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是個非常沉穩的人,遇事不驚是這些年練就出來的。


    可是,這一刻,他把著方向盤的手都抖了。


    因為封衍是打開車門衝下去的,那種驚慌失措的樣子,是寒冰所沒有見過的。


    或許說,是所有人都沒有見過的。


    雨下的很大,殷時年就那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那一刻,封衍,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寒冰冷靜下來,檢查著殷時年的傷勢,沒有任何地方受傷。


    他剛才也沒有感覺到撞上東西了……


    寒冰呼出一口氣,看著少主身體僵硬的站在那裏。


    “少主,殷小姐發高燒,應該是昏倒了!”


    封衍沒有反應,依然站在那裏。


    “少主……”寒冰又叫了一次封衍。


    封衍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位一般,站在那裏。


    然後,才是猛然的緩過神來,然後,彎下腰抱起了殷時年。


    “去醫院。”封衍或許都不會發現,自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封衍的車子消失在大雨裏,不遠處,一輛房車內。


    “先生,要跟上去嗎?”隨從恭敬的問著白赫勳。


    白赫勳的把玩著自己襯衫上的袖扣。


    殷時年在這大雨裏站了多久,他就陪了多久。


    小丫頭,你可知道看著你這樣,我有多心疼。


    可是,還差一點點,他傷你傷的還不夠,夠的時候,你會求著我帶你走……


    殷時年做了全身的檢查,除了發燒和身體虛外,並沒有什麽其他問題。


    封衍看著躺在床上的殷時年,麵色陰沉。


    一個星期,殷時年瘦了很多。


    本就消瘦,現在更是沒的看了……


    封衍的下顎緊緊的咬合著,腦子裏回蕩的都是那天在酒店事情。


    那個男人居然無蹤跡可查,越是這樣,封衍體內那狠戾的因子,就分裂的越加旺盛。


    髒了的女人,他不要,但是,那個男人,他一定會找出來。


    他倒是要看看,能讓她殷時年愛上的男人是什麽樣子……


    “奈奈……奈奈……”殷時年微微張開嘴,叫著奈奈的名字。


    聲音很輕仿佛是沒有力氣一般,但卻如千金重一般的砸進封衍的心裏。


    奈奈這幾天也和自己鬧,就因為殷時年不在。


    和自己冷戰也不說話,但是,卻很堅強的沒哭。


    就是因為這樣,封衍的心裏也不好受。


    奈奈離不開殷時年……


    而自己……


    “封衍,熱……”殷時年囈語著,封衍的名字叫的很自然。


    仿佛就像是生活在一起很久的夫妻,那樣自然而然的語氣。


    那麽的沉澱,那麽的依賴。


    一句話,加起來就三個字,可是卻是封衍聽的殷時年,說過最好聽的話。


    輕輕柔柔的聲音,就像是在撒嬌一般。


    像是羽毛劃過心間,封衍冷沉的臉色,漸漸的舒緩了。


    緊抿著的唇角也微微上揚。


    封衍看著殷時年,做了一個決定,一個他從未有過的念頭。


    就是對霍傾歌都沒有過這個想法,他要娶殷時年……


    奈奈不能沒有媽媽,那個小丫頭的倔強勁兒,真的是遺傳了她的。


    封衍告訴自己,隻是奈奈需要一個媽媽……


    封衍打了一盆水,用毛巾給殷時年敷額頭。


    其實,已經打了退燒針,燒已經退下來了。


    但是,封衍還是一直給殷時年不停的換著毛巾。


    因為敷上毛巾的時候,殷時年沒有皺著眉頭,封衍就認為這樣她比較舒服。


    第二天,殷時年才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陌生的壞境。


    她猛然的就坐起身,然後,才發現自己的手被封衍握著,而他就趴在床邊。


    看到封衍的一瞬間,殷時年就紅了眼眶,無比的委屈。


    整整一個星期,要不是為了見到奈奈,她逼著自己吃東西,睡覺,怕是自己早就死了。


