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翼馬車內,充斥老頭身上的臭味和酒氣。


    雲仙兒忍不住,已經提前跑出去。


    至於顓陽,他看到老者滴落在自己馬車上的髒水,臉色越來越黑,心中把昆昊咒罵千八百遍。


    “這家夥……不肯讓乾坤仙人去他的馬車,非要弄到我的扶翼天車上,簡直是混蛋!”


    彭禹遮掩口鼻,站在門口悶聲問:“老師,您非要用這種姿態出現嗎?這個模樣,可是半點師德儀表都留不下了。”


    老頭嘿嘿一笑,扣著鼻子,露出大黃牙:“這是給你出的題。當年你師祖就是這麽對我的。”


    “我繼承乾坤戒時,你師祖身受重傷躺在垃圾堆。我把他拖出來清洗幹淨,照顧他三天三夜。他臨終前,將乾一、坤三兩枚戒指傳我。哦,現在我隻剩下一枚。”


    老頭晃了晃大拇指上的黑戒,咧著嘴,酒氣直接噴出來。


    “昆昊,你自己照顧他吧。”顓陽忍不住了,捂著鼻子出去吐。


    臨走前,甩下一句話:“回頭我這馬車,你洗幹淨再還我!”


    車內隻剩乾坤傳人和彭禹。


    彭禹忍著把老先生扔出去的衝動,好言道:“老師刻意用這番模樣,到底想我做什麽?”


    “很簡單,幫我洗個澡,就算你這徒弟的入門禮。”


    打量一身邋遢,渾身酒氣的老者,彭禹沉思:“你吃定我一定會拜師?”


    “你如果不拜我為師,我也不會強求。但我會去找其他人收徒。屆時你湊不齊乾坤十戒,再也無法修成無上大道。“


    看到男孩皺眉,老頭又道:“別想著殺人奪寶。乾一戒,乾坤宗傳承的十戒之首,亦是門主象征。它的特殊能力就是操縱乾坤一炁,克製所有乾坤道法。”


    “就算你把你爹請來,我也有辦法廢掉你一身乾坤修為。”


    廢除修為。


    這句話讓彭禹聯想靈皇的遭遇。


    想到這,他渾身骨頭又開始疼了。


    “也成,待會兒我們找一處山泉,我親自幫你清洗。”


    “不用山泉,就這裏。”老頭在身上搓了一團泥球,嬉皮笑臉說:“你變出水桶和清水來。”


    彭禹心中一動,頓時了然。


    是啊,乾坤一脈都有自己的世界。如果他想要梳洗,跑去本命世界轉一圈就是。為什麽非要自己弄?


    除了所謂的“拜師禮儀”外,應該是檢查自己的世界水平?


    彭禹念頭一動,盤古界有一塊石頭滾落。


    滾落同時,石頭形狀發生變化,成為一個石桶。


    嘭——


    石桶憑空出現在馬車內,震得馬車不斷晃動。


    外麵,透風的顓陽差點摔下去。


    他趕緊跳到飛仙台,嘀咕道:“這家夥,動靜弄這麽大幹嘛?”


    ……


    浴桶擺好,彭禹又從自家世界弄來幹淨的山泉水。


    “老師,請吧。”


    老頭看著浴桶裏澄靜無比的山泉:“如果是這種水,恐怕你不能洗掉我身上的汙垢。”說著,他跳入浴桶。


    霎時,幹淨的山泉水猶如濃墨一般,老頭身上還不斷往下飄灑灰塵。


    彭禹臉色變化,趕忙用渾天罡氣掃開:“劫灰?”


    當初陰陽大世界散落的劫灰,他還記憶猶新。


    “嘿嘿……我從界墟爬上來,身上沾滿各個世界的劫灰。你以為這是區區一點山泉能洗掉的?”


    不僅如此,眼前的浴桶在劫灰腐蝕下,已經開始崩裂。


    彭禹趕緊換了一個浴桶,同時將太陰冷水注滿。


    “既然老師有仙體,相信區區太陰冷水,傷不了你。”接著,彭禹掏出一件法寶仙器充當刷子,刷豬皮一樣擼開袖子上手。


    雖然彭禹下手狠,但老頭似乎毫無所覺,笑眯眯看著賣力氣的男孩:“想不到,你竟然還會伺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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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師還以為,你這種皇子嬌生慣養,是那種哭了就會喊家長的奶娃娃。”


    彭禹沒理他,當太陰冷水汙濁後,用乾坤置換之術,又換上另一桶太陰冷水。當浴桶壞了,也不用老者出來,直接換新的。


    乾坤傳人見了,暗暗點頭。


    從太陰冷水的品質看,他的世界建設得不錯。而他能在念動之間創造新的浴桶,說明造物手段一流。至於不斷置換新的浴桶和淨水,乾坤仙法也玩得很好。


    過了一會兒,太陰冷水終於不再是純黑色,老者身上的臭味已經消失。


    他躺在浴桶裏,懶洋洋問:“乖徒兒,這一年來,拿著坤三戒和彌羅帝璽,有什麽成果嗎?”


