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回去後,會立刻擬旨,召太子和太孫殿下回京!”楊士奇一語驚得滿堂瞠目結舌。≧ ≧


    不隻是鄭和,就連楊榮和金幼孜,也一副震驚不已的神情,萬萬沒想到楊士奇會如此膽大包天,居然敢假傳聖旨!


    不過一想到,自己等人連貴妃都敢謀害,假傳聖旨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


    “楊學士慎言!”鄭和看一眼藏在帷幄外偷窺的楊太監,皺眉說道:“咱家就當剛才沒聽到,您請回吧。”


    “請問公公,如今皇上昏迷在床,神器為歹人窺伺,太子和太孫卻不得返京,這與始皇末年何其相似?!公公縱使安守本分,不理會趙高與胡亥,難道能忍心看著扶蘇被逼死嗎?”楊士奇定定盯著鄭和,一字一頓說道。


    “這……”鄭和神情為之一變,滄桑的臉上難掩糾結之色。他是經過靖難,數下西洋之人,何等見識過人?焉能不知眼下的朝局展下去,很可能就是秦末亂數的重演!隻是他素來忠謹,是個把原則看的比天還重的人。不然朱棣也不會放心將龐大的遠洋艦隊交他統領。


    “公公,如今趙王和趙贏勾結一氣,內控製皇上,屠戮宮闈,外興起大獄,黨同伐異!現如今,京城已是妖魔橫行、大亂在即!唯有請回太子太孫,方能掃清妖氛,粉碎妖人。”楊士奇上前一步,再接再厲道:“下官非是為一己之私,而是為天下計,為蒼生計,為皇上計,請公公明察!”


    “哎……”鄭和終於歎息著點點頭,“學士告訴老奴這些,想讓我做什麽?”


    “隻要公公做一件事,證明皇上在此刻曾清醒過來!”楊士奇目光銳利的看著鄭和道:“他們敢假傳聖旨,本官不過是照方抓藥!”


    “如果皇上真的清醒過來,怎麽辦?”鄭和神情凝重的問道。


    “一切責任由我承擔!”楊士奇沉聲說道:“公公隻是證明皇上曾醒過,不用證明皇上曾說過什麽,這樣皇上將來即使清醒過來,公公也沒什麽責任!”


    “咱家豈是那麽沒擔當的人。”鄭和瞥一眼禦案,淡淡道:“你既然告訴咱家了,一旦皇上醒來。咱家自會如實稟報皇上,聽憑皇上處置。”


    “我等忠臣自當如此!”楊士奇點頭稱善。楊榮和金幼孜也認同的點點頭。


    。


    當三位大學士走出寢宮,得到稟報的趙王,才麵沉似水的乘轎趕來。


    “三位學士為何擅闖寢宮?!”趙王目光冷冽的盯著三人,他真後悔顧忌太多,沒有先把這三人拿下!


    “不知皇上何時賜給王爺禁宮乘轎的權利?”金幼孜也冷冷盯著趙王,不鹹不淡的問道。


    “皇上自然是賜予了,還需要向三位報備不成?”趙王冷聲道。


    “我等有緊急軍情要稟報皇上,還需要先得到王爺的恩準不成?”金幼孜反唇相譏道。


    “好好!”趙王壓下急躁的情緒,從轎子上下來,冷冷盯著三人,點點頭,陰聲說道:“三位是打定主意和本王對著幹了,是吧?”


    “我等行事,但憑人臣本分、天地良心,沒有和任何人對著幹的意思。”楊榮不卑不亢道:“王爺多心了。”


    “但願如此吧!”趙王哼一聲,甩手進殿。


    “哎……”看著趙王負氣而去的背影,楊榮歎口氣道:“看來我等要遭一番牢獄之苦了。”


    “早知這樣,你就不該跟來,這樣起碼還能留一個在外頭!”金幼孜無奈的看著楊榮。


    “我不跟來,趙王就會放過我?”楊榮搖頭笑道:“咱們三個是一根繩上螞蚱,一個都跑不了。”


    “也好,進去了至少就省心了,”楊士奇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咱們也算是照方抓藥了。”


    金幼孜聞言有些迷糊,楊榮卻會心的笑了。


    楊士奇看到楊榮的笑容,哈哈大笑道:“勉仁,我說到你心坎裏去了吧。”


    “嗬嗬,一半一半吧……”楊榮老臉一紅,忙岔開話題道:“趕緊回去把旨意出去吧!”


    “是,得抓緊時間了。”金幼孜點點頭,三位大學士便趕回內閣,楊榮拿出兩份空白上諭,在上頭寫了兩道十分簡單的旨意,分別是召回太子和太孫。


    “用印怎麽辦?”金幼孜這才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正常來講,內閣擬旨之後,要交給皇帝用印,旨意才算生效。內閣這裏什麽都不缺,獨缺皇帝的印章!


    這時隻見楊士奇拿過那兩份旨意,從袖中掏出一枚黃橙橙的小印,蓋在了落款處。


    “你怎麽會有這個?!”楊榮和金幼孜瞪大眼睛看那印章,正是如假包換的皇帝私印!


