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倒卷,光影扭曲,我看到了吉斯的精神世界,背景色是血色蒼穹,背景音是淒厲慘叫……


    吉斯的視角中,無數屍體疊成的屍山之上,佇立著一個白衣人,他背對著這邊,背影略顯佝僂,白色的老式襯衫,灰色的粗布長褲,腳下踩著一雙黑麵白底的粗布鞋,看起來土裏土氣的,但就是這個土裏土氣的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竟然讓天地都變了顏色……


    是誰?這個家夥到底是誰?他到底殺了多少人,才能擁有如此不祥的殺氣?


    ‘白老大,不愧為百萬人屠白起的轉世……’


    這時,吉斯對這個背影的恐懼和膜拜之情也隱隱傳遞到我心神中。


    百萬人屠,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華夏國先秦時期赫赫有名的‘殺神白起’,然時過境遷,和平年代,白起那樣的殺神注定將是一個傳說,再也不可重現,但是現代華夏國,有一個人以‘白起轉世’自居,那就是悍匪榜首,浪漫殺手自由人——‘白寶山’!


    到這裏,我基本已經肯定,這個白老大,就是白寶山本尊!


    這時,屍山之上的白寶山緩緩地,緩緩地轉過了頭,映入我眼簾的,是一張無比樸實的農民臉譜,毫無個性的發型,皮膚有些黑,臉如同刀削一般,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嗬嗬,如果不是他那圓鼓鼓的,如同下一秒就要鼓出來的眼睛,還有嘴角那‘人畜無害’到,有些滲人的笑容,我倒真以為他確實是個樸實的農民。


    我看到這麵相的一瞬間,就幾乎篤定,他絕對是個重度精神病患者!


    盡管踩在屍山血海之上,他衣衫上卻滴血不沾,唯有手中那鏽跡斑斑,刃有缺口的菜刀正滴落著鮮血,果然和傳聞中一樣,他是個有潔癖的人。


    “多少?”


    白寶山開口了,聲音很憨厚,就如同賣菜問價一般。


    “清……清點完畢,一共12123人!”


    吉斯身邊一個男人匯報道,聲音帶著些顫抖。


    “哦,不夠,接著。”


    白寶山收斂了笑容,從屍山上走下,向遠處走去。


    場景一幕幕轉換著,綜合吉斯記憶中各種情報,我對白寶山的了解也加深了……


    白寶山,人狠話不多,他有過婚姻,但是老婆嫌他沒情趣,所以跟別的男人跑了,他當著他老婆的麵,把那個男人,和那個男人的全家都殺了,卻沒有殺他的老婆,然後他老婆瘋了,他成了逃犯。


    他逃到了最信任的發小,唯一的童年玩伴那裏,將自己內心的苦悶與無奈一股腦的訴說,發小聽說之後流下了感同身受的眼淚,把院子裏的狗殺了,開了兩壇酒,兩個人把酒到深夜。


    那個時候的白寶山,還沒有徹底淪為魔鬼。


    他本來想天亮就走,不給發小添麻煩,但是發小卻在酒裏下了藥,白寶山很機警,卻對這發小沒防備,也沒有用內勁抵消酒勁,所以他著道了。


    他是被糞水潑醒的,在鐵牢之中。醒來之後,他一言未發,獄友見他沉默寡言,合起夥來欺負他,他趁著獄友睡覺,用鐵榔頭將熟睡的獄友砸死,埋入事先準備好的坑內,然後燒掉染血的死者的被子、褥子、枕頭,一切生活用品。


    屍體就埋在他牢房的牆頭下,他每天該吃吃,該睡睡,直到很多年後年監獄遷移時,施工人員才被發現早已化作白骨的獄友們……


    當時白寶山進監獄後不久,被判了死刑,押往法場的路上,他把所有法警都殺了,然後穿著法警製服,開著警車大搖大擺地進了市區,去了他發小家,發小當時並不在家。


    發小回到家,發現白寶山拿著一瓶酒坐在炕上,以為是冤魂來索命,嚇得屁滾尿流,白寶山卻和善地走到他身前,溫聲細語地說自己沒死,且不怪他,這次回來,隻是想和他再喝一次酒。


