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安室透的思維轉到了別處——情況和他料想的有些出入,他還以為貝爾摩德是衝著雪莉來的,然而從江夏的話來看,她雖然提到了雪莉,但雪莉卻不是她話裏的重點。


    所以貝爾摩德為什麽要關注一個高中生偵探?理論上來說,如果工藤新一真的沒死,這絕對是琴酒工作的重大失誤,貝爾摩德難道是為了抓琴酒的錯處?


    她來找江夏,是因為江夏和工藤新一是同學,而且還有過“工藤新一亡魂附體”的傳聞,所以貝爾摩德像那個西方來的黑皮高中生偵探一樣,覺得江夏破案突然變快,是因為有假死的工藤新一在幕後指點?


    ……這倒是說得通。


    另外,確實該查一查那個工藤新一到底死了沒有。


    說起這個……


    安室透看向旁邊的江夏,忽然問:“聽說你不僅是工藤新一的同學,還是他鄰居。你怎麽看?他真的死了?”


    還在裝宿醉的江夏一怔。


    ……這麽直接的嗎?


    他在裝睡、說實話、說謊裏猶豫了一秒,首先迅速排除掉了說實話。


    仔細思考了很久之後,江夏閉上眼低聲說:“應該死了。”


    他在心裏撥了一通小算盤:目前,安室透還不知道在江夏這,他已經掉馬掉到了降穀零。所以在安室透眼裏,江夏不知道他是警察,依舊在把他當成組織裏的“波本”看待。


    如果這時候告訴安室透工藤新一確實還活著,那無疑是為組織提供了一條非常有用的情報。


    雖然江夏本身知道安室透是個柯學世界的特務、不會主動對沒仇的無辜市民下手、柯南即使在安室透這掉了馬甲也不會被抓回組織的實驗室解剖……但安室透並不知道江夏知道這一點。


    如果江夏這時候說出工藤新一的下落,無疑就變成了出賣同學、助紂為虐,容易被紅方當成黑心仔盯上。


    ……唉,跟馬甲精打交道真累,每次說到正事,就得先在無數個立場間來回橫跳幾次,好弄清楚該說什麽才能維持形象、無痛蹭到案子。


    ……


    當然,由於柯南用工藤新一的聲音聯係過警方,安室透要是想查,就算他一時想不到工藤新一變小了,也很快就能知道工藤新一其實還活著。


    這樣一來,江夏剛才回答之前那段長時間的思考,就能被視為是在說謊與說真話之間糾結。糾結的原因,可以被理解為安室透這個老板頗為厚道,江夏不想那麽果斷地對他撒謊……多少能保住一點友誼的小船。


    安室透似乎從江夏回答的語氣裏覺出了問題,用餘光看了他一眼,麵上沒再追問,心裏卻已經把查找工藤新一的相關資料提上了日程。


    這件事暫且壓下,告一段落。


    安室透轉而說起了別的:


    “那個女人的代號是‘貝爾摩德’,你如果關注過娛樂圈,那麽應該能認出她。她平時用的身份是克麗絲·溫亞德——那個演技出眾的國際女明星。”


    說著,他想起江夏剛才對貝爾摩德那一點隱約的手下留情,又補充:


    “貝爾摩德擅長易容和變聲,性格比較惡劣,跟她搭檔的人,有很多都會不明不白就丟掉性命,但偏偏她很受boss重視,不會因此被追究責任。所以就算是有代號的成員,也有不少枉死於跟她一起執行任務,更別說是普通成員……總之,不要被她的表象迷惑。”


    江夏點了點頭,但他不想被紅方幹部發現自己對貝爾摩德殺氣的垂涎,於是辯解道:“我一開始以為她是緒方老師。”


    “……”安室透更加欲言又止了。


    馬自達駛出兩條街,他才斟酌著說:“以後出門在外,不要亂喝別人遞的飲料。”


    ……雖然這其實是常識,但現在,安室透突然發現,大多時候被這句話提醒過的都是女孩,而如今看來,性別歧視不可取,宣傳教育應該顧及到方方麵麵,不應當忽略掉另一個容易受害的群體。


    江夏也欲言又止了一下,懷疑自己的社會常識遭到了蔑視。


    但因為他昨天確實跟不算太熟的人喝了酒,不好直接反駁,隻好迂回地杠了一下:“是服務員遞的飲料。”


