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181號戰艦擁有良好的持續力,自然得物盡所用,它在海上已經值勤一個月!


    夥食始終不錯,畢竟顏琨吃的軍官餐,但軍艦上的節水措施,讓他苦不堪言,這一帶是熱帶海區,人們出汗多,水兵們可以光著上身穿一條褲頭幹活,軍官則要保持儀表,最起碼的一條夏裝短袖還是要的,結果一個崗下來,衣服上盡是白花花的鹽份!


    天哪,沒水洗衣服!


    每人每天隻有2口盅的水,這點水用來洗漱、擦擦身子而已,許多人身體發出陣陣的臭味,尤其是在大艙裏,更是難聞。


    顏琨也是如此,他對於海軍的浪漫生活已經不抱希望,他在日記裏寫下道:“一條軍艦其實就是一堆臭哄哄的木頭湊合在一起!”


    而且初時的新鮮過去後,每天就是連軸轉的值班、下班、吃飯、睡覺、集體生活,反正該幹什麽就幹什麽,不該幹什麽就不幹什麽!


    看出了他的煩惱,於是顏琨接受了一個新任務,負責撰寫本艦的航海日誌,他成為了艦長助理,了解全艦事務,報告每天的事情,他寫完後,交由長官們簽字,這也是長官們對他的鍛煉。


    每個人的航海日誌寫得工整規範,這幾天是顏琨的手筆,起初他怕寫得不好,但他很快他就從以前的日誌上明白過來,所有的海軍航海日誌都大同小異,日誌的語言半文學、半官腔,沉悶乏味,從不改變,即使是這條軍艦撈到了外快,它也沒有使用哪怕稍微帶點人情味的語氣,還有第71桶牛肉桶打開的記錄與風浪中飛了兩名官兵下海的記錄所用的語言完全一樣。


    他是這麽寫的:


    3月28日,風向東南,多變,航向南50西,離岸30裏,上午7時風力適中,多雲,收第一中桅帆,下午天氣同上,大炮演習,人們間或很忙。


    3月29日,南東、東風,風力適中,天氣睛朗,大炮演習,中上桅纜崩斷,下午起轉多雲,收第三主中帆,張另一前桅中帆,繼而收起,強風,4時卷起方帆緊係桁上,士官張某某和一等兵陳某某墮海失蹤,8時風力減弱,解開方帆並張起,晚9時夜訓。


    3月30日,風力轉靜風,大炮演習,開71號牛肉桶。


    3月31日,……艦長召集全體艦員分組閱讀學習《海軍軍紀》,舉行宗教儀式,艦長敬酒獻媽祖娘娘,中午天氣同上。


    ……


    結果給馬興華諷刺他的寫法是:“四平八穩、不慌不忙,老氣橫秋,一個老夫子的形象油然而生!”


    海軍的生活絕不會這樣平淡,天氣同上,但當太陽西沉時,地平線上大塊黑裏帶紫的雲牆正在膨脹,老兵們說風暴正在生成,他們富有經驗,認為東南方向不斷擴大的雲層,從天際吹過來的黏稠熱氣,以及玻璃般晶瑩的海麵翻起的海良,還有太陽令人生畏的樣子,都預示著氣候將象被人追斬時一樣難耐。


    水兵們繼續他們的講解,但不論他們如何描述,都不會誇大事實,因為東南風越刮越猛,從上一次二時班結束時刮起的狂風,變成了中午結束時的狂飆,夾裹著熱雨的風暴勢頭之猛烈,讓指揮官都難以看得清海路。


    周圍都是大浪,狂風呼嘯,呆在玻璃製的艦橋裏,顏琨既震恐於大自然的威力,也佩服海軍軍官們的能力,他們依舊知道怎麽引航!


    答案是羅盤與海圖,羅盤是可靠,為軍艦指示出方位,依靠東南軍測量大隊製出的海圖,並且把它們牢牢記住,軍官們遊刃有餘。


    海浪越來越大,旋轉的海流讓軍艦象塊木板般盤旋,受盡折磨!


    狂暴的風浪席卷而來,把船深深地埋入了海裏,顏琨甚至看到大浪就在艙外,然後風浪再把船托出水麵,這一進一出,顏琨隻感覺到提心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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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裏有數,他跟著艦長去檢查過防風準備,所有的艙口關閉,大炮都用雙倍駐退索縛牢,船艙裏密不透風,滲透進來的海水很少,顯示出這是一條相當不錯的軍艦,能夠戰勝風浪。


    哪懼風大浪大,我自屹立不動!


    艦橋裏有艦長、航海長、舵手和顏琨,他看到那三個人神情如常,根本沒把大浪放在眼中,他也跟著學習他們的儀態。


    不過,一則消息傳來,方才中桅係纜鬆動,派出了六人出去係牢,結果被風浪卷走了士官張某某和一等兵陳某某……


    隻見艦長狠狠地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腿上!


    顏琨兩眼發直,士官張某某他是認識的,昨天還兩人對家合作與人打牌,就坐在他的對麵。


    沒想到,今天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


    晚上風浪停歇了,顏琨去艦長室送當天的航海日誌給施琅簽字,見他正在燈下寫信,久久不能下筆。


    “我是在給他們的家人寫信!”施琅主動提起來道:“你父親訂下的規矩非常好,要求長官給陣亡的部下家屬寫信,寫這種信,是長官最艱難的工作!”


    “張士官的父親已不在,也是在風浪中失蹤,屍骨無存,他母親身體有病,好不容易依靠‘低保’把他拉扯大,他是家裏最大的,頂梁柱,承擔下麵一幫弟弟妹妹的生活費用,因為家裏經濟困難,他已經是超期服役,他沒有結婚,已經預定於明年退伍,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你說,這封信我怎麽寫得下!”施琅搖頭苦笑道。


    顏琨聽著,隻覺得嘴裏發苦,不由地道:“或許不應該派他出去的!”


    “他是技術最好的,經驗最豐富的,不派他出去,派誰出去?”施琅冷然道:“軍隊不講人情,需要的時候,誰都得上!”


    “如果處理不好,整條船都有可能危險,派其他人去,可能死的人更多!”施琅說道。


    “他是處理完險情才失蹤的,所以我能夠做的就是為他請功,讓他成為烈士,這樣對他的家庭撫恤會好很多,上頭對於這樣的事情一般都放行的……”


    “對,對,對!”顏琨喃喃地道,隻覺得這樣的話題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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