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雷德爾,做噩夢了嗎?”


    陰冷的礦洞內,微弱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被下了一跳的雷德爾,下意識的將戒指塞進了兜裏,轉過頭才看到說話的人哈姆。


    “哈姆大叔,你感覺怎麽樣了?”雷德爾壓低了聲音,關心的出言詢問道。


    “好一些了看來我還死不了。”哈姆有氣無力的說道。


    “哈姆大叔,你說,為什麽我們要一輩子待在這個礦洞裏,拚命的勞作才能吃上黑麵包和麥葉湯汁,而那些貴族子弟什麽都不用做,卻可以住在很大很大的莊園裏,吃上可口的美食。”雷德爾困惑的開口問道。


    哈姆一時間也是被雷德爾給問住了,此前他從未想到這樣的問題,再遲疑了良久之後才歎息著說道。“這就是命啊!”


    “貧民生下了就是貧民,貴族生下來就是貴族,一切都是女神的旨意,這也是對你我的磨礪!”哈姆握著胸前木質的聖光印記,低聲的淺語道。


    一切都是注定的嗎?雷德爾的心裏空空落落的,但很快夢境中的怒吼便回蕩在了他的腦海裏。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來自於另一個世界,貧民對於王權的反抗呼聲,讓雷德爾打了個激靈,也在他的心中烙印下了反抗的印記。


    但單憑一腔熱血顯然無法成事,雷德爾反抗的念頭,在見到那些全副武裝的守衛時,就統統熄滅了。


    他終究隻是個二十歲出頭,會一點藥草知識的少年,他可打不過礦洞內的數十名守衛。


    更重要的是現實與夢境不同,沒有一個足智多謀的吳廣在他的身旁出謀劃策,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雷德爾隻能木然的繼續著自己的工作,看著舊傷未愈的哈姆強撐著身體,搬運一塊塊沉重的礦石,怒火中燒卻也沒有什麽辦法。


    直到夜色再度來臨,雷德爾猶豫著戴上了戒指,將手藏在身後,進入了夢境。


    就如他之前所想,自己再度進入了神奇的夢境世界,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失去記憶,作為陳勝,帶領著九百位民夫,準備反抗暴秦的統治。


    但這一次並沒有之前那般順利,經曆已經無法用艱難險阻來形容。


    因為表現的實在太菜,被最好的兄弟吳廣奪權,死!


    想要進攻蘄縣,密事不謀被人揭發,死!


    等他好不容易組織起了人手,待到帝國的正規軍殺過來,還是……死!


    雷德爾整個人都要抑鬱了,他記得之前好像沒有那麽難!


    雷德爾並不知道之前忠心耿耿、為他出謀劃策的吳廣,其實是一種新手保護,現實中哪有那麽多處事周全、足智多謀,還不背叛的人。


    半個月下來,他已經數不清自己死了多少次,而且每一次夢境的內容也不是完全相同。


    有時候他是方臘,需要帶領備受宋廷欺壓的貧民反抗,有時候他又叫做張角,裝神弄鬼忽悠了大票信徒,甚至掌握了神奇的魔法,卻需要對付一大群身懷絕技,割兵如割草的人間戰神……


    他唯一的優勢就在於死亡後,所有的一切都會重置,他還有再來的機會!


    雷德爾無比艱難卻也在一點一滴的成長,不過最讓他印象深刻的,並非是一次次死亡的痛苦,而是蒼茫大地上易子相食、百裏無雞鳴的人間慘劇……


    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官僚和貴族對貧民無休止的壓榨讓雷德爾感到無比的憤怒。


    終於他率領著一群衣衫襤褸的貧民,戰勝了一波又一波的圍剿,終於獲得了屬於自己的地盤。


    然而雷德爾卻發現,自己的手下們變了,竟然開始學著那些被他視為殘暴的正規軍般燒殺搶掠,奴役貧民,沉迷於財富與權勢不思進取……


    原本的被欺壓者,在獲得了權勢與地位後,立刻就變了一副嘴臉,成為了他們原本最厭惡、唾棄的人。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雷德爾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失去了以往的心氣,甚至放棄的抵抗,任憑城池被攻破,死於刀兵之中。


    這一次,他並沒有從夢境中脫離,而是來到了一個十分奇妙的地方。


    四周是最深邃的黑暗,唯有遠處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微光。


    而在他的麵前,站立著一道身影,那是一個格外年輕的男人,年齡或許比自己還要小上一些。


    “你是魔鬼嗎?”雷德爾鼓起勇氣,出言詢問道。


    “你覺得呢?”林恩反問道。


    雷德爾躊躇著沒有回話,林恩這才笑著說道。“我當然是人,和你一樣,硬要說區別的人,或許就是懂得更多一些,會一點小魔法。”


    “魔法……巫師?邪神和魔鬼的信徒?”雷德爾頓了一下下意識的說道。


    “事實上巫師並不信仰邪神或者魔鬼,至少絕大多數正常的巫師是這樣的。”林恩出言解釋道。“要是真說巫師在乎些什麽的話,那就是探尋世界的真理!”


    “世界的真理?”雷德爾低聲的呢喃著。


    “人為何要立足於大地,而無法飛翔於天空,太陽又因何而起,因何而落……我們發掘世界運轉的規律,並從中獲取力量,並將其稱之為——魔法!”


    林恩的聲音在這黑暗的空間裏不斷的回蕩,如同洪鍾般敲擊在雷德爾的心頭,卻是讓他更加困惑。


    人無法飛行,不是因為沒有翅膀嗎?太陽升起和落下還有什麽原因不成?


    雷德爾很是不解,但他現在關注的顯然不是這些,遲疑了一下後,便忍不住的出言詢問道。“為什麽我會做這些奇怪的夢境?”


    “為什麽那些貧民,明明承受過那種被欺壓的痛苦,卻在獲得了財富與權利後,又反過來將相同痛苦施加在了其他人的身上。”


    “這是人性使然,是缺點也是優點,隻看你如何運用,又想要打造一個怎麽樣的世界。”林恩淡淡的說道。


    欲望既是驅使人前進的動力,促使變革的成因也是腐敗與貪欲滋生的根源,屠龍者終成龍,這是古今中外變革者遇到的最大的難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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