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旎對她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在意,拉著嚴哥兒的手訓斥,“不好好在書館裏讀書,也是你自作自受,還不隨姐姐回房去洗臉。”說罷拉了嚴哥兒而去。


    流熏並未多想,緊隨著毓寧直上到三樓,高高的枯樹上,果然看清那枝頭的烏鴉分作兩群,不甘示弱地卷土重來,似在對壘拚死。竟然鳥也互不相容的,流熏想。怕是爭鬥在哪裏都有。


    再看毓寧,似有意同她賭氣,站在一處欄杆前同小丫鬟們說話,也不理她。


    流熏欲上不能,索性就冷著她,靜靜在她身後,觀看那些烏鴉。心裏在想,這寧兒太過驕縱,可如何讓她破涕為笑?


    她神馳物外,正在愣神,冷不防一股颶風般的勁力襲來,右肩頭被狠狠一撞,撞得她身不由己的驚叫著身子失控向前撲去。


    可眼前是齊腰的欄杆,恰是毓寧郡主立在欄杆前。


    流熏頭腦一空,暗歎不妙,情急中順手一抓,一把抱住廊柱,卻覺得一道影子夾風從她身後飛過,直撞去欄杆旁毓寧郡主身上。


    “寧兒,小心!”流熏驚呼聲撕裂般,話音未落,就聽“哢嚓”一聲響,眼睜睜的看到眼前的毓寧郡主被撞飛去樓下,欄杆斷裂。


    “寧兒!”流熏驚得麵無血色才高呼一聲。


    眼前一切都發生在眨眼瞬間。流熏驚恐得瞪大雙眸,卻忽聽一聲驚呼,“郡主!”


    一道身影奮不顧身的撲向了那斷裂的欄杆。


    “哇~”的一聲哭,魂飛魄散的流熏撲過去欄杆旁,隻見斷裂的欄杆旁的樓板邊緣,謝晚晴嬌小的身子半探出危樓,臥身在樓板上那欄杆斷裂處,她一手抓住一旁的欄杆,一手死死的抓住毓寧的手。毓寧郡主搖搖欲墜的身子都靠晚晴那隻柔弱的手支撐,晚晴緊咬了薄唇,麵色紙白,一臉痛苦額頭都是豆汗,但她就是強撐著不肯鬆手,若稍有不慎,毓寧郡主就會粉身碎骨。


    此刻毓寧已她驚得麵如土色,嚇得大哭,口中慌張的喊著:“母妃,哥哥,救寧兒呀。”


    兩隻單薄的小手,若是稍有不慎,定會齊齊墜落樓下,跌得筋骨寸斷。


    流熏忍著痛爬起去救毓寧郡主時,早有家丁嬤嬤們趕來攔阻她,眾人趕來七手八腳將個毓寧郡主拉上樓來。一旁嚇得花容失色的小姐們縱聲大哭。


    被救起的毓寧郡主嚇得痛哭失聲,晚晴慘白的一張小臉不知被什麽劃傷,麵頰顴骨處明顯破紅,蹭破油皮,額頭流血,手背也被毓寧緊張的抓出幾條血槽。她驚魂未定的喘息著,坐在地上,還喃喃地四下望著:“郡主,郡主無恙吧?”


    “紫棠,紫棠墜樓頭破身亡了!”


    有人失聲驚呼,流熏向樓下看去,一丫鬟趴在樓下青石磚地上,身下一灘汙血,流熏一顆心緊提,驚得失魂落魄。她適才看到的那從她身後撲過撞飛毓寧公主和欄杆的竟然是紫棠。


    有人嘖嘖埋怨說:“幸虧摔死的是紫棠,若不是二姑娘眼疾手快救了郡主,怕是郡主就如紫棠一般了,阿彌陀佛!”


