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老李頭的離去,渡口又恢複了平靜。一切有條不紊的照常運行起來,終於船隻緩緩的駛來,人們有序的登船,然後隨船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新的一天開始了。


    沿河的右岸,太陽已經升起,陽光普照大地,灑下一片金黃。而此時的右岸,呼哧聲此起彼伏,有節奏的響起。一道瘦弱的身影,佝僂著身子費力的推著一輛架子車向著前方的鄭縣城中推去。推車的正是收留了人形生物的老李頭,他氣喘籲籲的,呼哧呼哧喘氣。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額頭上一大串豆大的汗珠,隨著身體起伏,被甩落在肩膀上不一會老李頭薄薄的長衫已經濕透了後背。


    好在渡口距離鄭縣城中並不遠,雖然累的夠嗆,也不過一炷香時間,老李頭已經推著車進入了城。


    河流穿城而過,老李頭家住右岸。左岸多是一些富裕人家居住的場所,鄭縣郡縣的府衙就在左岸。左岸建造的富麗堂皇,大興土木之盛,與右岸的低矮簡陋形成鮮明對比。


    入的城來,老李頭推著架子車直奔家中而來。普普通通三間木製結構的房屋,賴以生存。屋內倒是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女主人前些年生病人影去世了。他隻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前些年已經出嫁,目前隨著在洛陽城做小二的女婿一起生活,所以目前老李頭和十二歲的小女兒李花相依為命。


    人還未到,老李頭已經急促的叫喊起來。


    “花兒……快拿我在山上采摘的專治外傷的藥來。”


    幾乎是話音剛落,從院門口一間小屋裏走出一個身係圍裙身穿花格子布做衣衫的女孩出來。女孩長的眉清目秀,梳著兩個大辮子,在耳邊一甩一甩。她個子中上,顯然正在做飯被打斷,顧不得其他衝了出來。


    稍微一怔,便看清了情形。毫不遲疑的進屋一趟,不一會手拿一個罐子出來,散發著一股藥香,應是她父親口中專治外傷的藥了。


    放下藥,協助父親把架子車暫且稱為人的生物扶到屋子裏。事實上看到的第一眼著實把李花嚇了一大跳,但她並不害怕。自從母親過世以來,打小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的為人她一清二楚。定是又要救治傷員,精通醫術的父親這些年不知已經無償救治了多少病人。要不是兩頭難顧,難舍母親生前留下的包子鋪,父親指不定現今還守著他的小藥鋪。


    所以她並不意外,隻是詫異這次竟然帶回一個瞧著不能稱呼為人的生物,可見受傷之重。


    好家夥,算你運氣好。遇到我父親你的命有救了,凡是被救治過的誰不誇父親醫術高明。隻是這些年日漸老邁的父親,已經越來越少親自救治病人了。帶教的幾個徒弟,目前已經得了真傳衣缽,獨自開店去了。隻有父親一複一日年複一年,守著包子鋪。


    父女二人艱難的把人形生物拖到老李頭居住的屋子,輕輕放到床上,老李頭圍著床沿仔細觀察症狀。隨後揮退女兒李花,讓其繼續做飯。他開始忙著給床上的傷患塗抹藥物。


    看了一陣,老李頭已經想好了施救之法。出去轉了一圈,回來手裏已經拿好了剪刀布條。


    因為已經想好了,所以老李頭並沒耽誤時間,立刻展開施救,需知救人如救火。醫者父母心,老李頭火急火燎的,就怕耽誤了最佳救治時間,畢竟河邊時就奄奄一息了。


    床上的人形生物身體因受傷泡水的緣故,高高腫起,老李頭當機立斷,拿出剪刀,幾下哢嚓,身上的衣物除了褻褲,一剪而光。這才是老李頭揮退女兒的原因,畢竟男女有別,醫治期間赤身裸體的,非禮勿視。


    當最後一根衣衫的布條被剪刀剪下,一切暴露在陽光下。呈現在老李頭麵前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麵。一副渾身腫脹,傷口道道高高鼓起,傷口處被水泡的發白,已有發炎症狀。特別是臉上的一道傷口深可見骨,從眉心斜拉向筆角。饒是老李頭自認有幾分醫術,臉上的傷口也不敢保證愈合後不留下疤痕。其他的傷口倒還好,隻是一些傷口不深的細密口子,看著觸目驚心,實則並不大礙。他判斷導致昏迷的原因,多半還是失血過多。