    兩個人再次喝酒,這一次,發小卻喝得戰戰兢兢,白寶山不停地說兩個人童年的趣事,說得眼圈泛紅,發小機械一般地應和著。


    最後,白寶山說院子裏有動靜,讓發小去看看,發小轉身的瞬間,白寶山的榔頭也到了,他一下下地夯砸著,直到身上濺滿了發小的內髒和鮮血。


    在那之後,白寶山徹底成為了魔鬼。


    白寶山說他曾經懷疑自己不正常,但後來他發現是這個世界不正常,他說必須扭轉這個不正常的世界,所以必須不停地殺人。


    但他後來又說他內心住著一個魔鬼,為了壓製這個魔鬼,他每年必須殺夠十萬人,如果不夠,這個魔鬼就會失控,到那時就沒人能阻止它了,世界就會毀滅,換言之,殺人為了世界的和平,他就是正義的化身。


    這種前後矛盾的言論,足以看出白寶山精神狀態極度不穩定,但這從來不影響他的敏銳和機警,他這一輩子,除了被老婆算計一次,被發小算計一次外,從來沒吃過虧。


    ……


    場景再變,是在一個潮濕的山洞中,這是吉斯他們策劃這次搶劫之前的情景。


    白寶山坐在一塊石頭上,他的左手大拇指不翼而飛,這是他的慣用手。


    見到這一幕的吉斯他們皆瞠目結舌,難以置信道:“白……白老大,你的手……”


    白寶山歎息道:“我白寶山這輩子,除了被老婆算計過一次,被發小算計過一次外,從來沒吃過虧,但是,就在昨天,我吃了我人生中第三次虧。”


    吉斯等人呲牙咧嘴著,揚言要把讓白寶山吃虧的人趕盡殺絕。


    但是,白寶山卻一指山洞角落一口破棺材,森森一笑說道:“讓我吃虧的人,已經被我剁成肉醬了……”


    吉斯等人過去,掀開了那口棺材,紛紛遮掩起了口鼻,因為裏麵是一灘肉醬,貨真價實的肉醬,形狀是人的形狀,隱約可以看出生前是個很壯實的人。


    棺材中,還有一把折斷的劍,當看清楚那把斷劍的瞬間,我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愣在了那裏!!!


    湛瀘!!湛瀘!!是仁道之劍,湛瀘啊!!!


    那……也就是說,這棺材中的人……是我的二師兄……王忠義啊!!!!!


    在其餘人都在冷嘲熱諷時,以吉斯視角觀察的我,卻哆嗦著將視線移向那灘碎肉,那體形最終與我的二師兄王忠義,完全重疊在了一起……


    我腦海中一片混沌,唯有我和二師兄當初的對話在腦中回蕩!!!


    “師兄,師傅讓我帶句話給你,不要繼續調查莫問天了,也不要太執著行俠仗義了,該為自己考慮考慮了,老老實實結婚娶個媳婦,生個娃,才是正道,這世界上的惡,是除不盡的!”


    “師傅的心願,我明白,但是……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華夏國十大悍匪,每一個都是惡貫滿盈的存在,光是排名末位的不久前在四海省流竄作案的雨夜屠夫,就讓數千人命喪黃泉,即便他殺的人,是惡貫滿盈的罪犯,但那些人,也有自己的家庭與妻兒啊……”


    “師兄,你應該知道華夏十大悍匪之首浪漫殺手自由人白寶山吧,他的實力可是位列華夏國十大高手,若是你對上他,會作何選擇呢?”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自知絕對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的目標,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換他一隻手臂,若是換不了一隻手臂,那就廢他一根手指,不惜一切也要削弱他,以便後進義士少承擔一些風險!”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沒想到,二師兄,王忠義他……竟然真的踐行了這個誓言!!!


