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大功夫,李梓寧笑的前仰後合。


    趙傳薪最後說:“讓你哥在各處準備點金瘡藥、酒精、紗布、羊腸線、縫合針……怎麽著也準備個幾百上千人的份量,允許你們賺個差價。”


    李梓寧一愣:“掌門,你要這些做什麽”


    “賣。”


    “……”


    趙傳薪又說:“那賭商邱嘉良想要賄賂袁樹勳,你們也別攔著,隻是緊盯著點,行賄的時候告訴我。”


    “掌門,你要怎麽做”


    “怎麽做當然是用道德感化他,折服他,讓他羞愧難當,讓他改過自新。”


    “……”


    又兩日。


    李梓鈺給趙傳薪回消息,告訴他袁樹勳任上海道時候購買的宅邸、任山東知府時的宅邸和現在任兩廣總督的宅邸。


    趙傳薪掛了電話後,見能成文在一旁等待命令,而角落裏,今日輪值的女兵正失魂落魄,眼圈發紅。


    趙傳薪詫異:“你過來,你眼睛為何發紅”


    女兵泫然泣下:“大人,我……”


    “但講無妨。”


    “大人,我北上時隻身一人。後來我寫信,讓我丈夫帶著孩子一起來。”女兵心情低落說:“他來了,見我每日和男兵一起訓練,心中不快,每日酗酒,和我吵架。我,我……”


    能成文撇撇嘴。


    這狗屁倒灶的事情,也好意思來這裏講


    不想趙傳薪認真問她:“然後你就忍了”


    女兵點頭。


    趙傳薪嗬嗬一笑:“俗話講,忍一時子宮肌瘤,退一步乳腺增生。為何要忍要退他吵架,你就和他幹仗,把每日訓練的力氣拿出來,打死他我給你包辦個更好的夫婿。女人,就是要獨立。女人,就要對自己好一點。女人,是時候崛起了。”


    能成文:“……”


    女兵:“……”


    能成文覺得這番話簡直陰陽顛倒,大逆不道。


    女兵覺得不可思議,原來你是這樣的大人。


    居然幫助女人說話


    趙傳薪揮揮手:“給你放半天假,回去搞定這件事。你的餉銀,又不是養不活孩子,怕什麽今天過後,再休得哭哭啼啼出門,難道上戰場你還要哭麽”


    女兵對趙傳薪又敬又畏,趕忙應聲離去。


    能成文不解:“大人,這是為何”


    趙傳薪沒解釋,隻是說:“一群少婦一箱酒,一提丈夫罵一宿。一群光棍一包煙,一提寡婦樂半天。嗬嗬,盛世之兆。”


    “……”


    說著,拿起衣服往外走。


    能成文撓撓頭,趕忙跟上問正事:“大人,你出門後,可有什麽吩咐屬下的”


    “催促鬼子和毛子繳納罰款。”


    “他們若是不交呢”


    “不交就再三催促。”


    “啊這……”


    豈不是跳梁小醜


    “照我說的去辦。”


