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不冷,化雪冷。人們對於飄雪的熱情,已經隨著房屋上厚實的積雪,由厚變薄,而變的消失殆盡。微風拂過,吹起雪花點點,絲絲寒意徘徊在空氣中,遊蕩在外的人兒,緊了緊加棉的襖子,歸家的步子加快了幾分。


    雪勢已歇,化雪進行時,臨街的屋簷多起了絲絲縷縷雪水,滴在青石板上,迅速匯成一條條小溪,流向不知名的遠處。


    一輛馬車速度不快,緩慢的行駛在街道上,走走停停,終於在一家客棧門口停下。


    一隻幹淨、消瘦的手撩開幕簾,走下了一名讀書人模樣的年輕人。身形消瘦,鼻梁高挺,長身而立,挺拔的身姿,站於人群,稱的一句“好皮囊”。


    一名妙齡少女值此路過,也忍不住駐足不前。年輕人目光所及,少女一跺腳拎起裙擺迅速消失在視線中,似是有些羞赧。


    鶴立雞群的年輕人,正是遠遊至此的韓青帝。年輕人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忍不住摸了一下鼻頭,以掩飾尷尬。


    事實上年輕人入城已經有一個時辰了,一路上走走停停。一方麵希冀著多了解些城內情況,風土人情,進而選擇落腳點,好展開第一次的遊曆。


    文聖老爺曾言“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路走的多了,才好與腹中詩書兩相比較,加以印證。再好的道德文章,背的無論如何滾瓜爛熟。如果與世事無益處,不能為這個天下的文明進程添磚加瓦,也算不得好文章。”


    真正的好文章,應該是:教人進步,給人以啟迪,對社會文明的推動有益,帶人向善,讀之書聲琅琅,經久不衰,經得起曆史考驗的。


    入城後,闖入眼簾的花鳥魚蟲,亭台樓閣,販夫走卒,達官顯貴,寬闊可容六駕馬車並駕齊驅的街道,無不震撼著年輕人的心。


    自小跟隨外公外婆長大的年輕人,這是第一次進城。這一切無不刷新著他的認知。讀書已經有所成就的年輕人,就像一個山野村夫第一次見到大山一般的金子,挪不動腳步,幾次催促馬夫慢點慢點。東瞅瞅西望望,看著麵前車水馬龍,人流如集,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雖然從書籍上已經了解到生活的方方麵麵,當這一切第一次清晰的擺放在眼前,年輕人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跟隨外公外婆長大的那些年,整天圍繞在小村莊,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去西岩山了。後來跟隨父母回到韓家祠居住,一心讀詩書。進城上街更是一次也無。就連嵩陽城也是這次遠遊第一次踏足。


    年輕人就像一塊海綿拚命的汲取水分,樂此不疲。


    直到馬夫多次催促還要趕回嵩陽郡,年輕人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視線。


    讓幫著尋家客棧,今夜留宿。


    這才暮色時分,停留在客棧門前。


    飽讀詩書的年輕人雖然倒不至於如此無見識。事實上才入城時年輕人還是平靜入水的,直到入的城來,與自己生活的小村莊兩張對比,才慢慢換了心境,暗暗乍舌。


    “少爺,馬夫有些無奈,忍不住出聲提醒。”


    真是一個土包子,我老李走南闖北這麽些年什麽場麵沒見過。如此毫無見識的讀書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馬夫心中暗罵,麵上卻不動聲色。看著天色,今夜又趕不回嵩陽郡了。今夜又要破費住在客棧的柴房了,黑心的店家竟然要收五文錢。這足夠我給孫女買一些好吃食了。


    眼見馬夫麵露不愉,年輕人歉意一笑。抱拳一拜,耽誤爺爺返回嵩陽郡了,除了本身說好的五兩銀子,我另加十文錢,還有天色已晚,李爺爺就莫回了,留宿一夜,給你安排一間房間,等會叫小二燙壺酒炒幾個招牌菜,我們爺倆喝兩口暖暖身子,一切消費算在我的頭上。


    年輕人大手一揮、豪氣幹雲道。


    一看東家如此上道,馬夫喜不自勝。連連直呼好好,少爺真是善心人。


    少爺莫怪,非是老身不知趣。委實是平時送客到洛陽城,俱是立刻返回的,路途遙遠,拖的久了家中掛念。


    年輕人莞爾一笑,點頭表示理解。


    早有客棧小二侍立左右,客棧的小二天天接觸天南海北的過往客人,早就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的眼睛。