    “……”更長時間的沉默,“總之別進酒吧。”


    “……我一般都繞著酒吧走,昨天實在盛情難卻。”


    “……”


    ……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馬自達。


    車路過偵探事務所時,江夏看了一眼窗外,低聲說:“我在這下吧。”


    安室透從年輕一代的教育問題中回過神,想起江夏有經常翻信箱的習慣,於是在附近找到地方一停,放下人以後開走了。


    他今天確實有些忙,除了原有的打工,還臨時給自己加了不少新工作——比如查貝爾摩德跟琴酒什麽時候多了新仇,再比如查一查那個生死正處在薛定諤狀態的過氣名偵探。


    江夏站在路邊,看著安室透的車一路遠去,暗暗舒了一口氣。


    其實昨天半夜,他閑得無聊開馬甲過來查看過一次信箱,今天並不著急來。


    但車裏的氛圍實在有點尷尬——他沒想到安室透會好端端地從正事,突然跳到昨天喝酒的事上。


    裝醉被漂亮姐姐…至少除掉年齡以後完全是漂亮姐姐的人帶走,聽起來是一件不錯的體驗。但從旁人的視角來看,喝醉以後被漂亮姐姐撿走並被試圖使用那什麽,就完全是另一種情況了……也不知道安室透剛才進臥室裏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那些要命的“照顧人道具”,希望貝爾摩德要臉一點,在他走後提前把東西踢進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江夏想著想著,打了個尷尬的寒戰。


    他默默裹緊了原本迎風敞開的外套,快步走向偵探事務所。


    ……


    隨著江夏偵探名氣的增大,信箱裏信件的增長速度,也有了顯著的提升。


    但根據江夏的經驗,多出來那些裏麵,很少包含有用的邀請函和預約單,而是以一些廣告、保險為主。


    甚至隨著他名氣越來越大,廣告裏賣的東西也越來越離譜,上周竟然有人預約上門兜售遊艇……


    當時江夏看到那張獨特的預約單,沉默幾分鍾後,果斷接受了預約。


    之後,他跟上門的中年精幹女銷售聊了一陣,套出了那位小姐的姓名、舊名、她丈夫的名字、父親的名字、妯娌的舊姓、朋友的名字等等……然後確認了銷售小姐和案件無關。


    於是江夏禮貌地拒絕了對方的推銷,把略顯失望,並表示還想拿到下次和下下次預約的銷售送走了。


    ……


    江夏回想著這件事倍功半的往事,一邊試圖吸取教訓、總結出更高效的套話方法,一邊把信箱裏的紙張雜誌歸攏起來。


    他把所有東西都拿進事務所,在茶幾上攤開,然後先熟練地把一堆花哨的廣告單歸攏到一隻堆放雜信的大箱子裏,再把報紙掃到旁邊。


    此時,除了一些委托預約單以外,桌上就還隻剩一枚信封。


    看了一眼寄件人的名字,“內藤良子”。


    再結合當前的時間,江夏對信的內容隱約有了預感。


    他拆開信封,從裏麵倒出來一張對折的卡片,抬頭寫著“「酒卷昭追憶會」邀請函”


    ……竟然真的寄過來了。


    作為葬禮邀請函,這封信,其實來得有些晚。


    不過江夏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個名額,八成是內藤小姐擅自夾塞進去的,頓時覺得能收到信就很不錯了,管他時間晚不晚。