    趙傳薪從敷香郡碼頭出發,路過日本的宗古灣駛入日本海,經過對馬島直奔上-海。


    三代遊龍加速到極致,厚厚的艙室都擋不住音爆聲,趙傳薪耳朵裏還塞著棉花。


    兩個多小時,便抵達定東島。


    趙傳薪收了三代遊龍,在海岸足下連點懸崖峭壁,陡峭的坡對他沒有絲毫難度,輕鬆跳到頂峰的房子。


    他先放出傀儡奴仆,灑掃房間,畢竟落地窗上全是海水的鹽漬,屋內落塵,外麵棧道上全是鳥糞。


    薩哈林島的海風已經很冷了,這裏卻恰到好處。


    趙傳薪脫了上衣,在藤椅做的躺椅上曬太陽吹海風,取出一瓶喜力啤酒,先是想起荷蘭在中國建的實驗室,旋即想起閨女趙靈均。


    喜力啤酒的主要原料是蛇麻子,口感特殊。


    趙傳薪喝了一口,心說:我閨女恐怕要生氣了。


    畢竟很久沒去看她。


    等傀儡奴仆打掃的幹淨後,趙傳薪起身跳崖。


    幾次起落後,輕飄飄到了海邊,他下水去摸牡蠣。


    挑了二十來個最大個頭的,趙傳薪再跳回山頂。


    他取出烤架,生火,先打蒜泥,打好蒜泥一定要用水洗一下,用紗布攥幹,不然容易發苦。


    倒油,下鍋熬蒜泥,蒜蓉辣醬,蝦皮,蠔油等佐料一起下鍋,為不粘鍋一定要用勺子攪拌,防止糊底。


    烤生蠔,滴油,加蒜泥,七分熟時候上粉絲,滴油,加蔥花和小米辣,加海鮮醬油。


    傀儡奴仆搬來桌子,趙傳薪將生蠔在桌子上擺一溜。


    桌旁、棧道上的鐵藝熔融石英玻璃罩風燈都點上,小氣氛一下就有了。


    棧道,海風,海浪的聲音,風燈,生蠔,烤饅頭,喜力啤酒,藤椅,大褲衩子,趙傳薪覺得自己差一步就成神仙了。


    吃幹抹淨,他在躺椅上取出《舊神法典》。


    【工匠雇傭了五個璀璨綠洲的自然煉金術師,已經用被蠱靈蠱惑者實驗過50種中藥配方,無一奏效。】


    這些配置好的中藥,都是趙傳薪買來的。


    有經典的方劑,譬如通脈湯、加味補陽還五湯、豨薟至陽湯、豨薟至陰湯、滌痰熄風湯、通絡活血湯、發鬱通絡湯……


    也有些偏門的方劑,就是那種或許能治好病,但要看運氣的。


    治療什麽病,趙傳薪不管。


    畢竟沒辦法對症下藥。


    通常方劑中治療“神誌不清”效果的全都加上,心腦血管方麵挨著全試一遍。


    至於被蠱惑者的腎,是否能承受的住,不在趙傳薪考慮範圍內。


    畢竟如果發現特效藥,紅島女修士還有11枚反力符文碎片的獎勵亟待兌現。


    今天又試了兩種藥,沒有結果,趙傳薪合上《舊神法典》去睡覺了。


    反正沒時間限製,慢慢試。


    翌日,東方天色不舒白,及日出時金光不顯,原來是個陰天。


    趙傳薪洗漱畢,騎乘三代遊龍趕往上-海時開始下起了小雨。


    此時的上-海雨水黏黏糊糊,濕熱濕熱的。


    趙傳薪先找地方,吃了三屜小籠包,喝了一碗小餛飩,吃的肚圓後,叫了一輛黃包車朝四馬路那趕去。


    此處毗鄰法租界,被弄堂包圍,一派市井風貌,一大早便能看出點聲色犬馬的端倪,許多尋花問柳的紅塵客打著哈欠從煙花樓中魚貫而出。


    趙傳薪叫停了黃包車,給了錢和小費後,星月給出附近的建築圖。


    越是熱鬧繁華地帶,星月的感知越強。


    因為人聲鼎沸,根據空氣震動更容易定位。


    要是晚上來也就罷了,白天踩點,前門不好進,趙傳薪看看一個館子,不如從這裏跳過去。


    他負手進門,接客的鴇子也是風韻猶存。


    他說:“帶我去三樓找個房間。”


    鴇子拋了個媚眼,嗔怪道:“大爺,你誤會了,咱們這的姑娘啊,賣藝不賣身。”


    趙傳薪麵色嚴肅的點點頭,認真說:“完事了我不給錢就不算賣身,放心吧,這我能做到。”


    鴇子臉色一僵:“……”


    這他媽叫什麽話


    趙傳薪點上煙,丟過去兩個大洋:“少廢話,帶我上三樓,我困的很,須得馬上睡覺才行。”


    鴇子一聽,這好辦:“大爺跟我來。”


    到了三樓房間,鴇子還想跟著進門,趙傳薪一推:“去去去,你跟進來幹啥,真是沒羞沒臊,不懂男女授受不親麽”


    鴇子:“……”


    趙傳薪關門,打開窗戶,向下望了一眼。


    胡同裏隻有個剃頭匠,爺倆齊上陣,老的理發,小的編辮子。


    清朝百姓陰陽頭,拖著長辮子,這辮子很多時候隻有理發時候洗一次,天冷時尚可,到了夏日炎炎,辮子的味道臭不可當,讓人聞了想吐。


    趙傳薪見他們不抬頭,便踩著窗沿縱身一躍。


    他飄蕩到隔著一條街的院牆上,再一跳二十多米,落在宅邸的主屋。


    這裏僅有個門子和一個灑掃的老仆,一條黃狗。


    黃狗抬頭,目光炯炯的盯著趙傳薪。


    趙傳薪丟下去一塊路上買的雞腿,嚇了黃狗一跳,待看清丟下來的是什麽後不由得大喜。


    狗和人一樣,給點肉就會失去警惕心。


    顯然趙傳薪有備而來。


    進入主宅,趙傳薪撬開地磚,放出掘地傀儡原地等待。


    挖出的土,被趙傳薪收起。


    四十分鍾後,趙傳薪下入通道,被眼前一幕給鎮住了。


    他大概猜到袁樹勳是個大貪,沒料他貪的如此誇張。


    銀錠堆積如小山,埋的久了氧化嚴重,星月估算:“至少九十萬兩銀子。”


