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林震遞過來的信封,內心感動,但是並沒有伸手去接,我說道:“阿震,我爸媽有留下財產的,雖然不多,但省著點夠我和小蝶花了,而且我們小院那邊也趕上拆遷了,一拆……”


    我還沒說完,林震直接抓住我的手,將信封硬塞進了我手裏,同時打斷了我的話:“少廢話,把我當兄弟就拿著,我現在還恨自己無能,暫時隻能幫到你那麽多,你處理好家裏的事情就告訴我你要去哪個城市,我去幫你鋪路,我知道你腦子好使,有出息,現在這個社會還是知識最重要,混終究落了下成,你好好念書,其他事情,我來擺平!”


    感受著手中鼓鼓的信封上殘留的熱度與林震那讓我內涵震撼的話語,我沒有再矯情,直接說道:“翎子,謝謝。”


    翎子,是我小時候對林震的叫法,因為他老叫我楓子,諧音是瘋子,他小名叫小翎,所以我就叫他翎子了。


    長大後這個稱號漸漸淡忘了,但是現在我不由自主地又叫了出來,聽到我此時竟突然叫出這個久違的稱呼,林震嘴角勾起一絲回味的笑容。


    “真是令人懷念啊,楓子,以後還是叫我翎子舒服些,哈哈哈,有事,一個電話……”


    阿震說完就離開了,看著阿震離開的背影,此刻的我才終於明白患難見真情的含義,而那些所謂的近鄰和血親,在我們家最困難的時候,在哪裏呢?


    很快我就知道他們此刻在哪了,當我和領妹在林震的幫助下處理完媽媽的後事之後,回到了我們的家。


    隻是,那裏已經被鳩占鵲巢了,住在裏麵的,竟然是我的三叔一家,在我六神無主地找小蝶和媽媽時,他們冷漠地說自己很忙,然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三嬸子正在院子裏淘米,見到我和領妹一臉錯愕地望著她,她的麵色明顯亂了亂,起身回屋後,我三叔從堂屋中走了出來,冷漠地對著我和領妹說道:“你們來幹嘛?”


    嗬嗬,我們來幹嘛?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我冷著臉說道:“這是我們的家,你說我們來幹嘛?倒是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家!”


    三叔嗤笑道:“你們家?隻不過是我們家借給你們住的罷了,現在我們要收回來了,你爸媽留下的錢在哪裏,就當是房子借給你們住的房租吧!”


    我氣得渾身發抖,怎麽會有人無恥到這個程度,這個時候,領妹卻不願意了,她一步上前,對著我三叔吼道:“你放屁!這房子是我阿姨的爸爸去世時留下的!什麽時候變成你們的了!我看你們就是想趁火打劫,給叔叔的爸爸養老的時候全是叔叔一個人在出錢,有好事的時候從來沒見少你們的影子,現在你連我們唯一的東西都想搶走,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領妹雖小,但她懂很多道理,隻是有的人根本不跟我們講道理,三叔醜惡地笑著,冷嘲熱諷地說道:“你這個被親媽扔下不要的小雜種住口!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你!”領妹眼圈唰一下就紅了,這是她的痛處,也是她不願提起的往事。


    我安撫著領妹,走到了三叔身前,理直氣壯地說道:“三叔,小蝶說得是事實!這不是原始社會了,房本上寫的不是你的名,你怎麽鬧都沒用,錢不是你們的,房子也不是你們的,我知道你賭博輸了不少錢,我們家也幫你們還了不少賭債,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三叔的臉瞬間黑了,三嬸子見狀瞬間一副情緒失控的樣子,竟然將手中的大米猛地揚向了我和領妹,扯子嗓子開始無理取鬧:“莊建國,趙美芝,你看看你們生了個小婊子兒,沒大沒小,胡謅八扯,耍心眼子,財迷心竅,你看你們兩個就是被他給克死的,你們給我滾!!這是我們的房子!!滾出去!!滾出去!!”


    三嬸子是個有名的潑婦,講理講不過的時候就愛胡攪蠻纏,裝瘋賣傻,如果這都沒有用,她還有一招。


    果然,見我和領妹沒有吃她這套,三嬸子當即捂著心髒倒地抽搐了起來,同時悄悄給三叔使眼色。


    我三叔見狀臉色一變,慌忙去扶我的嬸子,同時凶神惡煞地指著我們道:“你們兩個狗雜種,她要是有個好歹,我要你們的命,給我滾!!!別再回來!!!”


