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燈下黑!莊楓……就藏在你們身邊!”


    林震這驚人的話語,令大殿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啪!


    唐蠻兒拍案而起,嬌喝道:“荒唐!就算有‘燈下黑’一說,我洪門如烈日驕陽,而非闌珊燈火,若莊楓在我們身邊,怎可隱藏形跡!”


    林震雙手撐著桌案站起,身體微微前傾,直視唐蠻兒道:“唐幫主未免太小看莊楓了……他可是從‘小魚’一點點摸爬滾打,成長為‘大鱷’的,就算是實力全失流落異國他鄉,根植於骨子裏的‘霸者本能’,也會讓他迅速適應環境,頑強地存活下去,並立於食物鏈的頂端!”


    唐蠻兒沉思……的確,林震怕是世上少數最了解莊楓本性之人!


    遂唐蠻兒又道:“既然他有如此能力……為何不盡快想辦法聯絡到森羅戰殿之人!”


    林震坐回椅子上,點燃一根香煙之後,摩挲著下巴沉思著,片刻後說道:“這個問題……我也很是奇怪,但想來想去,也莫過於兩種可能,第一……他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第二,他做不到這件事!……比如說——‘失憶’!”


    轟!!!


    林震的話語落下,唐蠻兒和辛醜的身軀皆是一震,目光片刻的交錯後皆是避開!


    喀!


    唐蠻兒攥緊了拳頭,道:“那如何解釋找不到他,就算他再能適應,他的臉……洪門成員不可能認不出!”


    林震掐滅了香煙,道:“唐幫主……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感覺你在有意逃避這種可能性!改變容貌亦非不可,‘易容’,莊楓並不會,但……更加簡單粗暴一點,‘毀容’,就難說了!”


    轟!!


    唐蠻兒的身軀,再度一震,辛醜亦是如此!


    “哦……對了!像您身後這位‘辛醜’兄弟一樣,戴上麵具,似乎也是一種‘不很明智’的辦法!”


    林震這番似是無意的話,直接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唐蠻兒身後的辛醜……


    殿中的氣氛,變得更加怪異了起來!


    林震又道,話語略顯深沉:“金子,即便混入萬千沙礫之中,也難掩光輝,莊楓就是那樣一個‘人中丹鳳’,本身所攜帶的‘光環’,注定會一鳴驚人,亦如這位炙手可熱的‘辛醜先生’!”


    唰!!!


    林震那意有所指的話,令眾人看向辛醜的目光,更是狐疑不定!


    辛醜,這時終於發話了,聲音很是冷漠:“林震先生,我不過是一介護衛,怎麽談論那個黑道皇帝‘莊楓’,反而扯到我身上了……簡直莫名其妙,嗬嗬嗬……莫非,林震先生找不到莊楓,索性‘點石成金’,就地指認我就是‘莊楓’?真是令人莞爾,我隻因麵貌醜陋,怕破壞了洪門形象,故戴上麵具,竟落人話柄,罷了……既然林震先生如此針對於我,我也隻好揭下麵具,自證身份了……”


    滿不在意地說完後,辛醜緩緩抬起手,抓住了麵具!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摒住了呼吸!


    喀!!!


    然,就在辛醜即將揭下麵具的一瞬間,一隻細膩的手,卻猛地攥住辛醜的手腕,製止了他的動作!!


    是唐蠻兒,她猛地站了起來,對林震說道:“夠了!林震先生的意見很是中肯,對我啟發很大,但……辛醜是我心腹手下,我對他知根知底,他不願讓別人看到他的臉,我身為當家的,自然要保護他的‘人權’!”


    林震神色微怔,似乎是沒有想到唐蠻兒維護辛醜到這個地步,旋即他一笑道:“唐三小姐義薄雲天,林震歎服,而且……我隻是拿這位‘辛醜先生’舉個例子,並非針對,也怪我沒有解釋清楚,在此表示歉意,再說了,興許也是第一種可能,‘莊楓’被黑手黨控製起來了,若是這樣,那等龐然大物,我內地青幫遠水止不了近渴,唯有唐三小姐獨自應對了。”


    唐蠻兒冷聲說道:“那是自然,我唐蠻兒還沒淪落到需要外部勢力涉足本土爭鬥!”


    林震一笑道:“果然豪氣……但為了表示誠意,我們青幫亦會做力所能及之事——幫唐三小姐你,牽製住日趨逼近的‘森羅戰殿’,讓貴幫有足夠時間周旋,那麽……林震這就回去安排,希望下一次見麵之時,我們的合作可以‘正式達成’!”


    說完,林震再度將‘紳士帽’戴上,轉身前似是衝著唐蠻兒身後深長一笑,在眾人矚目下,離開了唐人大廈的地下宮殿!


