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一天,曆經苦戰,突破桎梏,跨越生死,當腳步踏上太乙山的一刻,我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隻不過,當我看到……大雪紛飛中,迎接我的隊伍最前方,正揚著煞白的小臉翹首以盼的,竟是昨日身為產婦,因難產痛得死去活來的幻音時,那種隔世之感轟然散去……


    是啊,此刻的我,根本不是什麽狗屁道法自然高手,也不是以一己之力打敗了華夏國兩大傳說聯手的狗屁蓋世強者,我僅僅是一個老婆生孩子卻不能陪同,還害她擔心的狗屁臭男人啊!!!


    我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狠狠抱住了幻音,淚水奪眶而出!


    幻音小手拍打著我的後背,嬌弱地說著:“哥哥,抱的好緊,小音好難受啊……”


    我急忙減輕了力道,同時責怪自己道:“小音,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個差勁的家夥,是個該死的臭男……”


    然,幻音卻用小手按住了我的嘴,晃了晃小腦袋,道:“不,哥哥過去,的確是……是一個臭男人,但……但現在,不臭了……因為哥哥如果是臭男人的話,小音豈不是臭媳婦,心妍豈不是臭寶寶了……”


    我說道:“對!對!小音說什麽都對!但是你為什麽不在床上躺著,你現在應該坐月子啊!”


    這時,幻音身後的譽美說道:“師傅,幻音師娘執意要等你回來,她服了我調配的益氣補血湯,沒什麽大礙的。”


    我對譽美點了點頭,然後心疼地看著幻音,道:“小音,你怎麽那麽傻啊……我回來肯定第一個去看你呀!”


    幻音卻固執地說道:“不,我要第一眼看到平安的哥哥!”


    看著她虛弱卻執拗的臉龐,我隻能在內心輕歎一口氣,然後……


    “呀~!哥哥~!這裏……人多,回屋再……”


    在幻音的嬌呼聲中,我一個公主抱將她舉起穩穩抓住,向著她閨閣所在之地掠去。


    唰~~哢~呼~!


    進屋,關門,點火爐一氣嗬成,我在幻音楚楚的目光中,憐惜地將她放在床上,蓋上被子,揉著她的小腦袋,道:“今天,哪也不去,就陪你……”


    幻音小臉,登時綻放出花兒一般幸福的笑容,眼圈竟是紅了……


    剛認識幻音時,我根本就沒想到,她骨子裏上竟然是這麽敏感和脆弱的一個女孩,那個自由散漫,鬼畜中二的她,為了愛,竟可以不顧一切……


    幻音哭著嗔怪道:“哥哥真討厭……隻顧著弄哭小音,也不去看看哥哥和小音的孩子。”


    我一拍腦袋道:“看我……真是太遲鈍了。”


    站起身,走到嬰兒車前,繈褓中那惹人憐惜的小生命似乎感受到陌生氣息的接近,竟是閉著眼就哭了起了……


    我輕輕地伸出手,就要將莊心妍抱起,同時輕聲喚道:“心妍乖,我是爸爸,讓媽媽有了你的人哦~”


    但,就在我的手碰到心妍繈褓一角時,她竟然扭過頭來,張開‘血盆小口’,就衝我咬來,我急忙抽開手,因為我的身體硬度,就算是真正的老虎咬上,都得崩碎一口虎牙,更何況是小心妍那口嬌嫩的‘小虎牙’了!


    “哇~!哇~!”


    見沒有咬中,心妍又哇哇地哭了起來……


    我滿臉苦笑,求助地望向幻音。


    小床上,幻音微微一笑,俏臉一紅,然後用飽含著母性的婉轉聲音,小聲哼唱起來,哼唱的歌詞,還是改編了我的:“心妍~乖,這是~爸爸~,讓~媽媽有了你的人哦……~”


    我不禁驚呆了,因為……這句怎麽看都不雅韻的歌詞,從精通音律的幻音口中哼唱出來,竟然別具一番韻味……這歌聲,就音色和唱功而言,恐怕和陳曦、趙雨姬有得一拚啊,如果不是幻音嚴格說算‘武道中人’,恐怕將會成為一個超級大歌星呢……


    奇的是,聽了幻音婉轉的歌聲,剛才還如同小老虎一樣齜牙咧嘴的心妍,登時畫風一變,成了一隻可愛的小白兔,破涕為笑不說,小手和小腳朝著天空,隔空向我索抱!


    我大喜!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興高采烈地哄她玩耍,她率真地笑著,時不時還用小臉親昵地蹭著我,別提多可愛了!


    享受一番天倫之樂後,我望向幻音,好奇道:“小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你使了什麽魔法不成?”


