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如何處置朱慈烥的問題了,朱由產說道:“朕已心灰意懶,就交由皇兒來處理此事吧!”


    這種大醜聞隻能內部處理,朱由產既然不想管,讓顏常武來管,顏常武從來都不是個怕事的人,遂當仁不讓。


    他問洪TJ道:“朱慈烥那家夥在哪裏?”


    洪TJ道:“回王爺的話,他被關在柴房!”


    行宮內並無牢房,若是普通人,杖斃了在山上隨便一埋,但對於朱慈烥,顯然不能這麽隨便。


    “這個的話,等下帶他去我的地方見我……”顏常武沉吟道。


    戴維先生進言道:“何不將他帶來此處問話,就讓陛下也聽聽他會說些什麽!”


    聽了他的話,顏常武望向朱由產,見朱由產點點頭,於是顏常武著將朱慈烥押來問話。


    人被帶上來了,這是一個臉色稍為蒼白,臉容消瘦,靦腆的年青人。


    真是海水不可鬥量,人不可貌相,誰會相信這樣的一個年青人,居然幹出弑父的大罪!


    朱慈烥被帶上來,他沒有受刑,也沒有上刑具,見著涼亭裏的父親,還有父親側邊大刺刺坐著的顏常武,刹那間他的眼睛紅了。


    憤怒地吼叫道:“顏常武,你這個奸臣,王莽、活曹操,司馬懿!”


    聲音在大山之間回蕩,盡是“顏常武,你這個奸臣……”漫山遍野都聽得到,讓山地裏的人聽到後都震驚不已。


    顏常武先是默然片刻,隨即說道:“或許你對我的舉措不滿意,但我要是不這麽做,待到韃靼人入關南下,那將會神州陸沉,中華塗炭,你們朱家,連家廟都保不住!”


    他逼問道:“在我沒有與韃靼人開戰前,你們朱家贏過多少次,又輸了多少次?“


    這是誅心之言,朱慈烥咬緊牙關沒答話,朱由產在旁邊看著自家兒子說不出話的樣子,微歎了一口氣,心忖他這是自取其辱。


    朱由產也是想通了,朱家江山固然重要,但他朱由產的命更重要,所以,別人愛咋搞就讓他們搞,俺老朱不奉陪!


    “你還年輕,你都不知道賊寇來時,越是高位,是多麽的慘!“顏常武教訓朱慈烥道:”李闖破洛陽,老福王是被烹死的,李自成命人把福王遺體的毛發都脫下來,指甲也剪掉,然後又殺了幾隻野鹿,把人肉和鹿肉一同切塊燉了好幾大鍋,擺了酒席稱之為“福祿宴”給人吃。韃靼人拿下濟南,德王朱由樞、奉國將軍朱恩賞被俘,妻妾女兒皆成女奴。隨後,清軍‘屠濟南,屍積十三餘萬’。是役,清軍入關劫掠長達半年,深入二千裏,攻占一府、三州、五十五縣,二關;殺我大明總督二人、殺守備以上將吏百餘人;俘獲人口四十六萬二千三百餘人、黃金四千餘兩、白銀九十七萬餘兩。”


    聽得朱慈烥臉色發白,顏常武不屑地道:“要不是我,你好好想想你們的結局會有多麽的慘!”


    朱梗直了脖子強辯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你既然是我大明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應該為君分憂!“


    “哈,哈!”顏常武幹笑二聲道:“食君之祿,我食到大明什麽祿,你可以問問你父皇我是什麽人!”


    朱由產低聲地道:“東南王幼時隨父在海上飄泊,已是大明棄民,化外之民,他不欠我大明的,反倒是我們欠他對大明的存亡接續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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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朱慈烥震驚無比地看著顏常武,不能置信。


    明朝實施海禁,對於離開大陸出海謀生的明人,一概不承認他們是明人,是為棄民,官府不理不睬,不管不顧。


    公元1603是明萬曆年間,西班牙人對在呂宋的華人進行一次大屠殺,20000+華人被殺,屍體流入溪流,溪水為之堵塞。


    然而萬曆皇帝知道後,隻是輕描淡寫地道:“此乃棄民,不必理會!”


    華人的血白流,官府根本就不管在海外民眾的死活。


    朱慈烥質問道:“你領了我大明官職,也食了我大明俸祿,這是事實吧?”


    “不錯!”顏常武承認道。


    “既然你承認是大明的臣子,你現在的所作所為,與曹操何異?”朱慈烥逼問道。


    “如若我不食大明俸祿,你想想可還會有你的出生?”顏常武反問道。


    旁邊朱由產涼涼地道:“李闖對於大明藩王是寧殺錯莫放過,韃靼人則把大明藩王當豬當狗!”


    他這樣助攻,朱慈烥好想問問他幫誰,是不是親生的!


    “你想弑父!”顏常武一針見血地道:“是誰教唆你的?”


    “沒有人,是我自己想的!”朱慈烥雄糾糾氣昂昂地道,一副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樣子。


    顏常武一招手,自有侍衛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卷宗,把卷宗展示給朱慈烥看。


    頓時,朱慈烥兩眼發直,這是他身邊近臣屠象美畫押的自供書!


    屠象美,浙江平湖人,崇禎四年(公元1631年)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第五名,先後授行人司行人、翰林院檢討、東宮講讀等職,甲申之變時,他因丁憂在鄉而逃過一劫,新明朝建立,他到南京投奔,但與新朝理念不同,鬱鬱不得誌,輾轉成為朱慈烥的老師,也是朱慈烥的謀主。


    以屠象美看來,顏逆之所以得逞,為所欲為,很大程度是由於皇帝朱由產的配合,他助顏逆取得了大義名份,反顏逆反倒成為了反明朝,太過荒謬!


    尤其是顏逆不在朝時,朱由產本有機會搞事,他若下定決心,排除萬難,奮不顧身地起事,很大可能把監國公主朱真真給趕下台,畢竟新明建立才十年,大明的忠貞分子和同情者還大把大把地存在。


    隻要皇帝站出來,那就是一呼萬應!


    然而朱由產沒有,他蔫了。


    這樣就造成大明忠貞分子的尷尬,他們為朱明而戰,反對逆賊,卻每每被朱由產說成了逆賊---聖旨上都是這麽說的,這讓他們情何以堪!


    屠象美有別致的看法,認定想要成事,必除朱由產!


    在他鍥而不舍地教誨下,把朱慈烥給洗腦了,遂有朱慈烥的下毒之舉。


    事發後,別人動不了朱慈烥,他身邊的人還動不了?


    於是包括屠象美的一幹人等被捉拿歸案,三木之下,還有發往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的大恐懼,一幹人等都痛快招供。


    弑君是誅九族的大罪,屠象美以自己招供,生命終結,換取了舉族流放東南亞的懲罰,避開了寧古塔。


    見到他的供詞,朱慈烥如被冷水一頭潑下,胸中憤怒之火徹底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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