    但是跟愛新覺羅奕匡還是不能比。


    趙傳薪收了,將土回填。


    至於地麵,他先用泥抹子手套聚沙成塔固化,再鑲回地磚,還原原貌。


    趙傳薪取了錢,心情大好。


    他去了一趟港島,分批次將準備好的月餅轉移奎特沙蘭地下堡壘。


    他也不節省信仰之力了,直接傳送漢口巴公房子。


    他先將足數的月餅,在巴公房子閣樓堆好,這才下樓。


    劉華強早就急了,每日被各大報社記者包圍,催他找趙傳薪回來。


    趙傳薪剛一露麵,劉華強激動道:“校長,你總算回來,各大報紙吵翻天,文人墨客各抒己見。”


    趙傳薪撣了撣重磅t,捋平直筒原色工褲的皺紋:“沒看見衣服幹淨又整潔,還不速速召人來開發布會”


    朝遊北海暮蒼梧,中秋將至,趙傳薪屬實沒多少時間可耽擱。


    劉華強很重視報紙,重視記者,重視拋頭露麵的機會。


    卷王技術學院的學生會會長這個職位,相當於趙傳薪在漢口的門麵人物,處的久了,劉華強難免喜歡這種被萬眾矚目的感覺。


    他建議道:“校長,是不是穿的更莊重些西裝襯衫,或者長衫”


    趙傳薪點煙,淡淡道:“給臉了是麽”


    劉華強低頭,灰頭土臉離開。


    學生會會場,作為記者發布會召開現場。


    記者坐著黃包車,從漢口四麵八方朝俄租界匯聚。


    等記者都到齊了,趙傳薪才姍姍現身。


    五湖四海的記者,皆知趙傳薪不喜拍照的規矩。


    但見每次趙傳薪出現,穿搭都與眾不同。


    他從不綾羅綢緞,可穿搭總別出心裁。


    放別人身上嘩眾取寵,放趙傳薪身上卻總讓人抓心撓肝想要記錄在膠卷上,讓世人評說。


    可惜的是,趙傳薪不允許。


    誰要是敢擅自拍攝,照相機給撅了都是小事,埃頓毒打也並非沒有可能。


    “趙先生,國家危如累卵,民生日艱,你卻斥巨資買十萬月餅,是否不妥”


    趙傳薪招招手,等學生端來煙灰缸,他撣撣煙灰才說:“國家危如累卵,民生日艱,請問是我造成的麽”


    記者語塞:“這……與趙先生無關。”


    “那我買什麽,你說的著麽”


    另一個記者問:“然而,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民族興衰匹夫有責。趙先生乃巨富,不想著造福百姓,卻肆意揮霍,是否不妥”


    “你他媽讀程朱讀傻了吧合著我有錢,我就該造福於民”


    記者梗著脖子,不服氣道:“那都是民脂民膏”


    “哪裏的民脂民膏”


    “這,自然是出自於中原百姓……”


    “滾你麻痹的。”趙傳薪鼻孔噴煙:“老子的錢,大多是在華爾街掙的,其餘基本都是從列強那掙的。跟你麻痹的中原百姓有個毛關係怎麽著我拿了列強百姓的民脂民膏,讓我造福他們去”


    記者啞口無言。


    但凡耳目通明的,都知道趙傳薪在華爾街發了大財。


    人家股災,他賺錢。他們傾家蕩產,他賺錢。洋人恨之入骨,他還是賺錢。


    似乎,確實與中原百姓沒多大關係誒……


    又有人不服了:“可從國外賺的錢,一樣能造福我們百姓。”


    “憑啥”


    “這……”記者抓耳撓腮:“憑你是趙傳薪,憑你是首富。對,連盛宣懷都說你才是大清首富。”


    “他有的是錢,你怎麽不去讓他為民造福你看他大耳瓜子抽不抽你!”


