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的光芒再次照耀在大地之上。


    彭城至留城之間的一線天峽穀中段,不知何時立起了一個簡陋的,臨時用樹木搭建起來的木寨。


    木寨前後的壕溝之中,柵欄之上全是屍體,有人的,有馬的,壕溝再往前點,一地的黑土夾雜著獻血,在這清晨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刺激氣味。


    這裏廝殺了好幾天,從未停息。


    木寨裏便是孫無終帶領的北府軍。


    一夜不算安穩的歇息,沐浴著陽光起來的人兒算是上天的眷顧,顧不得戰友逝去的悲痛,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因為新的一天又意味著新的戰事。


    才剛剛燒開早飯,還未顧得上吃上一口,木寨之中的北府軍便又聽聞外麵殺聲再起。


    “殺...”


    一個晉軍小兵好不容易的放下碗筷,匆匆拔刀起身大吼著,話音才落,遠方便飛來一箭直透過他的喉嚨。


    腳下的粥水未涼,人已先涼。


    “殺...”


    另一人接著提刀大吼著,無所畏懼。


    “殺,清水粥有什麽好吃的,咱們這就將那送上門來的秦國狼子給砍了做下酒菜。”


    “好,殺狼燉肉...”


    “殺狼燉肉...”


    這片峽穀,瞬間又成了一片煉獄。


    雙方殺聲震天動地,幾裏之內的森林之中,那些飛禽走獸早已倉惶逃竄至遠方。


    這些畜生無法理解,為何這些看著還沒有虎熊之猛的人類會爆發出如此恐怖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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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波連著一波,日出殺到了日落。


    雙方人馬都精疲力盡,手臂連提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王八蛋。”彭超看著前方就是邁不過去,衝殺不開的防線破口大罵著:“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我要扒了你的皮...”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座臨時搭建起來,破爛不堪的防線會如此的難以擊破。


    孫無終一言不發的直視著在秦軍陣前發瘋大罵的彭超,再回首看了看後方趕來的俱難所部。


    他已經被這彭超與後續趕來的俱困軍隊前後圍攻,進退不得了,情況看似危急,卻依舊如同一個巨石一般,橫在這峽穀中央。


    幾日下來,硬生生的頂住了兩邊秦軍的進攻,使秦軍無法匯合至一起。


    孫無終低頭看了看身旁的晉軍,眼睛微潤,待得彈盡糧絕之時,戰死


    此處,或許就是他的宿命了吧。


    “彭將軍,鳴金收兵吧。”徐褒拍馬過來低聲勸道。


    “鳴你娘的。”


    彭超口中怒罵,接著一馬鞭抽向徐褒,徐褒不敢躲,他當然不敢躲。


    幾日前,彭超才勸過他不要逞強,骨頭不好啃就等他來了再說。


    他可倒好,一見晉軍在前方,腦子一熱,也不擺什麽陣型了,直接一窩蜂的衝了過來,以往屢試不爽的收割人頭的招式 如今竟然不靈驗了。


    而且,也因他指揮錯誤,一下子就中了晉軍的埋伏,幾條壕溝之中埋葬滿了他的騎兵。


    一夜下來,損失過半,後續兩天甚至還被團團圍住,求援都發不出去,如果不是彭超及時趕到,或許他所部就被全殲了。


    但是,彭超雖然來救了他,自己的損失卻也不小。


    晉軍好似就是在等著彭超來救他們一般,待得彭超率軍趕到,便大肆縱火,鋪滿幹枝的峽穀瞬間溫度急劇高升,為了救他這幾百人馬,卻倒貼了更多的秦兵喪生火海。


    這股晉軍瞧著也就三四千人,如今還未傷其根本,就已經收割了他三千餘人,這是筆賠錢的買賣,而且是賠光了褲子的買賣。


    本想著大火過後,便衝殺此軍,奈何,這夥晉軍竟然不同以往的軟腳蝦,而且還準備充分,幾輪下來,一點沒占著便宜,騎兵的機動性能無法展開,一個個騎在高頭大馬之上,反而成了一個個靶子,還不如步兵好用了。