    “從皇上桌上順的。”楊士奇淡淡說道,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昔年亡命江湖,倒學了一些順手牽羊的把戲。


    “這……”楊榮仔細回想,想起楊士奇給皇帝磕頭之後,把軍報放到床邊的桌案上,是背對著所有人的,肯定是那一刻動的手腳……楊榮不禁被楊士奇的大膽,驚得說不出話來。


    但轉念一想,這時候也隻有他這種以毒攻毒,才有可能讓局麵起死回生了。若是還顧忌那麽多,怎麽可能鬥得過已經徹底瘋狂的敵人。


    “士奇兄,你可把鄭公公坑得不輕。”金幼孜也明白過來,搖頭苦笑。趙王很快就會現這枚印章丟失,他們三人自然難逃嫌疑,就連鄭和也肯定說不清楚。


    楊士奇卻十分鎮定,用印之後,將旨意用信封裝好,火漆封口,淡淡道:“趕緊送出宮去。”


    “怎麽送,正常廷寄肯定不行,就算八百裏加急也有可能會被追回來的。”金幼孜皺眉道。如今朝中內外都被趙王把控,想通過官方渠道送出旨意,很難不被趙王的人扣下。


    “不走官方渠道,”楊士奇卻早有定計,淡定道:“送到前門內的鄭家糧店。”見兩人神情迷茫,他輕聲道:“那是王賢指定的聯絡點。”


    “這下不用擔心了。”兩位大學士笑著點點頭,起身道:“我們各自回家去準備準備,詔獄裏見。”


    “對了,把這枚金印也送過去吧。”楊榮輕聲提醒道:“把咱們當槍使了這麽久,哪能這麽便宜了他。”


    “那是當然,留在手裏,可是抄家滅門之罪。”金幼孜深以為然。


    楊榮卻笑笑沒說話,楊士奇也了然的一笑,他們將這枚金印送給王賢,就等於把後麵的事情、所有責任都丟給王賢。想到能小小的報複一把,二楊均覺十分快意。


    “正當如此,詔獄裏見。”楊士奇也笑著點頭,大家確實要回去跟家裏人打好招呼,弄不好就是永別。


    。


    那廂間,趙王黑著臉進了寢殿,楊太監小心翼翼迎上來。


    ‘廢物!’趙王心中怒哼一聲,但楊太監如今十分重要,他也隻能暫且忍下。


    “王爺放心,皇上一直沒醒,他們隻跟鄭公公說了幾句話,就灰溜溜的出去了。”楊太監忙對趙王解釋起來。


    “他們說了什麽?”趙王麵色稍緩,沉聲問道。


    “這個……”楊太監苦著臉道:“鄭公公把奴婢攆出去了,具體說的什麽,咱家真不知道……”


    “你!”趙王狠狠瞪一眼楊太監,跺腳進去內殿。


    內殿中,朱棣依然昏迷不醒,鄭和依然靜靜守在一旁。


    趙王看著鄭和,滿肚子質問的話說不出口。對方又不是他的人,憑什麽問人家,為何要跟大學士私下交談?


    趙王隻能氣哼哼的拿起桌上的軍報瞥了一眼,冷笑道:“拿雞毛蒜皮的小事做借口,他們還真是敷衍!”


    鄭和眼觀鼻鼻觀心,就像沒聽到他說話一樣。


    過了一會兒,趙贏也聞訊趕來,趙王出到外殿,惡狠狠的對他說:“把那三個家夥抓起來!”


    “王爺,他們是內閣大學士,必須有皇上的旨意才能逮捕。”趙贏也不問什麽罪名,隻是提醒他道:“而且這三人要是下了大獄,國政可就癱瘓了。”


    “顧不了那麽多了!”趙王咬牙切齒道:“你等著,我給你拿旨意!”


    說完,趙王轉身進了內殿,來到禦案前,當著鄭和的麵提起朱筆,寫就一道旨意,然後想找皇帝的印章蓋上,卻悚然現,存放禦印的金盒中空空如也,哪有禦印的存在?


    趙王尋遍了禦案,也找不到那該死的禦印,抬頭冷冷盯著鄭和道:“禦印在哪?”


    鄭和垂著眼皮,淡淡道:“向來是王爺拿起來就用,咱家怎麽會知道。”


    “少跟我在這兒打馬虎眼!”趙王厲聲道:“你一直在這兒沒出去過,豈會不知?”


    “確實不知。”鄭和緩緩道。


    “你!”趙王心頭一下就想到,八成是楊士奇等人方才帶走了禦印!一想到他們隻要有禦印,就能用皇帝的名義下達旨意,他升起一陣寒意,感受到強烈的威脅!不由麵目猙獰,深恨自己為什麽要顧忌皇帝突然醒來,不敢隨身攜帶那該死的禦印。


    “禦印丟失了!”趙王厲喝一聲。


    外頭的趙贏聽到動靜趕忙進來,看著氣急敗壞的趙王,“是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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