    記者:“……”


    劉華強急了,臉紅脖子粗的,忍不住上台,附耳趙傳薪低聲道:“校長,三思而後開口呀,名聲要緊。”


    趙傳薪聽的好笑。


    他推開劉華強,站在擴音器前說:“你們真是蠢物。我來問你們,倘若我沒有買這九萬塊月餅,會發生什麽事”


    “自然是省下來,好鋼用在刀刃上。”


    “對,存起來也是好的。”


    “換我我藏地窖裏……”


    趙傳薪冷笑:“你還藏地窖裏,你他媽怎麽不捐給窮苦百姓呢”


    “我,我沒有趙先生富有。”


    “哦你家有多少銀子”


    “我,我有八十兩。”


    “這樣吧,我捐八十兩,你也捐八十兩,咱們捐給窮苦百姓,你看怎樣”


    “這這不妥,八十兩於趙先生而言九牛一毛,於我而言卻是全部家當。”


    “哦,那你為何不賺上幾千萬兩銀子,然後捐這八十兩呢”


    “我,我沒那個本事!”


    “放肆!”趙傳薪一拍桌子:“你他媽怎能沒有那個本事呢須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賺錢是你的責任,你未盡責任還有理了”


    記者:“……”


    下麵竊竊私語。


    而卷王技術學院的學子,卻聽得兩眼發亮。


    趙傳薪指著另一個記者:“你說存起來,如果銀子不流動,那製作月餅的人何來的生計他們賺不到銀子,怎麽養家糊口他們不能養家糊口,不花錢朝廷何來稅賦沒有稅賦,國家怎麽強盛媽的蠢貨,你以為你聰明,實際你愚蠢透頂。老子買月餅,不但間接的造福百姓,製造了無數崗位,甚至於國也有莫大的貢獻。再看看你們,你們幹了啥你們有銀子就藏,民怎麽富國怎麽強”


    “啊這……”


    記者一個個抓耳撓腮,有心反駁,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反駁的道理。


    有一個記者卻開口說:“趙先生,照你這般說,我們把銀子都花了,一旦家中出現變故,無銀可用,又當如何”


    趙傳薪樂了:“你們不都是有德之士麽既然明知是為民謀福,為國家計,難道不能舍小家救大家麽況且讓你花,又沒花在我身上。”


    這記者懵了,腦瓜子嗡嗡地:“我,我,我也要過活呀……”


    “你他媽需要正常生活,難道老子不需要麽你的錢,你隨意規劃,全部給自家用。老子的錢,就活該拿出來造福百姓就該按你們所思所想去分配哪來的道理”


    卷王技術學院的學子們興奮極了。


    難難難,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閑,不遇至人傳妙訣,空言口困舌頭幹。


    今日校長之言,令人茅塞頓開。


    趙傳薪破口大罵:“馬勒戈壁的,我告你們,你們這叫道德綁架。還他媽沾沾自喜我趙傳薪有千萬錢,肯取百錢造福百姓,那是功德;你們家有百錢,卻不舍一錢造福百姓,你們那叫缺德。將今日趙某的話,告訴那些道德君子們,少他媽口頭成聖,多幹點人事比啥都強。誰再想要幹涉老子怎麽花錢,我他媽把你舌頭給拔了。”


    眾記者低眉臊眼,無不折服。


    趙傳薪啐了一口唾沫,拂袖而去。


    劉華強呆立當場,似有所悟。


    趙傳薪出門即傳送回巴公房子閣樓,因為電話響了。


    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傳來李梓寧的聲音:“掌門,那賭商邱嘉良的賄銀,已經送到了袁樹勳府上。究竟有多少,便不得而知。隻是看樣子,不如預期的多,僅有三兩馬車。”


    趙傳薪眼睛一亮:“好,先掛了。”


    李梓寧聽著話筒再無聲息,呆了三秒,跳了起來:“快,快,咱們快去瞧熱鬧去。”


    李梓鈺不滿:“如今你也算是大家閨秀,怎麽沒個穩當樣”


    “閑話休說,再不走來不及了。”


    ……


    邱嘉良很低調,將賄銀偽裝成家具櫃子什麽的送到府上。


    袁樹勳叫人將家具抬到後宅,等人都走了,他將箱、櫃都打開,僅有一箱白花花的銀子。


    但其餘是黃金、珠玉寶石、英鎊銀行券、珍玩字畫等等。


    那幾件家具,也同樣價值不菲。


    要全都是白銀,恐怕要二百多輛馬車才能拉完。


    這絕對是他宦海生涯中,接到最大的一筆賄銀,足足價值二百萬兩。


    饒是袁樹勳久經宦海,也難免手腳發抖。


    正喜上眉梢,就聽有人說:“好你個兩袖清風袁樹勳,讓我逮了個正著,我要譴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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