    不過那瞬間,流熏心頭一沉,一切竟然如此的巧合,謝晚晴……


    她看著晚晴,晚晴驚惶的小模樣偷眼望她又避開眸光,她立時明白幾分。


    大夫人同趙王妃等聞訊趕來,毓寧驚得撲去母親的懷裏嗚嗚啼哭。


    “這是如何了?險些傷了小郡主,你們都是如此伺候的?”封氏氣惱的質問,再沒了昔日的溫和。


    一旁的婆子嬤嬤們垂頭耷眼,有人支吾說:“原本是好端端的,不知為何,大小姐立足不穩撲跌向欄杆,把個欄杆旁看烏鴉打架的郡主和紫棠姑娘都撞下樓去。”


    “虧得二姑娘眼疾手快,若是晚一步,怕是郡主就墜樓了。”婆子們長籲短歎。


    “嘖嘖,可是一條人命!”婆子們感慨唏噓。


    眼前的突變,流熏始料未及。不知婆子們如何會如此冤枉她?


    不過在眾人鬧哄哄地向趙王妃和大太太封氏解釋原委的瞬間,一人拉住了流熏扶她起身。


    “旎姐姐?”流熏一驚,方春旎俯身扶起地上的她,隻在扶她的瞬間,手卻在她膝蓋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啊!”流熏一驚痛呼,方春旎驚叫道:“熏兒,你的腿,你的腿莫不是斷了?”


    欲扶卻故意將她按回地上,遞她個眼色。


    還不待流熏恍悟,春旎忽然拾起地上一枚彈丸遞去她眼前說:“呀,這彈丸……”


    流熏恍然大悟,旎姐姐這是要來救她。


    一旁的五弟、六弟等聞訊跑來看熱鬧,春旎急得對嚴兒訓斥:“早就告誡你不要再玩這個勞什子傷人,如何的不聽話!看看,打傷了熏姐姐,撲倒了郡主,險些鬧出大禍。”


    嚴兒小嘴一瞥,委屈啼哭道:“姐姐冤了嚴兒,嚴兒沒玩彈弓,是五哥哥、六哥哥在打鳥兒!”


    封氏同大姑母的眸光原本含怒無奈地望向流熏,責怪她的魯莽。


    如今見流熏被傷了腿痛苦的難以起身,一聽春旎的話,目光望向了幾名頑童。


    原來是頑童飛彈傷了流熏的腿在先,流熏傷了膝蓋才立足不穩飛跌出去撲倒了毓寧和丫鬟墜樓。


    “這不是五爺的彈丸嗎?”有人說。


    “才五公子和六公子在飛彈打烏鴉呢。原來是飛彈傷到了大小姐。”


    流熏鼻頭一酸,隻得淚光瑩瑩委屈道:“母親和姑母明鑒,熏兒原本隨了寧妹妹上樓,可是不知為何膝蓋一疼似被重物擊中,立足不穩就撲了出去……女兒膝頭還在疼呢。”


    流熏提了裙襟,婆子們攬起她的撒腿紅綾褲,膝上果然一塊淤青。


    毓寧哭得更凶,封氏的麵如灰色。這彈丸是小五的,況且眾人在老夫人房裏才見到兩名頑童的彈丸破窗碎了罐子,如今可是有口難辯。


    趙王妃眸光裏即是氣惱又是無奈,摟住女兒安撫著,仔細查驗她的傷,不過是臂肘被碰破,或是驚嚇勝過傷痛,毓寧不停地抽泣著,將頭埋去母親懷裏隻剩哭泣。


    兩名小兄弟被推來人前,封氏訓斥著:“無法無天的孽障,看你們爹爹如何發落你們!”


    兩名小兄弟還不知為何,麵麵相覷,嬉皮笑臉地說:“娘,我們在樓下打鳥,寧姐姐墜樓你同我們惱的什麽?”小五揉揉鼻子爭辯。


    “孽障!”她正要訓斥,趙王妃淡然道,“罷了,幸好孩子們無恙,不必深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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