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相看上去已經有七十多歲的樣子了,手中拄著一根棕色的細長拐杖,身披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大衣的下擺在冷風中呼呼作響,看上去相當的瘦削,臉上滿是皺紋。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按照桓相的醫術他完全可以讓時間停留在年輕時候的樣子,像八陣門老門主一樣永葆青春,但是他沒有。


    迎風站立著,桓相一點退縮的意思都沒有,沒有人能想到如此瘦弱的一個老人竟然能在冷風中站立這麽久,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樣一點抖動的意思都沒有。經過他身邊的人們無不感受到了他身上那股神奇的氣場,就像是有一股邪氣一樣。


    身材魁梧的司機站在桓相的身後,也是一動不動的樣子,一老一少,一胖一瘦的身形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一旁一輛不起眼的大眾車上卻是坐著兩人,其中一人正是李曉紅,她對著身旁的肖雄說道:“他們兩人已經在這裏站著有一小時了。”


    肖雄沒有應答,而是抱著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麵前更加奇怪的兩人。


    “桓爺,他像是要下來了。”老人身後的漢子壓低聲音提醒道。


    老人嗯了一聲,像是絲毫不在意肖雄的事情:“他們遲早會下來的。”


    肖雄看了兩人好一會之後忽然問道:“姐,你認識這兩人?”


    “不認識。”李曉紅如實回答道。


    “那麽他們是來找你的?”


    “不像是,更像是來找你的。”李曉紅猜測道,她從來沒有見過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兩人,要是來找自己的定然是體製內的人,打招呼的方法肯定不會像是麵前兩人這麽奇怪。


    肖雄皺了皺眉頭,他也認為這兩人像是來找自己的,於是說道:“姐,你先回去吧,我去會會他們。”


    “那你小心一點,”即便是離得遠遠的,李曉紅依然能感受到兩人身上那股氣場:“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打我電話。”


    “我自有分寸。”肖雄淡淡的說道。


    看著肖雄風輕雲淡的樣子,李曉紅的心中也變的安定下來,她說道:“那我先回去了。”


    肖雄下車之後看著李曉紅離開,這才來到了奇怪的兩人麵前,看著桓相的眼睛淡淡的說道:“你來了?”


    微微點了點頭,桓相用自己的小眼睛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年輕人:“你就是肖雄?”


    “對,我是肖雄。”肖雄淡淡的說道。


    “肖國槐已經死了?”看著肖雄,桓相冷冷的問道。


    “我爺爺他已經去世了。”肖雄相當鎮定的回答道,並沒有因為麵前這個老人對爺爺的無禮而感到生氣。


    不想,老人卻是仰天發出了一陣大笑,讓人不禁懷疑這人怎麽還有力氣發出額這樣猖狂的小聲:“死的好啊,死的好……”


    由於激動,桓相整個身體都在不住的顫抖著,讓肖雄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但是他卻沒有動怒。因為這桓相的眼眶中肖雄竟然看到了點點淚花。老人的身體越抖越厲害,身後彪悍的男子想要上前攙扶老人,卻是被桓相一手製止了。


    緊接著,老人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肖雄的麵前,掛著兩行熱淚幹脆利索的行了三拜九叩大禮。


    這一切都在男子的意料之外,也在肖雄的意料之外,過了好一會肖雄才隱約猜出來究竟是什麽事情,而老人身後的男子則是顯得相當的擔憂,他不禁說道:“桓爺......”


    桓相並沒有理會自己的司機,一直到行完禮之後桓相才抬頭看著肖雄:“八陣門門徒桓相拜見新任門主肖雄。”


    “平身吧,”對此肖雄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波動,而是淡淡的說道:“有什麽事情起來再說。”


    得到了肖雄的應允,老人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一邊平身一邊恭敬的說道:“謝門主。”緊接著,老人朝著身後的男子說道:“這位是八陣門的新任門主肖雄,你也過來行禮吧。”


    男子並沒有多說什麽,他徑直走到了肖雄的麵前,眼看就要下跪,肖雄可是承擔不起了,他並不是很習慣這種傳統的跪拜方式。男子漢大丈夫跪天地跪父母,跪一個外人還真讓他感到不適應。


    “行了,不用行禮了,咱們找個地方聊聊吧。”肖雄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


    男子怔在了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桓相倒是輕輕的說道:“聽門主的話。”


    如果是外人,隻知道桓相是一個道上的老大,而且手中的醫術出神入化,絲毫不輸給一些曠世名醫。或者說他本身就是曠世名醫中的一個,隻不過外人看上去更加神秘罷了。更為神秘的是這個道上的老大竟然屬於精微草堂,而且還是八陣門中的一員,這一點即便是在自己的組織裏麵也很少有人知道。


    正是因為這特殊的身份,桓相在八陣門中也擁有著極其特殊的地位,這一淵源可以追溯到肖雄的爺爺肖國槐身上。當年兩人都貴為精微草堂中年輕一輩的翹楚,一時間可以說是不分伯仲。但相比於守規矩的桓相,肖國槐要更加的光芒四射。