    幻音搖了搖小腦袋,一本正經道:“不是的哥哥,小音用的並不是魔法,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小心妍’對‘音律’擁有超乎尋常的先天感應,在我們的領域中,稱之為‘絕對音感’,即便小心妍剛剛出生,不會走路,不會記事,不會說話,不會寫字,但……她卻可以通過感知‘音律’,來接收她現階段無法理解的信息,更複雜的原因小音也不懂,總之‘絕對音感’,是在小音媽媽家族中遺傳的天賦,曆來隻傳女孩,不傳男孩,所以小音有,幻瞳哥哥沒有,當然,就算如此,也隻有家族中極少數天資絕豔的女嬰,可以繼承,小音是女孩,而且天資……咳咳,驚才……絕豔!所以生來就有,而小心妍繼承了小音優秀的基因,嘛,雖然哥哥的‘馬馬虎虎’的基因,可能對遺傳有所影響……但,小音的基因……太過強大了嘛,可以完全抵消掉哥哥的馬馬虎虎!”


    幻音總算是自賣自誇著將小心妍身上奇妙的現象解釋了,不過看幻音那得意洋洋的樣子,簡直有點中二複蘇的感覺,看起來就想‘欺負’一下。


    於是,我眼珠轉了轉,道:“沒錯!小音的卵子,太優秀了,能接受我‘馬馬虎虎’的精子,簡直是太讓我感動了!”


    幻音雙眼一亮,道:“對吧!!咦……????”


    然後……是省略號一般的寂靜。


    下一瞬……


    左幻音小魔女附體一般,拿起枕頭,梳子,就衝我丟來,口子喊著:“呀啊啊啊啊!!氣死小音了!!!哥哥個大壞蛋!流氓!!癡漢!!臭男人!!!”


    我一邊抱著小心妍,一邊閑庭信步一般地躲閃著。


    幻音見怎麽打也打不中我,眼珠也是滴溜溜地一轉,竟哼起小曲來:“小亞麻~小心妍呀~~你的粑粑是個大亞麻大壞蛋~~不怕不怕咱不怕~~給他洗個臉~~~”


    戰歌響,望著幻音發出美妙歌聲的嘴角,帶著的那鬼畜笑容,我不禁感覺自己懷裏傳來一陣惡寒,剛剛低下頭……迎麵一股熱流衝刷而來……


    我瞬間就懵了,因為……小心妍,竟然尿了我一臉!


    這時,幻音驚呼一聲:“呀!!!小心妍,不可以那樣!!!”


    顯然,就連幻音也想不到,會發出這麽一出……


    嘩啦啦啦~~~!!


    我先幫小心妍小心翼翼地換好尿不濕,小心地將小心妍放在嬰兒車上,蓋好被褥,然後再去洗了把臉,這個過程中,幻音如同犯錯了孩子一般愧疚地望著我。


    我對幻音一笑道:“小音,不要緊,一起嬉笑,一起玩耍,一起探索,一起成長,這才是父母啊~,剛才,咱們沒有發現小心妍已經憋了那麽久,該自我反省,但幸運的是,小心妍並沒有尿在被子裏,避免了會因為著涼而感冒,真是太好了!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咱們一起努力,讓小心妍成為世界上最無憂無慮的女兒,好不好?”


    幻音小臉因為感動而明媚,剛想大聲說‘好’,但不知為何,她臉上即將綻開的笑靨之花……就如同觸碰到了內心某處陰暗的土壤,綻放到一半,卻怎麽都綻放不開了……


    “小音,怎麽了,是不舒服……”


    我內心不由地一凝,就想關切地問幻音是不是不舒服……


    “哇~~!哇~~~!”


    然,這時,小心妍卻放聲哭泣了起來。


    我一驚,忙跑上去查看尿布,發現是幹得,我摩挲著下巴疑惑道:“奇怪,明明沒有尿,為何會哭呢?”


    這時,小音俏臉微紅,道:“是……她想要喝奶了!哥哥,麻煩你……把小心妍抱過來吧!”


    我恍然一笑,將小心妍抱到床上,幻音有些羞赧地解開衣衫,我將小心妍的小臉湊了上去……


    “啾啾啾……”


    看著小心妍那小餓虎一樣的模樣,我不禁心道:心妍這個孩子,好像比我還能吃,小音的這麽小,不知道能不能……


    這時,幻音她抬了抬眼,見到我盯著她胸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彈了我腦袋一下,嗔道:“臭哥哥!不許想壞壞的事情!”


    我有些冤枉道:“小音,冤枉啊!我是擔心……小心妍能不能……吃得飽……”


    唰~!


    幻音小臉更紅了,低頭一看那袖珍的尺寸,不由地也有些擔心起來,道:“那可怎麽辦呢,哥哥……”


    我卻一笑道:“不要緊的哦~,別忘了,我是華夏國第一神醫,這種事隻要我推拿按摩一番,還不分分鍾搞定……”


    幻音小臉更加更加地紅了,嬌瞋了我一眼,旋即低下頭,羞赧道:“那……那,就拜托哥哥了……”


    我伸手觸摸著幻音的小臉,柔情而憐惜地說道:“那還用說嗎?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


    吃飽喝足的小心妍,幸福地睡著了。


    我和幻音相擁長吻,輕輕地躺了下去,耳鬢廝磨著……隻是,我卻沒有注意到,幻音攬住我脖頸的一瞬,淚水悄然落在我身後床鋪上……


    ……


    坐忘峰上,幽蘭靜靜盤坐,心事重重地望著遠方,突然,她似有所感地回望某處,呢喃自道:“小音,你在哭嗎?”