    不再停留,既然有了判斷,一切就好對付。拿出女兒李花拿來專治外傷藥膏,均勻的塗抹於傷口表麵。隻有塗抹臉部傷口時,床上所躺之人麵部略微有些猙獰,似乎昏迷中也在忍受巨大痛苦。


    看著這一副慘不忍睹的畫麵,老李頭唉聲歎氣。


    喚來女兒,交代最近多熬製一些補充氣血的湯水。眼看並不大礙,老李頭也不再停留,起身繼續回渡口邊包子鋪忙碌。一家的生計係於包子鋪,人來人往的,那天不賺它一筆。哪怕初期是為了亡妻張羅的店鋪不至於倒閉,後期生計也已占了大部分。


    床上之人就這樣在老李頭家住了下來,這一住就是半年左右。因為隻有兩間屋子可以住人,這一下可苦了老李頭,天天打地鋪睡在包子鋪。


    老李頭一副樂天派的樣子,但是不在意此事,每天樂嗬嗬的,直言隻要能救人就好。


    人形生物在老李頭家居住的第七天已經蘇醒過來。隨著藥物發揮作用,傷口的腫脹,日漸消散,一切向著好的方向運轉。從初始的麵無血色,但如今的麵色紅潤,李花每日特意熬製補氣血的湯水自然功不可沒。


    期間,老李頭閑暇時一直過來號脈,查看具體恢複情況。後來隨著日子的過去,形勢好轉,並無突發狀況,老李頭就偶爾來查看一次了。隻是交代女兒李花,補氣血的湯水不要停。


    時間推移,一個月過去之後,身上除了臉上的傷痕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老李頭再也不用忙了一天之後,還要著急忙慌趕回家中上藥了。躺在床上的終於有了人樣,已經可以自行做一些簡單的活動。


    床上之人期間也簡單介紹了一下基本情況。


    韓青帝,中洲洛陽嵩陽郡人士,一名退學遊曆的讀書郎。詳細情況一概不說,老李頭他們也識趣的不再多問。想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怕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半年之後,韓青帝已經完全的康複了。除了臉上從眉心到鼻角有一道像蜈蚣一樣長的疤痕之外,其他並不大礙。老李頭想盡所有辦法,也不能消除。還是韓青帝主動寬慰了老李頭,直言不礙事。他徹底融入了李家,每日和李花打打鬧鬧,不亦樂乎,好像一切並未發生過。生病這期間多虧李花照顧,兩人已經相處的親如兄妹,彼此熟悉異常。


    現今的韓青帝雖然依舊帥氣,隻是臉上的傷疤無形中衝破了那份美感,反而有些猙獰嚇人。不過這一切韓青帝無動於衷,期間看過一次鏡子,也是表情平靜。


    後來韓青帝身體徹底恢複,他也隻是深深的向老李頭和李花鞠了一躬。並未其他太多言語,惜字如金。隻是這家中李花反而不自在了,不是因為家裏多了人。而是自從韓青帝身體恢複以來,讓她有種在家中自己成了一個廢物的既視感。以前收拾屋子、劈柴、清掃院子、打水、做飯,這些活計都是她的。現在每天等她起床,這些活韓青帝已經熟練的全部做好了。終於她也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隻是愈發讓她不自在了。這一切老李頭和李花看在眼裏,但不知如何製止。


    之後聽說渡口人流越來越大,老李頭一個人忙不過來。他更是第一次走出家中,來到渡口包子鋪,主動做起了跑堂小二哥。


    虛心的接過老李頭的活計,一邊學習,一邊請教,很快上手。再後來老李頭也清閑了下來,因為包子鋪的各項活計,韓青帝俱皆做的有模有樣。他完全可以放鬆下來,製止幾次,發現韓青帝依舊我行我素之後,就隨他去了。


    渡口的過往羈旅客,熟識老李頭的,都知道包子鋪來了一個臉有疤痕的店小二。做事異常勤奮,見人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待人接物熱情似火。


    隻是從未有人發現這個店小二在閑暇時分,望著洛陽城方向的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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