    “承蒙老師指點,我把墨玉璽印放入坤三戒裏,璽印自動開始修複,目前已經恢複七八成。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可以全部恢複。到時,就可以得到彌羅傳承。”


    老者打起精神,換了一條胳膊讓他搓泥:“昔年咱家祖師和彌羅宗鬥法,贏下他們家的《三十三天彌羅大手印》。後來祖師經過改良,和乾坤印咒結合,是我們在外行走的必備手段。”


    “我傳承坤三戒時,你師祖給我彌羅大手印殘篇,勉強能施展三個手印。”


    老者抬起手,捏了一個印訣貼在浴桶上。


    當彭禹把這個浴桶置換後,他突然察覺自己世界內多出來的一股特殊力量。


    還沒來得及排斥,老者身形消失,已經進入他的盤古界。


    不好!


    彭禹身影跟著離開,鑽入自己的盤古界。


    浴桶邊上,站著一位中年人。


    這就是乾坤仙人的真身。進入盤古界的那一刻,他變回自己的模樣。


    隻是……


    望著寬肩窄腰,肌肉飽滿的精壯身體,彭禹下意識扭頭,並扔過去一套衣服。


    “你這奶娃娃的衣服,我怎麽能穿?”聶景元正要拒絕,卻發現彭禹扔給他的,是一套成年人的長衫。


    略一思索,他笑了:“小娃娃不是乖孩子。怕不是還有易容用的東西,整天扮大人玩?”


    “……”彭禹觀察浴桶上的那道乾坤印記。


    聶景元套上衣服,慢悠悠道:“咱們家對彌羅大手印的使用方法。是以乾坤一炁凝成烙印,依附於天地萬物。隻要有這個印記在,哪怕我們在十萬八千裏之外,也能瞬間來到印記所在的位置。”


    “唯有修成乾坤印記,乾坤一脈的弟子才算有自保之術。”


    聶景元再度締結另一個印訣,打向盤古界遠處的一座山頭。


    當烙印出現後,聶景元身形消失,出現在那個山頭上。


    而下一刻,他又回轉到彭禹身邊,在他後背輕輕一拍,抹掉一枚早已烙印的乾坤印記。


    這時,彭禹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然早就中招。


    “乾坤仙術與天地契合,無形無跡,最擅偷襲。小娃娃,學著點吧。”


    壓下心中的震驚,彭禹笑了:“學生要學習,自然需要老師指點。敢問老師如何稱呼?”


    “按照規矩,我應該自稱‘乾坤道人’。但隻有一枚戒指,修行也沒達到大聖境,哪好意思自稱道人?我姓聶,名景元,你稱我‘聶師’即可。”


    彭禹再度行禮,口稱“聶師”。


    隨後聶景元抓住彭禹手腕,兩人同時出現在馬車內。


    彭禹暗暗皺眉:“老師,您剛才又在我的世界裏麵留下乾坤烙印了?”


    “不錯嘛,感覺到了?我在你的世界留下七枚乾坤烙印。接下來,為師傳授你‘彌羅大手印’,你自己解除這七道烙印。”


    “是八道吧?”彭禹抬起手,露出右手中指的黑戒。“雖然以前沒有察覺,但老師展露乾坤印記後我才想到,您之所以大大方方把戒指給我,是因為戒指裏麵留著你的烙印?”


    “對。”聶景元坦然說:“我把戒指給你,就是把一道乾坤印記落你身邊。如果你出事,我可以瞬移過來。同時,如果你不肯拜師,我可以反手收回戒指,順帶把你身上的戒指統統拿走。”


    “……”


    彭禹低著頭,斂去自己的神情。


    他明白聶景元對自己的期望。但是,自己對那個流浪宇宙計劃以及神皇之位,真沒有想法。


    自己對這個世界,應該是一個過客,而不是卷入其中,成為弄潮兒。


    罷了,時間還早,先看看再說。


    “行啦。你趕緊忙你的吧。我要好好睡一覺,等你一年,困死我了。”聶景元隨意躺下,很快響起呼嚕聲。


    彭禹躡手躡腳走出去,輕輕合上門,然後召集眾人啟程。


    “我們從飛仙台出來,本界真仙已經察覺。正好,孤去拜訪一位真仙,聯絡一下感情。”


    顓陽跨上馬:“太微界真仙十三位,你要去找哪位?”


    “當然是最倒黴、法力最高強的那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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