    門口站立的年輕人雖然穿著樸素,但一身氣度不凡,顧盼之間,精氣神十足,又出行馬車接送,背著竹箱,一看就是遠遊的讀書人。


    洛陽城是大城,說不得要在此流連忘返幾天,服侍好了少不得要在客棧多食宿幾日。念及此,臉上的笑容更加真誠了幾分。


    “公子裏邊請,我們店有上好的廂房,燙好的女兒紅時刻備著,招牌菜更是一絕。就等您進內享用!”


    小二一邊伸手招呼入內,一邊招來小廝牽走馬車。喂上好的馬料,小二不忘提醒。


    醉香樓,坐落在洛陽城內東城,木質三層結構,門口擺放了兩口大獅子,虎虎生威。一樓店內裝飾的古香古色,擺放了三十幾張桌椅,一樓櫃台後寫了一個大大的酒字,好像生怕別人不知他家賣酒似的。二樓隔離出了幾十間雅間,為追求奢靡的客人留出了消費之地。無論是會友,議事俱是絕佳之選。三樓向外足足延伸一米有餘,大大小小設立了幾十間廂房,又分個三六九等。


    年輕人入城以來,已對城內情況有所了解,觀醉香樓之規模,怕不是在洛陽城也是聲名在外。一個字“大”整體概括醉香樓,實在是最合適不過了。每逢初一十五,更是有說書的先生,高坐案上,講那神仙誌事,廟堂之事,誌怪傳說。總之五花八門,全憑一張嘴娓娓道來,講之絕妙處,滿堂喝彩。也算店家為了招攬生意的另辟新徑了,但效果出奇的好。實在是娛樂活動實在過於匱乏,人們閑暇之餘多了一個嬉笑怒罵的好去處。


    入的內來,人聲鼎沸,吵吵鬧鬧,滿堂喝彩。原來今日正是十五,年輕人不禁有些唏噓,不知不覺出門已經月餘。已經臘月十五了,過了年就十五歲了。


    在小二的指引下,在一張桌子坐下,在櫃台的邊上,看說書先生說書,視野倒是極佳。年輕人回過神來,隻見馬夫爺爺滿臉尷尬看著自己。


    原來小二已在詢問吃甚酒菜。馬夫不敢擅自做主,又不敢再次催促,少爺已經待我不薄,萬萬不能打攪他的沉思了。這是馬夫這一刻最樸實的想法。


    拿過菜牌,點了一道板栗燉雞和一道東坡肘子,外加一份烏雞湯和一份青菜,女兒紅半斤要燙好的。


    不一會店小二手腳麻利的把三菜一湯和燙好的半斤女兒紅一並端上了桌子。熱氣騰騰的,特別是板栗燉雞特意加了韓青帝愛吃的小米辣,色香味俱全,不由讓人食欲大振,年輕人特意讓小二加了兩份大米飯,和馬夫大快朵頤起來。


    韓青帝主動端起酒壺給馬夫李爺爺倒了一杯,馬夫手忙腳亂的接過酒杯,直呼使不得少爺。讓您破費,折煞老朽了。


    年輕人平時不常飲酒,多的是冬日讀書時天氣寒冷燙一壺家鄉自產的杜康酒,喝二兩暖暖身子,然後捧起書本繼續讀書。


    女兒紅倒是第一次喝,給馬夫倒了一杯之後,拿起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倒入杯中,熱霧騰騰,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拿酒杯的手暖暖的。


    女兒紅雖是第一次喝,但書本上韓青帝不止一次讀過。實在是女兒紅的典故多如牛毛,以其中一則典故最是暖人心。


    以前如果有人家生了女兒,女孩的父親會自己釀一壺酒用泥巴封緊瓶口埋入桃樹的根下,拿來紅紙毛筆,寫下女兒紅三字貼上,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每年一壇;直到女兒長大成人,待到走出閨閣穿上大紅衣裳嫁人那一天,從地下挖出埋了多年的珍藏,招待賓朋,所以女兒紅又名桃花醉、父無憂。包含了一個父親盼望女兒一切安好,生活甜甜蜜蜜幸福美滿的期望。至於後來如何走入千家萬戶酒樓的,想來無非是店家貪慕女兒紅美好的寓意,為了銅臭,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釀酒方子,硬是破壞了一則溫暖的典故。


