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門窗旋即緊閉,那聲音令人好奇而心驚,隻關窗子出來的婆子緊張神秘道:“聽說,大小姐要搜個什麽東西,還是個要緊東西,猜是哪個房裏的丫鬟手腳不幹淨的……”


    眾人竊竊私語,丫鬟們在趴在窗邊探頭探腦向內看,從未見過如此神秘的搜東西,更有人輕聲私議:“許是偷了貴重的東西,從未見這陣勢呢。”


    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屋裏叮當的翻箱倒櫃的聲響。


    大小姐流熏雖然刻意壓低聲音,卻偶爾高亢起來訓斥:“分明是你們不用心。青嵐透露的消息不會有假,分明是說在……”聲音更是低不可聞。


    咣當一聲軒窗打開,丹姝探出半個身子罵著:“都退下,退遠些,沒見大小姐在做正經事兒?”


    眾人更是生疑,不免立了耳朵細聽,不久聽到丹姝有些不耐煩的聲音透出些委屈:“或是青嵐她胡說的,她都能能反水去冤枉旎姑娘,怎麽就不能誑小姐你?”


    “可是青嵐知道如今唯一能救她活命的隻有我,她若想活命,定然會交代出那東西在哪裏的。”流熏不平的聲音,不顧了遮掩,外麵卻聽得一清二楚。丹姝含混的應了一聲:“是!”


    眾人聽得糊塗,到底是在尋什麽寶貝?


    不多時,有婆子高聲問:“可是這個?”


    “小姐,看,這個可是?”


    也不知到底尋些什麽?


    翻箱倒櫃的聲音,嘩啦一聲箱子被折翻的聲響,碎珠亂漸般清脆。忽然有人驚叫一聲:“呀,這是什麽?”


    “小姐,這,這不是奴婢的箱子!”


    “快,將箱子合上,封上,沒有我的許可,不許開啟!待稟明了老太爺再做定奪!”


    流熏的聲音果斷,似發現了重大的秘密。


    園子裏候著的丫鬟們各個顏色惶然。


    不多時一個柳木箱子被幾名婆子齊力抬出來,箱子色澤黑黃,看似有些年頭,上麵落了一把虎頭鎖。箱子被抬去旁邊的房裏,房門立時被下了大鎖鎖住。


    奴婢們都明白,府裏隻有萬分緊要的物事,才用虎頭鎖去鎖,怕是出了什麽大事。


    有人竊竊議論說:“聽說青嵐手腳不幹淨,在趙王府偷竊犯事了,怕是大小姐回府來順藤摸瓜的搜贓呢。”


    入夜,風聲靜淡。


    春花泛著淡淡的清香,海棠靜落,沙沙聲響。


    黑夜中,一道影子偷偷摸去了廂房,輕輕拉開一扇窗,縱身翻了進去。


    窗子輕輕的合上,小院恢複沉寂。依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忽然,呐喊聲喧天,小院裏四下燈光大亮,燈籠火把照得四下明如白晝。


    “捉賊!有賊偷!”


    烏泱泱的一群人將個宅子圍得水泄不通。


    門打開,一群仆婦衝進了門去,哭嚷聲中抓出一名小丫鬟。慘白的一張尖削的小臉,一雙眸子驚惶四望,單薄的身子在發抖,哆嗦了哭著:“不,不是……”


    火燭燈籠照亮小丫鬟的臉,有人驚叫一聲:“呀,這不是芹兒嗎?”


    芹兒一臉慌張哭著嚷著:“不是,不是賊,不是……”


    “我就等你呢!不是賊,你來這裏鬼鬼祟祟的翻牆越戶做什麽?”冷冷淡淡的聲音,透出幾分智擒賊寇的快意。流熏小臉一揚冷冷蔑視芹兒,芹兒膽戰的不敢看流熏,哭哭啼啼的欲言又止,眸光在人群中搜尋著什麽。流熏這才略出了口鬱結在心中的怒氣,總算可以還春旎姐姐一個公道。


    她本就懷疑,青嵐能公然出來栽贓方春旎,必定有人指使。隻是來人沒有露出任何蛛絲馬跡,可見規劃縝密。


    她哪裏有什麽證據,更沒有青嵐為求自保對她招供的什麽贓證線索。她不過是要詐上一詐,看看賊人能否露出馬腳自己跳上台麵來。果然,不出她所料,這賊現形了!


    “看找什麽?你可知道青嵐走時留下什麽話?她說今夜來偷贓證的,就是那要擒的賊。是要送去官府千刀萬剮點天燈的!”流熏狠狠地嚇著她,她倒要看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誰能詐出誰的真話!


    “說,是誰指使你的?”流熏問。


    芹兒哭著搖頭,偷眼還在人群中搜索。


    流熏一笑道:“好呀,你不說,那就押去官府動賊刑去審。看你說不說!”


    “小姐,不同她多廢話,咱們押她去見官!”丹姝道。


    眾人推推搡搡,捆押了芹兒就向外去。


    這芹兒是四妹妹謝展顏房裏的丫鬟,是封府送給謝展顏的,如今總是同封府逃不脫的幹係。


    一行人押了芹兒才起身行了幾步,芹兒哭了掙紮著不肯向前,身子向後拚命的扭擰。


    婆子們打著罵著,忽然芹兒身子搖擺不定,左右擺晃幾下,噗通一聲跌倒在地。


    “裝什麽死屍!”婆子氣惱地踢踹她,“起來,還不快快起來!”


    婆子們罵咧咧,“生了副賊骨頭犯賤!”


    無論如何踢罵,芹兒卻趴在地上再沒有起身。


    流熏心頭一寒,見眾人七手八腳去拖芹兒起身,才發現她的頭已無力的耷拉去一旁,瞪直了雙眸,眼裏含淚。她死了!


    婆子顫抖著手去試探她的鼻息,驚得扯回手含糊道:“她,她沒氣了。”


    “啊,芹兒,她死了!”婆子慘呼失聲,慌手慌腳閃去一旁。


    “芹兒這是被嚇破了肝膽,死了!”驚呼聲陣陣,流熏定睛看,驚得木然在那裏。


    “怕是做賊害怕被罰,才嚇破了肝膽。”


    平日府裏犯錯做賊被擒的下人也有,哭哭啼啼尋死覓活的不在其下,隻是瞬息間暴斃的可是獨一出。


    哭哭鬧鬧的芹兒再沒了生息,一個活人竟然忽然從眼前就這麽去了。


    “快拖下去,扔去野地裏喂野狗,別髒了小姐的眼。”婆子們吩咐著。


    流熏正要向前,方春旎一把攔住她搖頭低聲說:“熏兒,莫去追究了。”


    春旎鎮定地說,似早猜到了結局一般,她神色淡漠清冷,眉眼裏透出幾分悲哀。查又能查出些什麽?就是查個水落石出又能如何?


    “這,這是出了什麽事兒?啊?”驚駭的聲音發抖,腳步聲雜亂,院門處走來了大夫人封氏和慕容思慧,慕容思慧行在人前,搶先湊來看,一見地上的屍體驚得慘叫失聲,險些暈了過去,被丫鬟們扶住揉胸口捶後背,勸著:“四太太莫驚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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