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崔衡玥一口血噴了出來,腹部如刀絞般痛。


    雲林腳踩崔衡玥,厲聲大喝:“說!”


    “我......”


    不行,她不能說,說了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崔衡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怒瞪雲林,不發一言。


    雲晨看見她這副倔強的模樣,忽然就心軟了:“小丫頭,你是不是想隨你母親而去?


    “唉,人死不能複生,你要想開點,好好活下去。


    “要是你實在想念你的母親,我做主,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搬去你母親生前住的北地窟,怎麽樣?”


    北地窟位於地藏閣的西北角,是由峭壁裏的洞窟改建的,也是崔衡玥的母親王氏居住了十五年的地方。


    崔衡玥心裏有了一絲動搖。


    但下一刻,崔衡玥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行,住在地窟的人不見天日,一輩子都不能踏出房門半步。


    她母親是因為病逝了才能離開北地窟,而母親的丫鬟瓊花至今都不能離開,還得繼續呆在北地窟。


    旁邊看熱鬧的人聽到“北地窟”後,頓時就炸開了鍋。


    “北地窟?那不是雲州大都督的女兒王二娘住的地方嗎?嘖嘖,沒想到小瘋子居然是王二娘的女兒,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蘇畢文和李碧兒倏地睜開雙眼,看向被雲林踩在腳下的崔衡玥。


    月色朦朧,隻看見模糊的側顏。


    “聽說那王二娘原是王氏一族的掌上明珠,貌比天仙,人稱“王仙女”。隻可惜啊,她後來被逐出家門,淪落到跟我們一樣的下場,隻能在雲懸寺的南殿苟且偷生。”


    “那王二娘住在北地窟十五年未曾出門,我等也從未見識過王仙女的天姿,實在是遺憾,遺憾啊。”


    “郎君不必遺憾,俗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女,母親長得跟天仙似的,女兒肯定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這你就錯了,小瘋子我們每日都見,那小丫頭灰頭土臉的,連美人都稱不上,哪有什麽天仙之姿?”


    突然,一道沉鬱的聲音插入其中:“嗬,仙女?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在南唐的淮陽郡主麵前,那王二娘就是地上的塵埃。”


    李碧兒看向說話的蘇畢文,麵紗下的唇角彎了彎。


    這話極有意思,淮陽郡主今年十六歲,號稱中原第一美人,而王二娘已近四十歲,還是個死人,即便活著,半老徐娘又怎麽比得上妙齡少女?


    何況,王二娘是北漢人,淮陽郡主是南唐人,北漢與南唐一向勢不兩立,真要相比恐怕又有一番風雨。


    李碧兒輕啟紅唇,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仙女?嗬嗬,不過是世家沽名釣譽,買個響亮的名號罷了......”


    “閉嘴,不許侮辱我阿娘。”崔衡玥使出全身力氣,一掌劈在雲林的腿上。


    擺脫雲林的鉗製後,崔衡玥縱身躍向人群。


    “攔住她。”


    雲晨一聲令下,周圍的侍衛頓時湧了上來。


    崔衡玥被攔住,與侍衛纏鬥在一起。


    “都給我退下。”


    雲林大喝一聲,命令侍衛退下,他獨自與崔衡玥交手。


    眾人再次被打鬥吸引了目光。


    無人注意,好機會。


    李碧兒順手摘下身旁的樹葉,灌注力道擲向崔衡玥。


    與此同時,蘇畢文腳尖一挑,地上的石子裹挾著殺氣穿越人群,朝著崔衡玥飛去。


    有殺氣!


    雲晨迅速移動,肥胖的身軀如同鬼魅般掠過夜空,在石子飛來的時候,他極快地橫踢出一腳,石子被迫改變方向,砸向那灌滿力道的樹葉。


    樹葉飛馳,與石子擦身而過。


    糟了,偏了一分。


    原本想一次攔下兩道暗殺的雲晨懊惱不已,再次去攔截。


    然而他已失去了先機,那片灌注了殺氣的樹葉離崔衡玥越來越近。


    雲林早就感受到了兩道強烈的殺氣,餘光掃到雲晨擋下了一道,就迅速出拳,想將崔衡玥打出去,助她避開暗器。


    但崔衡玥沒有被他打飛,硬生生地挨了他一拳,同時給了他一腳。


    雲林倒在地上卻顧不得傷痛,情急之下撲向崔衡玥。


    猝不及防被撲,崔衡玥後腦著地,正是剛才撞擊峭壁的部位。


    劇痛襲來,頭就像是炸開一般,崔衡玥低吼出聲,最終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樹葉從他們頭頂上方掠過,落入懸崖。