    畢竟他雖然算是名偵探,但資曆尚淺,再上流階層裏討厭偵探的人也很多,以酒卷導演的地位,按照正常情況,他不應該在邀請名單上。


    江夏心裏默默感謝了一下內藤太太,決定以後抓她家貓時更盡力一些。


    ……


    確認過邀請函中的時間和地點後,江夏本來想給琴酒發一條消息,告訴他自己拿到了邀請函,可以混進組織的暗殺隊伍,一起鯊人撿鬼。


    但習慣性地一碰口袋,摸了個空。


    江夏一怔,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兩部手機,如今已經慘遭貝爾摩德毒手。


    他沉默片刻,暗暗鼓動了一下旁邊的鬼們,示意它們日後要是再見到貝爾摩德,一定要記得多薅幾把殺氣,千萬不要客氣,把她薅禿。


    人魚認真聽完,冷酷地打破了江夏的精神勝利——它們每次見到帶殺氣的人,都是全力薅的,根本沒留過手,所以即使下一次再見到貝爾摩德,也沒法再加大力度了。


    江夏麵帶微笑地看了她兩秒,屈指piu一下把魚彈飛。


    然後在人魚又懵又怒地遊回來錘他時站起身,準備去弄新的手機和手機卡。


    雖然事務所裏有電腦,但江夏沒打算用它給琴酒發郵件。


    烏佐這個被琴酒腦補得略顯喪心病狂的馬甲,在安室透這邊,能捂還是先捂著。


    而安室透一個有柯學之力加成的特工……用他事務所的電腦查東西,總感覺跟直接告訴他“我參與琴酒的任務了!”沒什麽兩樣。


    ……


    弄好新卡和新手機時,已經快要天黑。


    江夏先給琴酒發了一條消息,告知他邀請函的事。


    然後到附近取了自己的摩托車,跨上車往博士家趕,打算去蹭一頓營養均衡還可口的飯。


    仔細想想,他上一次吃飯,還是昨天在壽司店蹭了琴酒的壽司。話說回來,中午貝爾摩德端來的飯其實還挺香的,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先假裝無事發生地吃完飯,再去問那些讓兩人友誼的小船原地沉沒的死亡問題……


    ……


    路上,新的黑色手機震動起來。


    琴酒打來了電話。


    確認過接電話的是江夏本人後,他記下了江夏的新號,並告訴江夏追悼會當天不用做太多準備,最多在隱藏身份的前提下為這一次的執行人員做一做策應,重在觀摩學習。


    之後,他又詢問了貝爾摩德的事。


    江夏從琴酒的用詞,推測出這位勞模八成已經跟貝爾摩德聯係過、並聽說了大致的情況。


    他想了想貝爾摩德可能會采用的說法,模糊了工藤新一的部分,把重點放在了貝爾摩德似乎在試圖拽琴酒的小辮子一事上。


    琴酒感覺兩邊的說法沒有太多衝突,丟下一句“做得不錯”,掛斷了電話。


    江夏:“……”


    這個“不錯”,是指他反推了貝爾摩德嗎……江夏陷入沉思,也不知道這是自己拱火成功,還是琴酒本來就不太待見貝爾摩德。


    不管怎麽說,兩台高品質殺氣製造機一旦對立,都隻會對江夏這個撿殺氣的靈媒師有利,甚至,如果兩人變成了死敵,他或許可以擁有一台永動機……


    江夏掛斷電話,收好手機,繼續飆著他飽經風霜的摩托,來到了博士家。


    屋裏,灰原哀聽到熟悉的引擎聲,一怔之後放下炒勺,湊到廚房的窗戶後麵,向外張望。


    看到江夏來了,而且身後沒帶什麽奇怪的黑衣人,她暗暗鬆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拿起勺子,繼續翻炒。


    阿笠博士和柯南由於沒有太多收獲,也已經回到了家。


    此時爺孫倆正蹲守在筆記本旁邊,心想如果那個人再次動了江夏的手機,被插件記錄下行蹤,他們或許能順藤摸瓜地直達終點。


    然而一直等到天黑,都沒等到操作記錄。


    反倒是等來了江夏本人。


    不出江夏意料,柯南也問了一堆失聯相關的問題。


    考慮到在今天問他的一群人裏,柯南對他身份知道得最少,江夏比之前回答琴酒和安室透時更加模糊了一些信息。隻說自己遇到了緒方老師,然後應邀去酒吧喝了幾杯度數不高的飲料,再醒來就發現自己手機沒了,於是先去弄了一部新手機,打算回家歇一歇,等緩過來了,再去探查真相……


    雖然這個版本的故事空缺比較多,基本上隻給了一個開頭。


    但江夏相信柯南的腦補能力。


    對柯南來說,別說給出了開頭和結尾,就算隻給出結尾,柯南也能體貼地幫他自動補全。


    果然,才剛說完,就見柯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點了一下頭。


    然後他主動岔開了話題。


    江夏:“……”


    ……工藤同學可真是個好人啊。


    以後每個事件結束,下一個事件開始,會在標題裏加個完結標注。


    方便大佬們宰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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