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信任和猜疑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但凡出現了一點點苗頭,它就會在你的腦子裏蔓延,至每一根神經,每一寸血液和皮膚。讓你像是走火入魔一樣,生不如死,反反複複。


    東雨回到家裏,看見東南正在客廳徘徊著,他沒有打招呼就直接回房間了。東南當然看見他了,但是沒有像往常一樣上前問候。


    “二少爺,您今天怎麽這麽不高興呢?”


    “要你管!”


    “老爺昨天還誇您了呢,說您最近晚上都乖乖回家吃飯了。您是不是談戀愛了?也不對,您身邊就沒缺過女朋友啊!”


    東南對著二胖就是一拳,無數個眼神利箭刷刷的射在他那個胖嘟嘟的身軀上。二胖吃痛,哆嗦了一下他那滿腹經綸的肚子,搖搖擺擺的逃離了客廳。


    東南琢磨起之前看見莫繁生和東雨發生爭執的場景,雖然不知道前麵說了什麽,但是看莫繁生眼神裏的怒意,是恨不得要把東雨粉身碎骨的感覺。倘若真的因為上次莫念暈倒的事情,那次完全怪不到東雨,莫繁生也不該是如此不講道理的人。那他們之間一定還有其他的事情發生了,並且這件事對於莫繁生來說非常嚴重,又或者直接可以說是關於莫念的事。


    想到這裏,他不免開始對莫念的過去產生了一絲好奇。跟莫念認識這麽久,一直覺得她是個奇怪的女人,她從來不提往事,不知道是因為不想提還是什麽。每次東南興致勃勃的問她小時候的事情,上學時候的事情,她都故意扯開話題。為此東南還跟莫念生過氣,覺得她並沒有把自己當成朋友。雖然冷戰了兩天之後,東南還是忍不住主動找了莫念,但是莫念之後仍然對過去一字不提。好像這個女人的過去是空白的。


    那天帶她去吃麵,老板的反應是跟莫念很熟悉的,但是叫的好像是另一個名字,而莫念的反應卻很平靜,不像是刻意裝作不認識一樣。當時他也沒在意,以為就是一般的認錯了人,現在仔細想想,未必是那樣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莫念和東雨是什麽關係?那個小凡的女孩才是真正的莫念嗎?


    東雨迅速的拿起桌上的車鑰匙,推開門跑了出去。一路上疾馳狂奔,他想知道答案,非常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不想有一天要在哥哥和心愛的女人之間做抉擇,倒不如現在就都弄清楚。


    趕到小店的時候,正好生意紅火,東南一直找不著機會跟老板說話。反正晚上也沒吃飯,幹脆先點碗麵吃。


    小店不大,也就能坐十來桌人,麵的品種也不多,口味卻很正,這可能也是會有那麽多回頭客的原因吧。收銀台旁邊的牆上跟其他很多小店一樣,貼上了許願卡和一些顧客的自拍照,裝飾的倒是非常溫馨。


    他站起身去冰櫃拿了一瓶汽水,抬眼正好可以看到那麵牆上的照片,那麽多真誠有愛的笑臉,而這當中就有一張綻放著他最熟悉的笑容,莫念和東雨。原來是真的……


    他幾乎是一下子蹦到了那麵牆前麵,撕下了那張照片。嚇得坐在旁邊的兩個女生因為他突然的動作奇怪的叫了一聲,一邊又花癡一樣的打量這個高大帥氣的男人。


    “哎,小夥子,你幹什麽呢?”老板娘趕緊從收銀台跑了出來,一把抓過他手中的照片。“你這個孩子多大的人啦,搞破壞,現在人家三歲小孩都不這麽玩了。我看你這個人就是挺奇怪的,來了半天東張西望的,點了碗麵也不吃,你說,你來幹什麽的?”


    小店本來就不大,經老板娘的大嗓門一喊,更是引起大家的注意,連廚房裏的人都跑出來了。


    老板笑嘻嘻的把老板娘拉到一邊勸說她別這麽火爆脾氣,然後又拿過來照片看了兩眼,轉過身笑盈盈的對東南說:“是你啊?這怎麽回事啊?來來來,我們坐下說,剛才太忙沒顧得上打個招呼。”


    老板招呼著東南坐了下來,老板娘又要上前詢問,老板衝他們使了個顏色,大家就都各回各位了。


    “你是想要小凡的照片嗎?可我看你又跟小雨有點像。我媳婦兒說你在這張望半天了,你是在等我吧?”老板是聰明之人,他早就看出來了有問題,隻是始終不明白莫雨凡為什麽連他們都不認,那天老板娘回來跟他念叨了很久,說小凡變了,穿著一身的好衣服,打扮的特別時尚,就是心變了。


    “來的時候有點迫不及待,但是看您那麽忙,又不好意思打擾。那您知道我為什麽來找您嗎?”


    老板把那張照片放在桌子上,有點感慨的說:“這兩個孩子啊,大學的時候就在一起,兩個都是可憐的孩子。小雨呢沒什麽錢,但一心想要考研,小凡就經常打工來貼補他的生活費。他們兩感情特別好,小凡也很懂事,沒錢的時候兩個人來我這吃一碗麵,小凡總是把麵都給小雨,自己把湯都喝了。我們兩啊一直覺得他們能一起畢業,然後找一份好工作,結婚生子。可是沒想到,四年前小雨突然走了。小凡特別傷心,再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也沒見過小凡了。大概兩年多的時間吧,小凡抱著個孩子回來了,偶爾來我這裏坐坐,她也是一來就看著那麵牆上的照片,偷偷的抹眼淚。我們也問她那孩子的來曆,她什麽也不說。但是我跟她姨都能看出來,這個苦命的孩子啊,太不容易了。“


    說著說著,老板的眼眶就泛紅了。


    “那上次跟我來的那個女孩,她就是……”東南有點不敢往下問了。


    “是,又不是。她跟小凡很像,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和精神都不一樣。上次你們一起來,我也以為是她,但是後來想想,小凡不是這麽忘恩負義的人。而且上次她跟小雨都來店裏了,小雨看見也說不是她。“


    “好的,謝謝您,那……這張照片可以送給我嗎?”


    “這個……”


    見老板有些猶豫,東南也不願意勉強別人,他說:“要不這樣,我拍個照片吧,沒有別的意思,就當也給我留個紀念吧,今天給您添麻煩了。”


    東南說話很得大體,老板也就不太好拒絕,同意讓東南拍一張照片。


    最後東南走的時候,告訴老板,麻煩他下次見到小凡的時候,麻煩她聯係他一下,並把他的電話留給了老板。


    隱隱中有種感覺,他覺得這個小凡有一天會來找他的,一定會。


    一個人獨自走在這鬧市中,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幅幅畫麵,有一對情侶甜蜜的走在人群中,他們相互擁抱著,說笑著,去各個攤位買對方喜歡吃的東西。而那兩個人,正是東雨和莫念,不對,那是小凡?還是莫念?他分不清楚。


    東南的眼神逐漸模糊,他加快了自己的腳步,衝撞在人群之間,他要離開這裏,他不想再看見這些麵孔,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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