    好在,俱困率部也趕來,正以為可以一鼓作氣,旗開得勝之時。


    誰知,俱困帶來的軍隊,那士氣更是低迷,甚至還影響到了他們這邊的士氣。


    這怪不得俱困,俱困也是有苦難言。


    他所率的軍隊一路急急趕來,已經被何謙偷襲衝殺了好幾次,幾千人竟然奈何不得何謙那幾百騎,還被衝殺了一半餘人,以至於如今秦軍瞧見何謙所部,就如同瞧見了收割性命的死神幽靈一般,見之則死。


    何謙的擾敵之術讓俱困這步兵主將都感覺精神有點崩潰了,更別說其餘人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這一線天,瞧著留城在前方了,誰知,這裏又遇得攔路之虎。


    本來情勢就不大好,如今與彭超的幾次合攻都給打了下來,令他無法與彭超的主力匯合。


    瞬間感覺到了崩潰的邊緣,軍中士氣更是低迷了。


    俱困是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他知道,再這樣下去,峽穀之中這夥晉軍沒敗,他就要敗了。


    軍中若無勇,那就是群羊啊。


    秦軍開始心虛,衝殺隻想著後退,軍中畏手畏腳,損失越發慘重。


    而反觀晉軍,卻是越戰越勇,越來越狠。


    己消彼長,一連的挫敗,這叫彭超如何會不怒。


    或許,此戰過後,彭超會受到指揮不利的譴責吧。


    好一點的話,可能會被貶為庶民。


    若是不好的話,就是鋃鐺入獄,更有甚者,可能會被殺頭祭旗,以謝天下。


    徐褒遙望了一下晉軍的軍旗,北府二字自今日起,定是深深烙印在他腦海裏了。


    這是真正難啃的骨頭啊,徐褒瞧著都有點害怕了。


    這群人不管是單兵素質,還是嗜血的狠辣,甚至比他們這些老兵都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晉國究竟是去哪裏尋來的這軍隊,之前怎麽都沒聽說過,而且,這群人好似與他們秦軍有著莫大的血海深仇一般,殺起來毫不手軟。


    徐褒卻是不知,北府軍中的這些流民所受的磨難非常人所可想象。


    他們自北方一路顛沛流離南下,無依無靠無生計,背井離鄉的落魄生活讓他們越發仇視秦國,就是這秦國對他們這些漢人的剝削,濫殺,害得他們不得不如此狼狽逃命。


    如今,他們已經遷徙南下了,但是,秦國也要跟著南下,這就是不給他們活路啊。


    徐褒見己方攻勢無力,士兵不肯再衝,暗歎了口氣,咬牙受了一鞭之後,繼續勸道:“將軍,將士們已經疲憊不堪了,再殺下去不過是徒增損失,況且,俱困偏將那邊已經退兵了,咱們再打,也難有成效啊。”


    “俱困這慫貨。”彭超雙眼血紅血紅的恨道:“待我滅了這夥晉軍,我必殺他。”


    徐褒聞言,立即心下一驚,暗道此事過後,彭超是否也會殺我?


    瞬間,徐褒直感脖子後麵冰涼冰涼的。


    “你他娘的還愣著幹嘛?你不是說要收兵嗎,收啊...”彭超又對著徐褒怒吼了起來。


    徐褒脖子一縮,滿肚子委屈的退下安排。


    媽的,這人是你,鬼也是你啊,合著我幹啥都是錯咯。


    半夜時刻。


    一騎悄然從徐褒的營寨中奔出,趁著月光到了峽穀的一個陡峭的山壁之前,馬匹的繩子扔掉,轉身徒手攀登了上去。


    待得天蒙蒙亮,才下了山,灰頭灰臉的奔入俱困的營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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