    第二天,當晨曦第一縷陽光照在初春落雪的枝丫上,太乙山林林總總的森羅戰殿成員也開始活動了起來。推開門扉,我一身輕裝走到了院落中。


    抻了個懶腰,院落中還殘留著昨日的落雪,初春,乍暖還寒時候,雪是沒那麽容易化掉的。


    嗦嗦……


    門口,踏雪之音由遠及近,這種輕靈與步點,除了幽蘭沒有別人了,我開懷地走了上去,想送上一個清晨的問候。


    “幽蘭,早上……”


    隻不過,那問候還沒說完,就被幽蘭臉上,那不同尋常的神色給打斷了,說是不同尋常,其實也沒那麽誇張,隻是較平日裏有些嚴肅罷了。


    我之所以在意,是因為能夠讓幽蘭表現的‘有些嚴肅’之事,著實不多啊,我凝重地望著幽蘭,等待她開口。


    她停在了我的麵前。


    咯吱,身後的門,也開了,幻音身著一身漢服,俊俏的小臉上,表情略顯莊重,身後,竟然還背著行囊。


    這時,在我疑惑的麵色中,幽蘭開口了:“莊楓,今天我和小音,要回紅塵仙境一趟。”


    我皺眉問道:“不是說,要等到幻音出了月子之後嗎?”


    幽蘭搖頭道:“事出緊急,等不了那麽長時間了,不過你放心,太乙山到紅塵仙境的路上,我娘親已經標記好了很多傳送點,不需要長途跋涉便可到達,小音的身體,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另外,太乙山上如果有處理不了的事,用你手掌上的夢蝶之遁子印呼喚我即可,那個子印是與我的生命綁定的,隻要存在,憑借你此刻實力,可以隨時聯絡到我。”


    聽了幽蘭的話,我內心稍稍放鬆了下來,但是……


    我凝視著幽蘭的紫眸,道:“幽蘭,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對嗎?”


    幽蘭紫眸波動了一下,但旋即輕搖螓首,道:“沒有。”


    我深深地注視著幽蘭的眼眸,在我的注視下,她眼波終究忍不住劇烈顫動起來,紫紗遮住的臉頰上,也似浮現些緋紅。


    我伸出手,輕輕地將幽蘭攬入懷中,她身軀一顫,卻沒有拒絕……手掌有些忐忑地伸出,抱住我的後背,然後……抱緊!


    我伏在她耳邊柔聲地說道:“幽蘭,我知道以你的智慧,這世上沒有可以難倒你的事情,也知道你不想說的事情,一定有非隱瞞不可的理由,但請你記住,對我來說,你不隻是我的軍師和朋友,而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女人,我很清楚,對你來說,我也是你……,所以,當你有需要時,一定不要客……”


    “呲!”


    幽蘭,微不可查地抽泣了一下……


    突然,一片樹葉……突兀遮住了我的眼!


    然後,幽蘭猛地捧住了我的臉!


    透過葉片下的空隙,我看到風將她的麵紗掀起一腳,露出那精致小巧的下巴,與嬌豔欲滴的粉唇……


    正在我震撼之際,幽蘭踮腳,唇猛地吻住了我……


    這個吻……很生澀,卻也很甜蜜,過程中,一滴清淚滑落她的麵紗……


    葉落,我看到的依舊是她被紫紗遮住的臉,唯有紫紗下那若隱若現的緋紅,還有殘留在我嘴唇上細膩的觸感……在記錄著方才那一刹那的美好……


    唰~~~!!


    幽蘭從我身前閃過,牽過了幻音的小手,幻音低著頭,紅著眼,忍不住駐足回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說是燦爛,眼裏卻顫動著淚水,又固執地不讓淚水滑落,用有些發顫的聲音,叮囑道:“哥哥,等小音回來,可要看到一個茁壯成長的‘小心妍’哦~希望她要像小音一樣貌美如花,咳咳,這是肯定的!如果……能再像幽蘭姐姐那樣知書達理就好了~嘛~~!最重要的,還是要像哥哥一樣重情重義哦~~好啦~~小音要去好玩的地方玩耍了~哥……哥哥嗚,盡情地羨慕吧~~啊哈哈哈哈~~!!”


    這時,幽蘭用力捏了捏幻音的小手,幻音將那苦澀的笑聲咽了下去,轉過頭,背影顫抖。


    唰~!


    幽蘭結印,柔和的光芒覆蓋她和幻音的身軀,在傳送之前,她回頭深深地望著恍惚中的我,嫣然一笑道:“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放棄希望,不要迷失你的本心,遙遠的彼方,永遠有守望著你,深愛著你,等待著你的人,我最愛的……”


    唰~!


    伴隨著流光,幽蘭幻音,已經消失在了我的眼前,隻留下我在原地伸著手,卻不住那光暈點點,悵然若失……我總感覺,她們這一走,好似再也不會回來……


    “我,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猛地搖搖頭,將那些奇怪的想法驅散。


    我卻不知,我莊楓這一生中,最大的一劫,快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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