    這時候,門又開了,一個聲音飄來:“哎呦,弟妹這是玩哪出啊,楓兒別怕,交給姑。”


    來的是我的二姑,她平日裏和我們家並不怎麽打交道,出事的時候沒接我們的電話,這個時候出現準沒安什麽好心思,我冷眼看著他們狗咬狗。


    “行了,別裝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套早不好使了,你們那點小算盤誰不知道啊,欺負兩個孩子小是怎麽著?告訴你,房子就是小楓和小蝶的!咱老爹走的時候錢基本都讓你們嘩啦走了,你們在老家還有五套平房,現在沒皮沒臉來跟兩個孩子搶,想拆遷費想瘋了嗎??你們還是人嗎!”


    二姑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三嬸子氣得臉色鐵青,我三叔也沒脾氣了,我二姑是個律師,是家族裏文化最高的,我二姑夫在老家那邊也是一霸,文的武的都玩不過,所以他們隻能灰頭土臉地走了,隻是臨走的時候惡狠狠地瞪了我和領妹一眼。


    二姑這時走過來要摸我和小蝶頭,我和小蝶一起後退了一步,我說道:“二姑,別玩那些有的沒的了,你有什麽打算就說吧!”


    二姑很傷心,委屈說道:“小楓,我知道你還在生二姑的氣,那個時候不是我不想接電話啊,你爸的事影響太大了,那個時候誰敢替你們出頭啊,你堂妹才剛上小學,公交車裏有個死者就是堂妹班同學的爸爸,要是這事讓他們知道了……你得理解我們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二姑的話很誠懇,讓我內心對她的怨氣消散了一半,我歎了口氣說道:“二姑,我想帶著小蝶離開這裏,去其他地方生活。”


    二姑還在哽咽,她抽泣了幾下,調整了下情緒,關切地問道:“想好去什麽地方了嗎?錢夠不夠?去新地方戶口也要遷的,上學和居住都是個大問題,這些事情你們考慮過了沒有?等有了充分的準備再走也不遲啊。”


    我一愣,這些問題我真沒考慮過,我的想法就是來收拾一下,回到家找一些證件帶著領妹去外地,租房住下來,然後開始上學和生活。


    但經二姑那麽一說,我才察覺到自己有多麽天真,畢竟我隻有16歲啊,連身份證都還沒拿到,在法律上也屬於不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如果是自己一個人還好說,帶上比我還小一歲的領妹,那可真是兩眼一抹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啊。


    迷茫的我問道:“那我們該怎麽辦呢?二姑。”


    二姑剛想回答,領妹卻突然擋在了我和二姑之間,伸展著胳膊,眼神中充滿著戒備地望著二姑道:“你不要假惺惺的了,我和哥哥已經夠艱難的了,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好嗎?房子你想要就拿去好了!放過我和哥哥吧!”


    我真的沒想到,領妹會敏感到這個程度,二姑也是一臉錯愕,旋即是委屈,她心疼地看了小蝶和我一眼,悄悄拉過我對我說:“小楓,看來你父母的事情對小蝶打擊太大了,你要好好安慰安慰她,這2000塊你先拿著用,這些日子你好好勸勸小蝶,你們現在還小,社會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沒有人照拂著是很難生存下去的,為了你自己,更為了小蝶,你要好好考慮清楚,考慮好了就告訴姑,姑給你們安排……”


    二姑說完後帶著歉疚摸了摸我的頭,然後轉身離去,留下我拿著錢不知所措,就在這時,領妹突然一步搶上來,將我手上的錢搶走,衝到門口對著二姑的背影一扔,喊道:“拿走!!誰稀罕你們的臭錢!!拿走!!拿走!!別來打擾我和哥哥!!”


    我萬萬沒想到領妹竟然如此偏激,我上前說道:“小蝶!你這樣就不對了,她雖然先前沒有幫我們,但是也情有可原啊,你這樣未免太不禮貌了吧……”


    領妹見我這樣說她,又急又氣地衝我喊道:“哥哥,你不要被他們騙了!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巧合的事情,青雲縣那麽多人,死了19個,就能跟她扯上關係!我看他就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覺得這樣的人比你三叔三嬸子更加可怕,趁早和她撇清關係吧,房子我們不要了,我們現在有錢不是嗎?就現在吧,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裏,去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過屬於兩個人的幸福生活!”


    領妹一氣嗬成的話讓我愣在那裏不知所措,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我再遲鈍,也能看出領妹對我的執著似乎太不同尋常,看著她喘著粗氣焦急的樣子,不知為何,我有一種一口答應她的衝動。


    在她那帶著渴求的目光下,我不由自主地說道:“好,我…我…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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