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聲消失,陳臨珅來到崔衡玥麵前,笑著問:“崔小娘子,你今晚應該不會在雲中城留宿了吧?


    “不如我們趁夜趕路,也落個清靜,如何?”


    麵對剛幫過自己的人,崔衡玥冷不下臉:“好主意。”


    “我看你那小丫鬟生病挺可憐的,不如讓她在馬車裏好好睡會兒,你坐我的馬車,如何?”陳臨珅趁機邀請。


    宋卓行突然出現:“不必了,我已經叫人去買馬車。”


    陳臨珅被噎了一下,又迅速恢複謙謙君子的神態:“何必浪費時間、浪費錢?


    “再說,我的馬車又大又舒服,買來的馬車怎比得上我的馬車?


    “崔小娘子,還是坐我的馬車吧。”


    他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崔小娘子,請。”


    宋卓行正要阻止,就見崔衡玥上了陳臨珅的馬車,氣得他臉色鐵青。


    陳臨珅上馬車前,衝宋卓行挑釁地笑了一下。


    “三郎......”


    潤竹不安地看著宋卓行。


    “跟上他的馬車。”


    宋卓行撂下這句話後,就上了陳臨珅的馬車。


    “你......啊......”


    看見宋卓行進來,剛坐下去的陳臨珅欲趕他下去,豈知站起來太猛,撞到了馬車頂,頭上起了一個大包。


    “郡王,出什麽事了?”


    聽到馬車裏傳出慘叫聲,充當車夫的鬆木立刻詢問。


    “無事,出城。”


    陳臨珅下完命令,瞪視宋卓行:“給我滾下去。”


    “郡王不是說你的馬車夠大嗎,不會連三個人都容不下吧?”宋卓行直接無視陳臨珅那要吃人的目光,在崔衡玥對麵的凳子上坐下。


    陳臨珅黑著臉:“我可沒邀請你。”


    “我是崔小娘子的朋友,你邀請崔小娘子卻不邀請我,太不厚道了吧?何況,你隻邀請崔小娘子一個人,恐怕會落人口實。”


    宋卓行笑嗬嗬地看著陳臨珅:“郡王,我這是在幫你。


    “不過,我這人一向助人為樂,你就不用道謝了,安心坐著吧。”


    “你......”陳臨珅氣得臉都綠了,指著宋卓行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最後,陳臨珅抽回手,用力甩了下袖子:“臉皮真是比城牆還厚。”


    宋卓行笑笑,沒有反擊。


    崔衡玥突然看著陳臨珅說:“為什麽幫我?”


    陳臨珅脫口而出:“朋友有難,自然要出手相助。”


    “我跟你不是朋友。”崔衡玥冷冷地說。


    “......”陳臨珅哽住,神情訕然。


    下一刻,他又露出笑來:“說錯了,我們是親戚。


    “你是崔三爺的女兒,就是當今陛下的表姐,而我是當今陛下的堂兄,我們自然就是親戚。


    “何況,我姨母是你的二嬸,你有難,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騙鬼呢。


    崔衡玥不為所動,冷聲道:“剛才我的馬車裏不止一個人,你指使鬆木撒謊,私自放跑朝廷欽犯,就不怕陛下怪罪嗎?”


    “什麽?朝廷欽犯?”陳臨珅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那不是崔小娘子好心救下的乞丐嗎?怎麽變成朝廷欽犯了?


    “崔小娘子,你千萬不要聽王大都督瞎說,他老了,眼睛不好使,腦子也壞了,分不清好人和壞人。”


    崔衡玥:“......”


    王定坤確實是腦子壞了,不然怎麽會對親生女兒和外孫女如此無情?


    但這個常山郡王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是好人。


    這時,外麵傳來青柏的聲音:“三郎,馬車買來了。”


    宋卓行正想叫崔衡玥離開常山郡王的馬車,就見崔衡玥朝外叫道:“停車。”


    鬆木下意識地勒停馬車。


    陳臨珅頓時黑了臉。


    “常山郡王——”


    崔衡玥看著陳臨珅說:“無論如何,你今日幫了我,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日我一定會還給你。


    “告辭!”


    崔衡玥打開車門,跳了下去。


    宋卓行緊隨其後,兩人上了新買的馬車。


    鬆木將鞭子丟給一名護衛:“你來趕車。”


    然後鑽入馬車,跟陳臨珅稟報:“郡王,崔衡玥的馬車裏確實有一名朝廷欽犯......”


    “崔小娘子。”陳臨珅打斷他的話。


    “啊——”


    鬆木有點遲鈍,反應過來後才明白郡王是讓他改稱呼。


    他不甚明白,便問:“郡王,你對崔......小娘子......”


    後麵的話,鬆木說不出口,但他相信郡王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唉......”


    陳臨珅突然歎氣:“崔衡玥......她是個可憐人。”


    鬆木默然。


    崔小娘子尚在繈褓中就遭家族拋棄,又被外祖父嫌棄,有家不能歸,在清貧的寺廟中長大,如今還被郡王盯上,確實很可憐。


    半晌過後,見陳臨珅神色稍緩,鬆木又繼續稟道:“郡王,崔小娘子馬車裏的朝廷欽犯名叫蘇畢文,他的祖父是蘇祁遠。”


    陳臨珅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沒有下文。


    鬆木很詫異,提醒他:“郡王,那可是蘇祁遠的孫子,斬草不除根,恐怕將來會給攝政王惹來麻煩。”


    “不急。”陳臨珅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鬆木無法做到淡然,急道:“崔小娘子身邊有水芙和水蓉在,我們要想得到她的消息很容易,何必用這個方法討好她?”


    陳臨珅發出一聲輕笑:“說你笨你還真是不開竅,那日你也在場,怎麽就忘了她們說什麽了?”


    “說什麽了?”鬆木撓了撓頭,表情很迷茫。


    那天,水芙和水蓉說了很多話,郡王到底是指什麽?


    陳臨珅:“水芙說過,她和水蓉在北殿五年,隻見過楚王三次,對楚王知之甚少。


    “但崔衡玥見楚王的次數很多,而且楚王肯讓自己的屬下去教崔衡玥武功,就說明楚王對她不一樣,她肯定比水芙和水蓉知道得更多。


    “她最怕欠人人情,我今日幫了她,這個人情她遲早要還給我。


    “而且,我幫她,她會感激我,往後我從她口中打探消息也能容易些。


    “女子最是心軟,尤其是崔衡玥這種從小沒有得到過關心嗬護的小娘子,別人隻要對她好一點點,她就會湧泉相報。”


    雖然她現在對他還有戒心,但隻要他多幫她幾次,時不時地關心她,她就會放下戒備,完全信任他。


    聽完陳臨珅這一席話,鬆木露出崇拜的眼神,讚道:“還是三郎聰明。”


    ......


    回到大都督府,莫澄向王定坤請示:“大都督,蘇畢文就在那輛馬車上,我們還抓嗎?”


    “常山郡王既然那樣說了,此事就到這裏。”


    王定坤跟莫澄說完,又吩咐寧治:“你去一趟雲懸寺問問穆雲,崔衡玥和蘇畢文為什麽會下山。


    “現在就去。”


    寧治道聲是,轉身就走。


    “等等——”


    剛走到門口,又被王定坤叫住,寧治轉身問:“大都督還有什麽吩咐?”


    王定坤站起來:“算了,還是我親自去一趟雲懸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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