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苑,失寵宮妃的居所。


    顓陽偷偷摸摸過來,不敢往冷月苑裏走,隻在附近轉悠。


    到底那處宮殿的入口在哪,什麽時間出現,雲陽夫人的筆記沒有提及。顓陽等了許久,也沒見到空曠視野裏出現一座神秘宮殿。


    撓撓頭,他跳到一顆歪脖子樹上。


    “天目。”


    顓陽額頭浮現天眼,俯瞰地形。


    冷月苑裏,幽幽亮著三五盞燭火。


    陳妃貶入冷月苑後,後宮諸妃有仇報仇,沒仇添火,她的處境十分艱難。夜裏睡不著,便拿著一根黃燭,在院落裏望月。


    她還有最後一點期望。


    月亮。


    正如當初月光傳授自己詛咒之術,讓自己嫁禍貴妃。這次自己貶入冷月苑,或許也能借助月光之力脫身。


    黃燭下,女子焚香拜月,虛空中的一縷月華緩緩垂下。


    “有人來了?”


    觀察月光中出現的女神,顓陽體內一股熱流湧動,昊天神力形成護罩,脫離巫後感知。


    這股熱流是什麽,顓陽心中有猜測。


    皺起眉頭,任由這股力量庇護自己。


    但在這一刻,他突然發現熱流鑽入雙瞳。


    先是一陣刺痛,隨後他看到霧氣升騰,冷月苑不遠處冒出一條小徑。


    石徑的盡頭是一座狹窄的宮室。


    “鏡宮。”


    看了一眼月光,顓陽略作遲疑,轉身跑向入口。


    ……


    “經曆相似,立場相似,但我不是靈皇。”


    麵對彭禹的質疑,麵具人笑吟吟回了一句。


    隨後,他似有所感,抬頭看向西方,目光透過重重宮闕,窺見垂入冷月苑中的月華。


    麵具人心中冷笑,又來了,真以為天宮是隨你來去的地方!等我至寶煉成,定要拿你作祭品!


    “你如果真好奇我的存在,可以去鏡宮問靈皇。”


    摘下麵具,“昆昊”露出和彭禹當下一模一樣的臉。


    彭禹有一瞬間的失神。


    雖然自己用這張臉幾十年,但麵對麵看,仍免不了每次的驚豔。


    同樣的麵龐,自己二人的氣質截然不同。


    “這是鑰匙,對你應該有幫助。”


    麵具放在桌上,“昆昊”飄然離去。


    “對了,上次讓你刊印的《劍修》如何?再幫我弄一本,這次的書叫《怪誌》。”


    一本書落在彭禹麵前,拿起閱讀,彭禹發現這個故事也講述了一個奇怪的修行體係。


    那是一個萬物有靈,皆可成神的世界觀。就連人間流傳的怪談,也會在廣泛傳播後形成各式各樣的怪物、邪神。主角是一個姓荀的人,他身懷七竅玲瓏心,天然克製怪異邪神。


    “這本書倒是寫完了,其目的好像是教我,如何將怪談之力凝結為實體?”


    看著桌子上的麵具,彭禹似有所悟。


    ……


    顓陽走在小徑上,但不論他如何行走,終點的宮殿沒有半點靠近,依舊那麽遙遠。


    “原地踏步?看來,靈皇陛下不歡迎我。或者說,不歡迎您?”


    轟隆——


    顓陽體內爆發另一股昊天神力。


    他停下來,任由這股力量將自己的意識拉走。


    高大的殿堂中,高陽王坐於王座,冷冷俯視顓陽。


    “您再用這種眼神看我也沒轍。靈皇陛下不願見您,眼下便是明證。”


    高陽王在顓陽體內留有一道神念。


    曾經,顓陽誤以為是自己在天戈盆地時,祖神加持在身。


    可隨著近些年來,對天武真體的掌控越來越強,他突然明白了。


    高陽王將自己視作爐鼎,他想要奪舍自己!甚至,自己的天武真體跟他有莫大幹係。他遺留的這一道意誌,便藏在天武真體的核心。


    高璿通過顓陽,默默注視迷屋石徑。


    磅礴浩大的神力隔空注入顓陽體內,繼而轟開迷霧,震碎空間循環帶。


    “去吧,路已經打開。”


    “……”


    顓陽沒有行動,默默望著高璿。


    “自我持有昊天神力後,這是第一次和您正麵對話。有些事,我想問個清楚。”


    看著自己的後裔,高璿很坦然,也不屑說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沒錯,我的確考慮過奪舍你。在你出生時,我便降臨王府,嚐試改造體質,作為我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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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的天武真體的確是人造的?”