    她天天都在封門等著他,可是,他就是不見自己。


    她想孩子想的要瘋了……


    從自己懷孕到奈奈這麽大,她所承受的委屈,現在想起來,都沒有這一個星期的多。


    這種委屈,像是被發酵了一般,不斷的擴大,在看到封衍的這一刻,徹底的爆發了……


    殷時年扯過封衍的手,就著虎口的位置,就咬了下去,狠狠的……


    封衍照顧了殷時年一個晚上,淩晨四點多才睡著。


    殷時年咬的狠,封衍是被猛然的疼痛給驚醒的。


    “艸……”封衍惺忪著雙眸,看向殷時年的眼神都是迷茫的。


    這一聲“艸”純粹是本能喊出來的。


    殷時年愣是沒有鬆口,一邊哭一邊咬,牙酸了都不鬆口。


    後來的後來,多少個不眠的夜晚,封衍看著自己虎口的疤痕,都會笑的苦澀。


    封衍竟也由著殷時年咬,血順著嘴角滑落,夾帶著淚水。


    直到咬夠了,殷時年才鬆口,嘴角都是封衍的血。


    虎口那一層皮肉幾乎咬透了……


    封衍看都沒有看自己被咬壞的手,而是用手指覆上殷時年的唇角,擦掉,然後又抹在殷時年那蒼白的臉上。


    “想見奈奈?”封衍的嗓子有些沙啞,那是因為這幾天抽太多煙引起的。


    殷時年咬著唇,倔強的看著封衍,眼淚吧嗒吧嗒的掉落著。


    無聲卻更讓人心疼,尤其是封衍……


    “不回答,就是不想!”


    封衍有些粗糲的拇指,輕輕的摩挲著殷時年的臉頰。


    這種略帶粗糙和精致的細滑,彰顯著剛與柔。


    “想……”帶著委屈的哽咽,殷時年幾乎是在封衍話音剛落的時候,就說出了出來。


    她想,想的不行,要瘋了……


    那是她的女兒,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麽能不想。


    “殷時年,我封衍說出去的話,從不收回,我不讓你見奈奈就是不給見,除非……”


    封衍鬆開摩挲殷時年臉頰的手,站起身來。


    話說到一半,就停下來,讓殷時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殷時年抓緊被子,看著封衍,等著他說除非……


    不知道為什麽,封衍沒有說出來的除非,她做不到……


    封衍不說話,看著越來越不安的殷時年,現在是她想要見奈奈,她該求他說才是。


    “除非什麽?”殷時年恨不得現在就見到奈奈,所以,她開了口問道。


    “除非你嫁給我!”封衍隨意的坐在沙發上,緩緩開了口。


    聲音很低很陰柔,卻讓殷時年整個人都僵住了。


    嫁給他……


    封衍讓自己嫁給他?


    心底的聲音是不,可是,殷時年的嘴裏卻說不出來。


    因為她想要奈奈,想要奈奈……


    “封衍,我可以繼續陪你睡……”


    殷時年不想嫁,不想……


    她一直都想著,苦了這麽多年,總會有好的時候。


    她就想,有自己的愛情,有自己的婚姻,有自己的家庭。


    幸福的,一定是幸福的……


    人活這麽一輩子,總的要為自己活一活的……


    有個人疼她,寵她,愛她……


    她就是個女人,是生活逼著她不得不堅強,她也想要嬌柔似水,也想的……


    她也想有個人可以讓她依靠一輩子,可是,這個人絕對不會是封衍。


    她不求過多好的生活,她就想有個人能一心一意的隻愛她一個人。


    可是,封衍做不到,他根本就不愛自己,他愛的是傾歌……


    封衍一定不知道,有兩次他喝多了,夢裏叫的都是傾歌的名字……


    殷時年一想到這個,她的心就疼,特別的疼。


    她厭惡這樣的自己,十分的討厭。


    “我缺陪我睡的女人嗎?殷時年,你以為我還會睡你?髒了的東西,我封衍從來不要。”


    緩緩的站起身,渾身透著寒氣,封衍轉身向門口走去。


    封衍發現殷時年就是有輕易挑起他火氣的本事。


    他昨晚還因為她說,“封衍,熱……”而心情還不錯。


    她在迷糊中還能叫自己的名字,那說明她心裏有自己,這一點,讓他心情不由得就好。


    可是,這會,他給她臉,她還不要。


    不想嫁他是嗎?


