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尋在帝都市的分點站,淩少寒,煵啓,莫然,三人在陰森的回廊裏走著,更像是暗夜煞神,一路上所遇到的人無不適恭恭敬敬地低著頭,尤其是看到莫然的臉的時候,但他們什麽都不敢問,也不能問。


    或許莫然能明白這些人對他的好奇,因為他跟父親長得一模一樣,他曾經聽蘇如漫說過,父親以前也是暗尋的王,隻不過後來,他把暗尋的事情放手給煵啓了。


    “禦修澤竟然會把這個女人交給你?”


    別說淩少寒好奇了,就連莫然和煵啓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想想也是,禦修澤大部分勢力都在海上,隻有暗尋,這個與世隔絕的組織,不會受到任何一方的幹擾,但最重要的一點,畢竟煵啓跟禦修澤一樣惡心這個女人,所以放在煵啓這裏,他是十分放心的。


    三人對視著,交換了一個眼神,很有默契地繼續往前走著,一路上,莫然無法平複自己心頭的那種感覺。


    即將要見到傷害蘇如漫的人,她所受的,他會親手為她討回來,可最重要的是,煵啓帶他來了這麽隱秘的據點。


    他心中明白,煵啓對他的情分跟對淩少寒的情分是不一樣的,但他還是帶自己來了,因為什麽,他也清楚,因為蘇如漫和禦修澤認可了他,所以煵啓和淩少寒才會願意跟他有交集,一切就好像夢一場,他越來越覺得,其實做蘇如漫的親人,真的很好,那種被人關心,那種有親人,那種受人重視的感覺。


    回廊最盡頭處,那是一個三麵都是牆壁,隻有一扇很小的通風窗戶,一處門的地方,氣息陰冷至極,就是莫然都皺了皺眉,有些不適應,不過煵啓和淩少寒就很自然,對這樣的場景仿佛已經見怪不怪了。


    “打開”煵啓的聲音十分陰冷,這與他平時說話的態度又有些不一樣。


    房間裏,方嫣兒並沒有坐在專門的床上,而是隨意地跌坐在髒汙的地上,神情看上去很是憔悴,臉頰也髒了,頭發蓬亂著,聽到開門的聲音也並不抬頭。


    三人走了進去,方嫣兒下意識地一個哆嗦,那是一種發自骨子裏的寒冷,發自骨子裏的恐懼,她手捂著小腹,似乎在喃喃自語著什麽。


    “下手的人很巧妙,弄掉了孩子,她還剩半口氣,大出血後,本來她是活不了了,不過這幾天,禦修澤請了最好的醫生,用著最好的藥材,所以,就是這個樣子了”煵啓攤了攤手,有時候,他還真是不得不佩服禦修澤,這也太作了。


    方嫣兒的雙眼一直是無神地看著髒汙的地麵,直到聽到煵啓的提及禦修澤的名字,她像是發了瘋一般,猛然抬頭起身衝著煵啓撲過來,隻是她還沒有近得煵啓的身,便被一旁的保鏢抓住,隻能伸著雙手在空中張牙舞爪著。


    突然間,方嫣兒看到了莫然,眼眸中凝聚著一抹悲傷的逃避,莫然當然也看到了,他始終是無法做到如煵啓,淩少寒這般絕情的,眼前這個髒汙淩亂的女人,他真的無法與以前天真活潑的方嫣兒聯係起來,一時間,他有些晃神。


    隻是一想起蘇如漫受傷的臉,背部受到的重創,還有毅兒的虛弱,他的臉頰頓時冷了下來,或許,他想要站在蘇如漫的身邊,保護她,首先,就是要成為禦修澤他們一般的人。


    同時,他也知道,煵啓在看著他,淩少寒在看著他,他們一定知道自己以前跟方嫣兒的關係,他們這次帶他來何嚐不是一種試探,若是他無法做到心狠,以後可能連蘇如漫的麵都見不到了,也永遠得不到他們的認可。


    並不是他非要去親近這些外人眼中的大人物,隻是他覺得,蘇如漫的朋友,哪怕是一個不起眼的朋友,他都想要去親近。


    莫然上前兩步,看著方嫣兒,“你知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他伸手捏住方嫣兒的下巴,細細地看著這張臉,腦海中想的都是受傷的蘇如漫,禦穆毅。


    “救我”雖然方嫣兒的聲音很小,但他還是聽到了,她在祈求他救她。


    “太晚了,若是你不對她做那些事情,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知不知道,她是父親最愛的人,也是我,最愛的人”莫然忽然間有些哽咽,他從來都保護不了他想保護的人,蘇如漫是,方嫣兒又何嚐不是,到最後,他都深深地傷害了他們。


    閉了閉眼,睜開的時候,眼中已是一派清明,莫然也清晰地看到了方嫣兒的恐懼,可這一切,又有什麽辦法呢。


    “你毀了她的臉,那種痛,你也要承受”


    方嫣兒不住地搖著頭,可是她還是看到了,看到了莫然手中的刀子,那麽鋒利,那麽冰冷,等一下就會落到她的臉上,而她的心也好像被他插了一刀,鮮血淋漓著,痛著。


    “啊”慘烈的尖叫聲響起,方嫣兒不可思議地看著莫然,眼中流出了淚水,莫然一刀一刀,如同慢動作般,好痛。


    做完這個動作,刀子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莫然沒再看方嫣兒一眼,轉身快步地走出了房間,煵啓看了看淩少寒,“你要不要也來幾下?”