    “不錯。正經的天武真體早就毀了。他的本源一分為二,一半在你,另一半被道界取走,造了另外半個真體。”


    “您人為製造天武真體,作為轉生容器。是因為清楚,靈皇也會轉世?”


    顓陽暗暗戒備著。


    “對。我清楚阿玄有一次轉世的機會。


    “當我親眼看到,他的靈神從帝墓回歸天宮,便知道這一縷靈神未來,會再度以救世主的身份降生。所以,我也要早做準備。”


    這一次,他要憑借自己的意誌,和昆瑄一起彌補上一世的遺憾。


    可惜,靈皇從始至終沒有降臨。


    他的分靈受到許多外力幹涉,失去轉生的可能性。


    ……


    陳妃望著月光中的女神,受寵若驚。


    “您竟然親自降臨了?”


    巫後溫柔一笑,輕聲道:“你想要離開這裏?是打算出宮,還是恢複妃位?”


    畢竟她幫自己大忙,利用神皇那些未降世的孩子作咒,困住靈皇分靈,阻礙靈皇轉世,害得趙妃嫣落下死嬰。


    僅憑這一點,巫後不介意在閑暇時,給陳妃施舍一點恩惠。


    然而——


    鍾聲驀然回蕩在冷月苑。


    高陽王正跟顓陽說話,突然鍾聲傳遞一道信息,訴說曾經靈皇轉世被阻的因由。


    頓時,宮殿冒出無邊怒焰。


    顓陽看到高陽王豁然起身,直接搶走自己的肉身。


    “不好!”


    顓陽意識回歸,想要奪回自己的身體。


    “哼,隻借用一段時間。一會兒還你,好好學著點!”


    高懸毫不客氣,雙手凝聚神罡為長槍,衝冷月苑中的巫後投影刺去。


    那一擊樸實無華,卻蘊含無上大道奧妙。


    顓陽看到這一刺,腦中浮現好幾篇足以突破武聖層次的槍法要訣。


    ……


    “區區一蠻夫,也敢對我出手?”


    月光破滅,但隨後空中月華暴漲,更強大的力量從本體投射。


    如今天宮失去神皇坐鎮,又沒有趙妃嫣那個賤人,巫後想怎麽來怎麽來。


    高璿附身顓陽,學著她的話回應:“區區一妖精,也敢在昆吾天宮撒野?”


    神槍舞動,無數道罡光劈碎時空,刺向天外月光。


    既然清楚當年靈皇未曾轉世的緣由,他自然要幫表弟把場子找回來。


    月光中傳出輕笑,粗如銀柱的光華崩散成一縷縷絲線。


    漫天飛舞的光線糾纏神槍,還有曼妙的天樂徐徐唱響。


    “邪門外道,顓陽,瞧好了。”


    神罡長槍亮起赤芒,高璿眼神冷厲,施展生前最強招式。


    而漫天飛舞的光線也化作一張五十弦的瑤琴,發揮媲美天道的一擊。


    眼看兩道攻擊即將撞上,淡漠稚嫩的童聲響起。


    “在我家門口,你們無不無聊。”


    瞬間,高璿身上煞氣收斂,驚喜望著石徑盡頭的宮殿。


    不好!


    巫後心中一驚,但來不及收回法力。


    瑤琴被空間之力挪移,失去感應。


    “鏡宮中的那人……”


    月星宮殿中,巫後臉色陰沉,但不敢繼續在天宮胡來。


    當年趙妃嫣和自己在天宮暗鬥,又把靈皇遺落在世的第一分靈牽扯進來,導致三敗俱傷。


    當然,她自認為自己小勝一籌,坑了那兩位。


    但眼下高璿已經出手,她可不敢去試探大昆最強組合的手段。


    道界七大道君的前車之鑒,足以讓她對昆瑄、高璿保持警惕。


    “快進去!”高璿意識退走,顓陽重新掌控肉身。


    不假思索,顓陽衝入石徑盡頭。


    然而——


    鏡宮大門緊鎖,縱然來到石徑盡頭,也無法進入真正的鏡宮。


    在門口,有一座七個鎖孔的琉璃盤。


    “難道,進入真正的鏡宮,還需要鑰匙?”


    顓陽身後,迷霧再度升騰,石徑小路已經消失。


    隻進不出的宮室,已然將顓陽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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