    該死,失手了。


    蘇畢文和李碧兒懊惱地握拳,正想著再次釋放殺招時,就看見雲晨帶著侍衛衝過來,他們瞬間傾斜身子,懶懶地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


    “剛才是誰放的暗器?站出來。”


    雲晨瞪大了雙眼,逐一掃視這些看熱鬧不嫌命大的人。


    被懷疑的人們連忙擺手否認:“不是我,我沒有......”


    雲晨對下屬晨光使了個眼色,然後揚手指向一個人:“蘇畢文,剛才放暗器的人是你吧?”


    聽到點名,蘇畢文打著哈欠睜開雙眼,又伸了個懶腰,有氣無力地回答:“放什麽暗器?我剛才困得很,打瞌睡呢。”


    言下之意就是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沒做。


    雲晨挑眉:“困得很為什麽還出來?”


    “有熱鬧不看是傻子。”蘇畢文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出來後就走不動了,隻好靠著柱子眯一下。”


    雲晨:“......”


    他轉向另一邊:“李碧兒,你剛才放暗器了嗎?”


    李碧兒雖然沒有蘇畢文那麽誇張,但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睡眼惺忪地回答:“我剛才在夢裏放暗器殺了一頭白白胖胖沒有毛的豬,算不算?”


    此言一出,周圍瞬間安靜。


    白白胖胖,沒有毛,說的不就是雲晨雲都尉嗎?


    這蒙麵紗的女子好生凶猛,居然敢明目張膽地諷刺雲都尉......


    “你說什麽?”


    雲晨瞬間就到了李碧兒身前,揪住她的衣領,把她拎了起來。


    他眼神凶狠,麵容猙獰,完全不似往日笑容可掬如同大肚彌勒佛的胖和尚。


    周圍的人嚇得紛紛後退,不敢靠近。


    身體懸空,頸部勒得慌,李碧兒卻沒有表現出痛苦,反而嬌柔笑道:“雲都尉,你沒有入佛門就最好把頭發蓄起來,也不要張口閉口地說我佛慈悲,不然大家誤會你就不好了。”


    “頭發是我的,我想剃就剃,想留就留,嘴長在我身上,我想念叨誰就念叨誰,何時輪得到你一個朝廷要犯指手畫腳。”


    雲晨毫不客氣地嘲諷李碧兒,手上使力,把她又舉高了一尺。


    李碧兒的臉逐漸變青,窒息感也越來越強,但她神色平靜,絲毫沒有懼意。


    蘇畢文瞥了李碧兒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閉嘴。”


    雲晨一記眼刀飛過去,蘇畢文立刻閉上嘴巴。


    “嗬!”


    李碧兒發出一聲輕笑,故作從容地提醒對她釋放殺氣的人:“雲都尉,南殿的規矩,不得殺人,你忘了嗎?”


    雲晨怒氣一滯,隨後冷哼:“別忘了,南殿還有一條規矩,那就是殺人者必死。你剛才要殺那個小丫頭,我現在就可以處死你。”


    “嗬嗬,如今在夢裏殺豬也要被處死了嗎?”


    “你......”雲晨咬牙道:“休得狡辯。”


    李碧兒:“怎麽?是有人看見我朝小瘋子放暗器了嗎?”


    話落,她一雙美眸緩緩掃視眾人,在掃到蘇畢文時,她停了下來。


    蘇畢文懶懶地說:“我剛才在打瞌睡,什麽也沒看到。”


    其他人跟著表態:“我沒看見。”


    “我也沒看見......”


    所有人都說沒看見,雲晨頓時騎虎難下,原本鐵青的臉逐漸變紅,但他仍舉著李碧兒:“剛才有一枚暗器是從南邊射過去的,正是你所在的方向......”


    李碧兒“嗬嗬”笑了聲:“站在這邊的人那麽多,你非要說我是放暗器的人,怎麽,你想誣陷我?


    “你做這件事的時候請示過穆雲將軍了嗎?還是說,你早就預料到小瘋子今晚會尋短見,提前請示過楚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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