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徐徐倒身跪下,如今真是有口難辯。她飛快的尋思對策。


    驚得丹姝跪地急告:“老爺夫人容稟,老夫人明察。這裙子小姐今兒就沒上身,是三小姐的裙子破了,借了大小姐的裙子出門去付舅爺府裏,傍晚才還給大小姐的。三小姐才下身的東西,奴婢們正打算送去後院濯洗的。”


    “雩兒,跪下!可是你放肆!”付氏急惱的上前申斥訊問,嚇得舞雩跪地嗚嗚的哭訴,“不曾的,母親冤枉,那裙子女兒已經完璧歸趙,如何還能穿了它去夜窺表兄洗澡呢?”


    這話令人聽來都麵紅耳赤,流熏的耳根發燙,心想這些人果然惡毒,手段非她所能想象。鞋印是她的,裙子又在雨夜被撕破濁濕,她如今無法解釋。若是就此壞了她名聲,皇上和太後不能坐視不理。褫奪了她的封號也罷了,怕是謝府也不能留她一個如此淫蕩的女兒。


    封氏扮出一副大義哀憫的神態眉頭謹肅打量流熏責備:“熏兒,都怪娘平日驕縱了你,無法無天了,你平日行事任性也就罷了,可這慕容公子是你祖母為你三妹妹訂婚的夫婿,你怎能如此輕率胡為呢?”


    若是此刻她說不是她,鐵證如山,眾人未必肯信。隻是若是辯解,眼下該如何尋個契機為自己開脫呢?


    突然,一陣叫嚷聲爆響在門外,跌跌撞撞撲進來兩名小廝,跪地發抖指著外麵喊:“老爺,老爺不好了!鬼,女鬼!”


    女鬼?


    眾人驚詫的目光從流熏身上齊齊投去門口進來失魂落魄般臉色慘白的小廝們。


    這才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謝祖恒神色鎮定,怒意滿臉地叱問:“休得胡言,鬼神之說本是無稽之談!”


    “老爺,死……死人了!戴月軒……跨院……有一具男屍。”


    死人了?


    老夫人倏然起身問:“可辨出死者是誰?”


    小廝頭搖得像貨郎鼓一般,顫聲說:“死者非是府裏的下人,生得彪悍,非賊即盜。奴才們也不認識。”


    “莫不是翻牆入宅的竊賊?”謝妉兒難以置信的追問一句,眾人無不驚駭。


    還不等恍過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謝子俊闊步闖來堂上,大聲道:“老祖宗,老祖宗,妹妹掉進湖裏了!”


    謝子俊驚慌失措的闖入,立時堂上無數驚疑的目光凝視他。


    方春旎詫異地迎上去問:“俊表兄,出了什麽事兒?”


    謝子俊卻隔著她一眼看到跪地的流熏,驚愕地問:“熏兒,你,你如何在這裏?你不是……才不是你在湖邊,一見我就笑著跑,忽然一轉身就掉進了湖裏?”


    “哥哥,莫不是見鬼了嗎?”流熏氣惱道,這才是添亂。


    謝子俊一臉驚訝,原本白淨俊朗的麵頰更顯蒼白。


    方春旎不禁上前低聲勸:“天黑雨密,表兄莫不是看花了眼?”


    謝子俊絲毫不顧及父親愈發沉青就要發作動怒的麵容,煞有介事地瞪大驚恐的眼說:“分明是熏兒妹妹,還轉身回眸對了我笑。我自說大夜裏她如何跑來書齋尋我,才要說話,她就拚命的跑,慌得我忙去追她,她就邊跑邊笑,一頭跳進了湖裏。”


    這才是活活見鬼了,謝妉兒上前無奈取笑:“俊兒,莫不是讀書讀昏了頭,眼花見鬼了?還不快去歇息,這裏沒你的事兒。”她推了子俊向外,擔憂地望一眼兄長謝祖恒那欲言又止陰雲密布的麵頰。


    謝子俊兀自叨念著,不肯離去。


    忽聽外麵又一陣尖叫聲:“鬼!有鬼!女鬼呀!”


    失魂落魄般闖進來的人竟然是十二皇子景璨,他一張俊臉嚇得慘白,進屋看到謝子俊,如遇救星般略定了神拉住他叫嚷:“臨風閣有鬼,有女鬼,在我窗前一晃一晃的。看身形還當是熏妹妹,可我喊著她湊過去,她一回頭,是鬼,長長的舌頭,披散頭發,青麵獠牙……”


    景璨驚恐的瞪大眼張牙舞爪地敘說著,又衝去謝祖恒跟前拉住他的臂搖晃著:“謝師傅,瑞兒不要住臨風閣,瑞兒要回宮去,太嚇人了,女鬼呀!”


    流熏打量景璨那神色慌張得能以假亂真的臉,見他揉著屁股跳個腳大嚷大叫,神色滑稽,她忍俊不禁。心知肚明景璨絕非是撞鬼,八成哥哥深夜闖來堂上,也是受他唆使前來搭救她。心裏又是感激,又是好笑,更是覺得絕處逢生。若是哥哥和十二皇子都證明適才看到了一個貌似她的女鬼,那麽就為她開脫了罪名。


    於是流熏信以為真般問:“哥哥可是看清,果然同妹妹一般模樣嗎?”


    謝子俊自然認真的點頭,堂上一片嘩然,眾人議論紛紛。


    謝妉兒驚道:“難道府裏招了汙穢鬧了鬼?”


    “熏兒看書上說,那鬼祟最愛藏在地溝陰暗醃臢處,逢了體弱多病陽氣匱乏的人就貼附去人身上,扮作人模樣夜裏去促狹作怪。”流熏不知時機地提醒說。


    封氏皺眉歎氣:“好端端的,如何就附在熏兒身上,扮作了熏兒的模樣?莫不是你沾染了不潔淨的東西,去了不該去的所在,才將鬼祟帶回府裏?”


    好歹毒的一句話,分明是指證她去了舅父府裏的事兒。流熏誠惶誠恐般望一眼繼母說:“那鬼是附在了熏兒的那條太後賜的紅紗滿繡的茜羅罩紗裙上。這裙子熏兒並未著身,是借給了三妹妹穿去出府。想是三妹妹身子嬌弱,陽氣不足,路過什麽所在,沾惹了那鬼回府。因裙子是女兒的,所以就扮作了女兒模樣。”流熏推測著,巧妙的將矛頭撥轉開來。


    二夫人付氏更是氣惱,冷眼打量謝舞雩問:“雩兒,你今日去母舅府裏,可是去了什麽不該去的汙穢所在?”


    謝舞雩一時語訥,慌忙含淚搖頭道:“女兒一路緊隨母親,並未去過什麽不該去的所在。”


    丹姝嘀咕一句:“這倒是奇了,大小姐這條裙子,今兒隻有三小姐上過身。”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連去一處算來,推測何處招惹來鬼祟。


    慕容思慧和慕容雋就被冷落在一旁。慕容思慧悻悻地望一眼封氏,頗有幾分無奈。


    忽然,十二皇子景璨低頭仔細打量慕容雋嘖嘖讚歎:“好個標致的人物,真真的集了天地間的鍾靈毓秀。”


    “殿下謬讚了!”慕容思慧忙笑盈盈的謙遜謝道。


    “難怪,難怪,連那女鬼都要去偷窺你沐浴,嘖嘖,可是個風流鬼!”景璨笑嘻嘻地說,一句話慕容思慧臉色大變,慕容雋更是尷尬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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