    白寶山,乃是如今華夏高手排行榜上,位列第九的存在,半步道法自然高手,比王忠義足足高出將近三個大境界,差距之大,猶如天塹鴻溝,莫說是一根手指,就算傷到一根毫毛都毫無可能性。


    但,他辦到了,他廢了白寶山慣用手的大拇指!我實在無法想象,他是如何辦到的,也不敢想象……


    我此刻,唯有出離的怒火!!!


    唰!!


    我以‘吉斯’視角,猛地轉過了頭,卻發現大石頭上,白寶山,竟衝著我人畜無害地笑!!!


    “嗬嗬,催眠。”


    白寶山玩味地說道。


    “白寶山,我要你死!!!”


    轟隆隆!!!


    一股精神力風暴席卷六合,席卷向白寶山。


    轟隆隆!!!


    白寶山同樣如此,兩股精神力風暴碰撞著,吉斯的精神世界中,出現了裂痕……


    “嗬嗬,能與我留在吉斯腦海中的精神投影相遇,並且靠他為媒介與我投影的精神力對抗占據上方,真的很不簡單,既然你叫這個家夥二師兄,想必你就是他臨死之前一直念叨的那個小師弟了,若是想為他報仇的話,就來玉龍雪山吧,我白寶山,從來……”


    轟隆隆!!!!


    我的精神力風暴掃蕩而過,將白寶山的投影徹底粉碎……


    喀嚓!!!


    一同粉碎的,還有這片世界,那過於強大的精神衝擊,讓吉斯整個人都爆成了血沫……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啊!!白!!寶!!山!!!!”


    暗夜森林之中,我仰天一聲咆哮,霸者之氣破體而出,橫掃而過間,整片森林都被掀飛,絞碎成漫天木屑旋轉著!!!


    唰!!!


    五湖市,某座山巔之上,我見到了雲夜和幻瞳。


    我問道:“莎莎呢?”


    雲夜道:“她已經睡了,知道你來看過她,不聲不響就走了,衝著幻瞳亂發一通脾氣之後,就睡著了。”


    我點了點頭。


    幻瞳道:“季雯雯,幹掉了嗎?”


    我搖了搖頭。


    兩人見我神色有異,知道一定出現了什麽變數,也沒有多問季雯雯的事情。


    雲夜道:“你是來看莎莎的,要不要叫醒她?”


    我說道:“我是來和你們辭行的,莎莎那邊不要打擾她了,就當我沒有來過。”


    幻瞳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何你的樣子,就像是要去鬼門關一樣?”


    我轉頭眺望某個方向,說道:“不,是比鬼門關還要凶險。”


    嘩!


    雲夜突然雙手按住我的肩膀,丹鳳眼凝望著我道:“莊楓!你要去和誰幹架!!”


    我凝望著雲夜,道:“白寶山!”


    雲夜雙目一顫,道:“你想死嗎?”


    我雙目通紅,道:“我有必須去的理由!”


    雲夜的眼圈,也跟著泛紅了,她沒有問我理由,而是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我說道:“不,莎莎這邊,你不能走開,況且……這件事,必須由我親自去完成!”


    雲夜緊緊咬住了嘴唇,手都攥破了,幽怨地望著我。


    我不敢再去看雲夜,轉目望向左幻瞳,遞上一竄鑰匙,和一張銀行卡,道:“幻瞳,如果我回不來,就把這鑰匙和銀行卡交給衛校一個叫劉譽美的女生,還有……照顧好莎莎!”


    左幻瞳複雜地望著我,接過鑰匙,鄭重道:“好!”


    唳!


    然後,我起跳躍下懸崖。


    左雲夜,終於忍不住流下了兩行淚水,呢喃道:“別死啊,笨蛋……”


    唳!!


    鳶飛戾天,冰晶鳳凰振翅翱翔,向著華夏國玉龍雪山方向飛去。


    我瞳仁跳動著怒火,聲音冷冽道:“師兄,我發誓定不讓你的死白費,此去,定手刃白寶山,了卻你一生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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