    更不幸的是兩位天才同樣愛上了門中的另外一名年輕天才,但年輕的桓相知道那人喜歡的是肖國槐,於是把自己的情感深深的隱藏在心中。因此當肖國槐離開精微草堂之後,他看到自己心愛的人沒日沒夜都沉浸在痛苦之中,心中的不悅不言而喻。但肖國槐同樣是他的摯友,兩種情感交錯之下,桓相決定斬斷紅塵,盡職盡責的做好自己的本分。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麵,桓相都盡心盡力的守護者八陣門的門主,而且一點都不和別人提起當年的事情,既然這些事情已經成為了往事,那就讓它一直塵封下去吧。


    在得知了肖國槐去世的消息之後,桓相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痛苦,不管如何麵對著肖雄也是肖國槐的愛孫,桓相還是選擇按照門內的規矩宣誓效忠。


    然而肖雄卻是明白桓相的真實麵目示怎樣的,在整理爺爺遺物的時候,肖雄在爺爺的書房中找到了兩本發黃的日記本,記錄著他和桓相之間深厚的友誼。無論如何,桓相都會站咋爺爺的一邊,世間的情感和利益關係在兩人的友誼麵前就像是浮雲一樣,絲毫不會影響兩人之間的關係。


    從桓相的兩行熱淚中就能看出來他對爺爺是何等的緬懷。


    然而這番行禮在路人看來就是相當奇特的一幕了,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竟然對著一個毛頭小夥子下跪,要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肖雄強迫老人做出來的。於是肖雄愈發覺得要到一個相對私密的地方談事情的重要性。


    “門主打算去哪裏?”桓相主動問道。


    “隨便找個安靜地方就可以了。”肖雄淡淡的回答道。


    幸好軍區家屬小區附近給老幹部們消遣的娛樂場所很多,三人沒有費太大的力氣便找到了一間茶樓,簡單的安排了一番,兩人包下了二樓的一個包廂。


    “說吧,找我有什麽事情?”都是自己人了,麵對著桓相肖雄並沒有像別人一眼戰戰兢兢,而是開門見山道。


    桓相微微一怔,嘴角卻是露出了笑意:“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敢對我如此無禮了,也就隻有門主了。”


    “我看過爺爺的日記本,你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肖雄如實說道。


    “那可是真的,”桓相微微仰起頭,眼神中閃爍著光亮,像是回憶起以前的日子:“你爺爺小時候就特立獨行,也許就隻有我能和他合得來了。”


    “兩個怪人。”肖雄絲毫不給麵子。


    桓相:“……”


    沒有理會桓相臉上尷尬的神情,肖雄接著說道:“既然你和爺爺是摯友,以後也就不用行門規了,門規是用來約束不忠誠的門徒的,你顯然不在此列。”


    微微點了點頭,桓相上下打量了肖雄一眼,然後進入了今天的主題:“肖雄,我是來警告你的。”


    “警告我什麽?”肖雄有些奇怪。


    “你不應該來省城,甚至不應該回歸精微草堂,你將會麵臨著一個內外交困的局麵。”


    肖雄看著桓相,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他好奇的說道:“有話就直說吧。”


    “很簡單,你想想之前做過的事情,打傷了氣功門的任流水,風師兄早就說過要你血債血還,加上又無緣無故奪下了八陣門門主的位置,門內門徒定然會表示不服。這還是次要的,主要的還是你竟然插手靳家的事情。”桓相緩緩的解釋道。


    肖雄皺了皺眉頭,他知道桓相就是靳家的人,更是貴為八大掌門之一,靳家的事情估計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不妨講講。”肖雄刨根問底。


    “靳家不是你可以插手的,”桓相輕輕的談了一口氣:“這裏麵的水深得很。”


    “怎麽講?”


    “你也知道靳家的勢力被分成八大部分,分別由八大掌門掌控。但是你可能不知道在此之外靳家還有錯綜複雜的社會關係,政商黑三界全部涉及到。”桓恒的嘴角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與此同時在一棟別墅的外麵,一位把臉隱藏在高領風衣下的男子淡淡的問道:“老邢,你準備好沒有?”


    “明叔,憑著咱倆之間的關係,你還能不信我?”


    如果不低頭,很難發現明叔的麵前竟然還站著一個矮小的男子,他的身高不過是一米五五左右,竟然連一米六都沒有,但身材卻是相當的健碩,大有一種短小精悍的味道,而且五官也是相當的俊俏。但別看這人個子不高,身份卻是能讓人聞之喪膽他是靳家八大掌門之一邢衡。


    而邢衡對麵的人則是一個相當麵熟的男子,倘若肖雄在場,他一定能認出這人便是在火車上想要對靳可不軌的明叔。


    “這是什麽話,”明叔淡淡的一笑,麵色陰冷:“你就打算這樣讓我在外麵一直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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