓她自食其果!


    看到如今,方春旎才明白流熏的用意,對她偷偷會意的一笑。


    忽然,封氏乞憐地望著四爺謝祖懷道:“四妹妹這麽年輕,不能再延續子嗣,實屬意外。橫豎事兒是出在了大房這邊,難辭其咎,若說為四叔叔補償,莫不如嫂嫂將功折罪,為四叔叔納幾房妾室傳續香煙,再過繼幾個在慧兒妹妹名下如何?”


    慕容思慧問題一驚,封氏這分明是要挾她。更見封氏用手指不安的揉弄耳邊一枚夜明珠,幽亮的眸光隻從她麵上掠過,透出幾分要挾的厲意。慕容思慧自然明白,若是她一味的苛求,封氏就要將明珠許給丈夫為妾,那是她最為忌憚的事兒。


    隻她一怔的功夫,流熏已搶前插口道:“此事不必母親提醒,四嬸嬸如此賢德大度之人早就暗自為四叔物色妾室了。那日四嬸嬸還暗中派銀碟來向丹姝打聽明珠的品行,似是有意從母親那裏討來替她伺候四叔父呢。還不許聲張。四嬸嬸還私下愧疚說,身子不便,無法伺候四叔父,於心不安。與其從外麵任人選了不跟底細的女子在四爺身邊興風作浪,不如從府裏尋些安分手機端淑賢良的。”


    說罷,還有意問四夫人慕容思慧:“四嬸嬸,熏兒猜的可是沒錯?”


    慕容思慧何等聰明之人,響鼓不用重錘敲,立時心領神會。她氣息微弱地悲戚道:“明珠那丫頭,我私下打聽,人還是個規矩的,模樣也還算周正。本想待我臨盆前,就替四爺向大嫂嫂求個情,討了明珠過來的。既然我命薄如此,眼下四爺的香煙為重,不如就納了明珠過來吧?”


    謝祖懷被她這幾句哀婉動情的話一說,立時心裏一陣柔軟。往日慕容思慧跋扈,河東獅吼般令他嫌惡,但如今才見小兒女的哀婉,更有那心思細膩和暗藏的對他的牽掛。男人最經不得女人的眼淚,鐵絲心腸如今都被融化在那幾句善解人意委曲求全的“大度”裏,忙嗔怪道:“你好好養身子要緊,納妾那都是後話。”


    封氏始料未及,她原本將慕容思慧用“明珠”這尊寶塔震懾住,可如今明珠竟然來個將計就計順水推舟,反自己寧可做好人收買四爺,搶前一步應了明珠這門婚事。


    她眸光有幾分驚詫不解地打量慕容思慧,慕容思慧更是頰邊透出一抹神秘的笑意。既然封氏拿明珠要挾她,既然她如今再無法為四房延續香火,此事一經傳出,那四爺納妾不過是早晚。沒了明珠還有寶珠、金珠、玉珠……反不如她以退為進,忍下這口氣還在丈夫跟前留個好名聲,讓丈夫對她心存虧欠。


    果然此記奏效,看著封氏失望的眼神近乎絕望,慕容思慧反有了絲報複的快感。


    “至於過繼一事,還求大伯伯秉公而斷。還四爺一個公道呀。”慕容思慧悲咽。


    一片肅靜,無數驚愕期盼的目光望向大老爺謝祖恒,更有封氏內心忐忑地偷偷望了丈夫一眼,滿是膽怯。她是曾對慕容思慧許諾過,若是不行,可以把兒子過繼給她。但那畢竟是戲言,況且是她安撫慕容思慧怕她情急中胡亂行動的托辭,她哪裏舍得親生兒子過繼給他人為子?


    謝祖恒怒其不爭的眸光掃一眼五公子謝子佐,長歎一聲說:“就把小五給四弟為子吧,都是謝府的骨肉,大房四房本不分彼此。再者,小五他自作孽自受!”


    他話音淡淡的,小五驚愕的眸光望著他眨了又眨。


    封氏撕心裂肺的一聲喊:“不!老爺,不要!”


    小五眼前一陣驚駭,他似懂非懂的一聲哭喊,紮去母親的懷裏哇哇哭個不停,“娘,不要,小五不要!”


    她抱住謝祖恒的腿哭求,絕望著哀哀求告:“老爺,留下五兒吧,小五他,他冤……”


    “他冤?四嫂嫂平白死去的孩兒不冤呀?”謝妉兒幸災樂禍的幽幽道,頗有些報複的快感。


    謝祖恒轉身拂袖而去,冷清清的殿堂內,流熏同春旎相視互換個眼色出了房門,身後是小五的掙紮哭鬧聲。無人敢多話,似是眼前的事情已經既成事實。


    那一聲聲“娘”哭喊得撕心揪肺般令人不忍去聽。流熏為之一愕,春旎回頭看看,低聲道:“她或許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說得是封氏。


    但封氏眼前也是回天無力。


    方春旎說:“許是她能安分幾日,同那個人生掰了。”她豎起四個手指一笑,道一句:“阿彌陀佛,不知俊表兄如何謝我才是,不然就要認個新爹娘了。”


    看春旎姐姐略帶頑皮的笑容,那笑容隻有在提到大哥時才會浮現,流熏心裏一動。旎姐姐果然對大哥子俊一往情深的。


    隻是繼母封氏,如今定然恨死了算計她的慕容思慧。慕容思慧得了孩子,地位穩固,那低人一頭的把柄沒了,哪裏還會任由封氏驅使?她搶的是封氏的兒子,據為己有,日後定然會處處提防封氏。


    這表姐妹的聯盟土崩瓦解,果然天下隻有長久的利益,沒有永久的友情。流熏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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