    韓青帝端起酒杯,呲溜一口半杯已經進入了肚子。


    一股熱流順著口腔一路向下,直入腸胃。立刻渾身暖洋洋的,這化雪的寒意好像減少了幾分。


    韓青帝不懂酒的好壞,想來商家逐利,所喝的女兒紅再也不可能是一個父親十幾年珍藏的佳釀,年份有個兩三年就算良心商家了。


    一口下肚,年輕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把剩餘半杯一口喝進了肚子。


    馬夫倒是在吧唧嘴,似是對酒有所研究。好酒,好久沒喝過年份這麽地道的女兒紅了,今日要不是沾少爺的光,這輩子怕是無福消受了。


    聞聽此言,倒是讓韓青帝側目。本來正在靜心聽書的年輕人轉過頭來,虛心求教。今日的說書,說的是神都城來了一個坐而論道的老道。年輕人剛入江湖,難以對號入座,聽的模模糊糊,不知所起,不知所終。


    說書先生是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穿著青衫,文質彬彬,身形富態,看氣質談吐應是一個讀書人。聲音時而高昂,時而低沉,頓挫有序,堂木時拍擊而響,把跟隨情節進入其中的眾人驚醒,然後又被隨著情節的鋪展繼續吸引其中。


    韓青帝被這一手驚的一驚一乍。怎奈內容實在過於不了解,聽了一會,實在難得其神。


    “怎麽說?年輕人虛心向馬夫李爺爺請教。”


    馬夫李爺爺難得露出怡然自得自色,入的客棧,唯唯諾諾:“賺辛苦錢一輩子,醉香樓頭次踏足,畏畏縮縮,委實是渾身不自在。”


    老人話鋒一轉:“實不相瞞,老朽也有幾名女兒。”


    女兒一出生,我也遵循傳統,為女兒每年釀製一壇女兒紅。經久日久下去,足足釀了幾十壇。算是略有心得!


    女兒紅口味大同小異,辛辣醇厚,後勁足,喝起清爽爽口。年份十年以上,喝起後味甘甜,年份淺的,空有酒味,醇味不足,醉香樓的女兒紅我斷定應有五年以上的釀製。口味適中,喝之微澀,但並不影響口感。


    “老哥,好眼力。”從櫃台後走來一個中年男人,留著八字胡,一副商人精明的樣子。


    小二為這號桌客人再送半斤燙好的女兒紅。好久沒遇到如此懂行的客人了,鄙人姓趙,是醉香樓掌櫃。各位有禮,趙掌櫃抱拳一拜。


    不一會小二拿著的燙好半斤女兒紅,送上了桌麵。趙掌櫃作陪了一杯以後,起身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馬夫老李酒勁上頭微醺了,韓青帝招呼來小二送上了三樓。年輕人也微微有些上頭,坐在樓下整理了一天的思緒,然後上樓倒頭就睡。


    翌日,神都城一片歌舞升平。司天監五名司晨正在各司其職,例行公事,查看星軌天象。一名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老者,禦風而至。過司天監如入無人之境,視禁製形同虛設。司天監立刻響起一陣刺耳的轟鳴,敵襲。一片大亂,一名監副帶領春夏中秋冬迅速趕來。


    監副大喝道:武當李秋水,你意欲何為?


    原來是武當當世掌教李秋水到此。老者表情平淡,顯得雲淡風輕。


    “無需緊張,我武當封山八百年,近些年期滿。老夫夜觀天象九洲龍氣有變,特來司天監一探究竟。”


    “龍氣有變,告知人皇早做準備。”


    老夫去也,老者言罷。緩緩落入地麵,步行行走在街道上。


    人皇曆以來,為防山上仙師,以武亂禁,首任人皇特組建神武營,守護宗祠,皇宮,神都城。


    此時,神都城神武營東西營房,迅速集結一萬神武營兵士。接到命令立刻向老者附近集結,老者前邊踱步,後方一萬神武營甲士,默默跟隨,寂靜無聲。直至老者走出神都城,神武營還是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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