    “都出去吧……我想安靜一下。”


    林震走後,唐蠻兒對著滿屋洪門成員說道。


    “是,唐幫主!”


    眾人應聲之後,皆有秩序地離去。


    “辛醜……你留下。”


    望著也打算跟隨眾人離去的辛醜,唐蠻兒說道。


    辛醜無奈,隻得駐足。


    似乎是想到什麽,唐蠻兒補充道:“不要誤會,隻是因為清華替我辦事去了,才把你留下,保護我的安全。”


    隻是……唐蠻兒的聲音,似乎有點有氣無力。


    辛醜點頭回答道:“我知道的,唐三小姐。”


    唐蠻兒低著頭,情緒仍舊低落。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呆著,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沉浸在各自的心事之中。


    最終,還是辛醜率先打破了沉寂:“唐三小姐,今天到現在,你應該還沒有吃飯吧……人是鐵,飯是鋼,就算是再大的困難,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麵對,不是嗎?”


    唐蠻兒抬起頭,眼眶微紅,點了點頭,道:“嗯……正好,陪我出去走走吧!”


    夜幕降臨,辛醜和唐蠻兒再度漫步在了唐人街上,和昨夜不同,今天唐蠻兒的情緒始終難以高漲起來,恍恍惚惚走過半條街,辛醜看在眼中,暗自忖度著該怎麽做。


    “威尼斯電玩城,開業大酬賓,優惠券限量放送,隻剩最後一張……”


    這時,路旁傳單小哥推銷聲傳來,辛醜雙眼一亮,走上前去。


    辛醜說道:“小哥,給我一張可以嗎?”


    那傳單小哥正低頭收拾著包,說道:“抱歉這位先生,最後一張優惠券已經被這位先生……”


    一旁的‘幸運兒’說道:“沒錯……先來後到,懂……”


    隻是那個‘嗎’卡在嘴裏了!那‘幸運兒’一看到辛醜那鐵麵森森的臉,登時嚇得不清,把手縮了回去!


    於是,辛醜順理成章拿到了優惠券,低頭一掃……


    這家新開的電玩城,座落在‘日落大道’之上,這是洛杉磯相當繁華的一條街道,而且……那裏似乎有‘黑手黨’勢力坐鎮!


    辛醜麵具下最近勾起一抹淺笑,對一旁的唐蠻兒道:“唐三小姐……這家‘電玩城’,貌似是新開張的,要不要進去玩玩?”


    “哦?哦……呀啊!!”


    唐蠻兒心不在焉地回答一聲,旋即驚叫……因為,辛醜竟是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跑入一旁的黑暗胡同中,縱身起跳……眨眼已經上了數百丈的高空!


    他當然不是直接跳上去的,哪怕是辛醜再強大,也不可能用雙腿跳數百丈高,今晚的洛杉磯……不缺雲彩,他用的正是‘絲線勾雲’飛行的方法!


    而唐蠻兒,竟被辛醜用單手的“公主抱”穩穩抱著,她藍藍眸子中的突兀和羞惱……很快被新奇和刺激所取代……即便實力曾經逼近巔峰,但不是誰都被‘上天眷顧’,就算是真正的道法自然高手……又有幾人能徹底擺脫地心引力,在高空中自由翱翔呢?但是……辛醜做到了,還帶著她做到了!


    低下頭,望著洛杉磯燈火通明的夜景,聽著耳畔震耳欲聾的風聲,還有絲線拉扯時質感獨特的緊繃聲,身子飄忽如大海起伏不定的失重感,這一刻的唐蠻兒,竟是將一切拋到了雲外,抬起頭……是鐵麵少年,和漫天流雲星鬥……


    唐蠻兒藍瑩瑩的眸子,明亮地注視著正專心操控絲線飛行,而略顯專注的‘鐵麵’,攏住她腰肢的手,是那麽的有力和沉穩,這個人的一切……都給了她無法言喻的安全感。


    而近在咫尺的麵具……此刻少年毫無防備下,她觸手即可摘除……到那時,她內心縈繞的疑問,她之前煩惱的根源,一切都可以解開……


    而她……竟真的伸出了手,但卻沒有揭下麵具,而是摟住了他的脖子,將臉埋在了他胸膛之上……


    是的,唐蠻兒沒有選擇那麽做,此刻她隻想安安靜靜依偎在他懷裏,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時光……


    “辛醜……以後,可以不叫我唐三小姐了。”


    風聲中,傳來唐蠻兒壓低的聲音。


    “哦?那叫什麽?唐大幫主嗎?”


    辛醜微微驚奇地反問道。


    “就叫我……蠻兒吧!”


    不知是風更大,還是人更怯,這聲音……細若蠅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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