    他特麽的還不娶了……


    封衍你就是瘋了,才會想著要娶這個女人。


    殷時年的手緊緊的攥著,指甲都嵌進肉裏麵去了。


    她不髒,她和白赫勳沒有睡,至始至終隻有他封衍一個人睡過她。


    可是,他不信她……


    “我嫁,我嫁,我嫁給你……”


    在封衍的手放在門把手上的那一刻,殷時年衝著他喊道。


    殷時年,幸福愛情根本就不會屬於你,你也不會擁有。


    能有奈奈已經是你的福氣了,嫁給他又能怎麽樣。


    你活著不就是為了奈奈麽,有什麽是不能做的。


    沒有,沒有……


    “晚了!”封衍都不用回頭,從殷時年的聲音中,他就能聽出來,她的不甘願。


    想要嫁給他封衍的女人多了,他還缺她這麽一個不甘願的嗎?


    她以為她殷時年是特麽誰?


    在門打開的時候,殷時年跌跌撞撞的下了床。


    直接奔著封衍而去,從他的後背抱住了他。


    “封衍,我嫁給你,嫁給你,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要我做什麽都行,隻要讓我見奈奈,求你……”


    想念女兒的心,沒有任何東西能相比,殷時年脆弱的就像是一個玻璃娃娃,隨時都會碎的一地。


    這些年支撐著她苦日子的,就是奈奈,她不能沒有她,不能……


    殷時年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抱著封衍,她什麽都不要了……


    不要了……


    “說你愛我!”封衍轉過身來,捏著殷時年的下顎,陰柔的開了口。


    心被撕開一個口子,殷時年盈盈的眼眸中,盡是驚愕的神色。


    像是被人發現了秘密一般……


    那麽的驚慌失措,她一直都在逃避這個問題,逃避著自己愛上封衍的這個問題。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會愛上了,這個一再傷害她的男人。


    不知道也不明白,可是,就是那麽愛上了……


    是他抱住自己,說,“想我沒?”時。


    還是在奈奈叫他爸爸,他哭泣的時候……


    亦或是在自己生病,他守在自己身邊時……


    究竟是什麽時候,殷時年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就這麽愛上了。


    封衍在等著她說,他要她聽話,他要拔掉她身上所有的刺……


    “我愛……你!”


    殷時年閉上眼睛,說了出來,封衍以為她是聽話,妥協才說的假話。


    可是,隻有殷時年自己知道,她說的是真的,是真的……


    “嗬,你愛上誰了?”封衍的語氣很冷很沉,帶著嘲諷的不屑。


    “封衍,我愛你……”


    殷時年的性子很冷,卻也很靦腆,說出這句話後,她整張小臉都是紅的。


    臉上還有淚水混合著血跡,本該是狼狽的,卻美的那麽驚心動魄。


    封衍的手虎口的位置,還在流血,殷時年能聞到那腥甜的味道。


    “殷時年,你對那個男人的愛也不過如此!”


    封衍甩開殷時年,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向外走去。


    殷時年的身子有些發軟,雖然封衍沒有說個肯定的字。


    可是,她就是知道,他答應了。


    她要嫁給他了……


    嫁給封衍……


    殷時年在醫院住了三天,就被寒冰給接回到了封門。


    終於見到了奈奈,殷時年抱著她就不放。


    強忍著不哭,可是最終還是在奈奈那輕輕的一句,“殷小妞,我好想你!”時,哭的不成樣子。


    自殷時年再回到封門後,封衍一直都沒有回來。


    畢竟一個月不見爸爸,雖然奈奈嘴上不說想爸爸,但是,殷時年知道她想封衍了。


    奈奈這兩天不怎麽吃飯,殷時年就想著給她做紅燒魚。


    可是,剛從冰箱裏把魚拿出來,聞到那腥味兒,殷時年就一針幹嘔。


    扔下魚,殷時年就跑向衛生間,可是,卻什麽東西都吐不出來。


    十分的難受……


    想著可能是這幾天自己沒睡好,殷時年也沒在意。


    強忍著不舒服把魚做好了。


    可是,剛吃一口,殷時年又犯惡心了。


    什麽東西都沒有吐出來,殷時年趴在馬桶邊上。


    猛然的想到什麽,殷時年的小臉瞬間就蒼白無色了。


    她懷奈奈的時候,也是這樣,聞到腥味就惡心。


    算算日子,她月經推遲了……


    不會的,不會的……


    她不會懷孕的,她不能再懷上封衍的孩子,不能……


    剛要起身的時候,殷時年聽到了客廳傳來,封衍說話的聲音,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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