    淩少寒嫌惡地看了看已經被保鏢扔了的方嫣兒,以及地上帶血的刀子,“這小子,有前途”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


    煵啓看了看門口的方向,眼眸中浮現出一抹了然,點點頭“好了,我們要快些離開這裏,要讓人收拾好,等會兒漫漫就該來了”雖然蘇如漫也執行過任務,但他不想讓她看到這麽血腥的場麵。


    淩少寒點點頭,率先走了出去,門口,莫然麵對著牆壁站著,看著抬至半空中的雙手,不住地顫抖著,他像是呆了一般,直到淩少寒放在他肩上的手力道傳來,他茫然地看向淩少寒。


    他竟然看到了淩少寒的笑容,以及他一張一合的唇,說著很冰冷的一句話“沒什麽的,多做幾次就好了”。


    看到莫然還是十分茫然的樣子,淩少寒突然覺得,他還真沒有他父親那份氣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阿澤,你說我是不是老了?”蘇如漫靠在禦修澤懷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禦修澤一頓,伸手環抱著她,“我們都老了,你看我頭發都白了”,蘇如漫還真就抬頭去看他,其實禦修澤也隻有兩鬢微微的斑白,這與十年前自己見到他,不認識他的時候,其實沒有多大變化。


    那張臉,還是那麽人神共憤的,那麽吸引人,不自覺地,蘇如漫伸手撫著他的臉,他那麽好看,可是自己的臉,雖然結痂了,醫生也說,經過治療,疤痕會很小,但要完全消除,那是不可能的。


    蘇如漫後悔了,為什麽當時自己要對自己下那麽重的手,還傲嬌地覺得,禦修澤不會在乎她的麵容,可現在她才發現,她還是有點在乎的,畢竟她醜了,跟禦修澤站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就配不上他了,還有木深,他們都那麽好看。


    禦修澤享受地伸手握著蘇如漫的手,“以後,我們一起變老,看著孩子們長大,成家,然後抱孫子”。


    蘇如漫聽著,也覺得很向往那樣的生活,“好”。


    前麵的司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兩人,這是他見過秀恩愛最獨特的兩人……


    煵啓剛處理完,蘇如漫和禦修澤就到了“阿漫,別怕”一路上,禦修澤緊緊地護著蘇如漫,蘇如漫也覺得不可思議,暗尋竟然會有這麽人間地獄一般的地方,太過陰森了。


    她去過的暗尋總部,人們都不是這樣的,他們如同常人一般,說笑著,偶爾也會如同毅兒跟夢夢一般,吵吵鬧鬧,他們看上去很開心,那種笑容,甚至可以感染到別人。


    “她,這是怎麽了?”


    方嫣兒被醫生打了麻藥,臉上也被裹滿了紗布,因為流血過多,還有些滲了出來,有些嚇人,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


    “臉傷了,能睡好久”煵啓隻說臉傷了,卻沒說誰傷了她,禦修澤皺眉,即使要報複這個女人,這樣的事情也該是他自己來做才對,煵啓攤了攤手,表示無奈。


    這一刻,看著這個滿臉是繃帶的女人,蘇如漫突然覺得,她不是那麽恨了,方嫣兒還那麽年輕,可是她以後的路……


    往禦修澤懷裏靠了靠,這個世界上又有幾個男人如同禦修澤這般,不在乎她的容貌呢,感受到她的疲憊,禦修澤伸手攬著她的腰,讓她靠得舒服些。


    “煵啓,等她的臉好了,放了她吧”蘇如漫平靜地說著。


    “好”煵啓很幹脆地答著,他早知道會是這個樣子,隻不過,什麽時候放了她,怎樣放了她,那就是他說了算了。


    “失去了孩子,她又是這個樣子,以後也不會過得很好”不知道蘇如漫是要說服自己,還是說服禦修澤跟煵啓,反正她跟毅兒都沒事,不是麽?


    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嫣兒,蘇如漫和禦修澤離開,再見,就再也不要見了,她怕會後悔今天的決定,也怕會因為方嫣兒而讓她想起那些為她付出,她卻回報不了的人。


    深夜,酒吧,吧台處,兩個長相絕世的男子推杯換盞,有幾個打扮妖嬈性感的女人上前去搭訕,可還沒說上話,便被淩少寒如同冰封般的眸子給嚇退了。


    “沒想到堂堂c國國王也會來這樣的地方啊”莫然調侃地說道,經過剛才的事情,他突然一點都不害怕這個男人了。


    淩少寒莞爾一笑,瞬間,絢爛的燈光色彩都好像黯淡了許多,“國王又如何,國王也有辦不到的事情,得不到的人不是麽?”眼眸黯淡了下來,淩少寒搖晃著杯中的液體,一仰頭,液體順著喉頭而下。


    莫然的情緒也收斂了下來,也喝了一杯,是啊,這個世界上,無論你多麽強大,多麽美好,始終是會有感覺不好的事情的有些人,你永遠得不到,有人事情,你永遠做不到,即使你多麽努力,即使你願用盡一切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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