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中卻燈火通明,進入全城戒嚴狀態。接到出動命令的軍隊,全副武裝在街上巡邏,任何沒有法王旨意擅自上街者,一律格殺勿論!


    沒有接到命令的軍隊,則不許踏出營房一步,否則格殺勿論!


    青州軍百夫長以上各路頭領,全都被集中到法王府前院的大坪上。大坪四周,是數百名手持火把,腰挎長刀的彪悍軍士,殺氣騰騰警戒大坪內外!


    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喘,他們已經發現董彥皋、白拜兒三個不在場,而且前來和談的朱瞻坦還在府中,唐天德卻大搞全城戒嚴,顯然是要魚死網破啊!


    眾人靜靜等待法王的到來,一直等到東方微白,才聽到一陣橐橐的腳步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唐天德一身戎裝,腰挎金刀,滿臉肅殺的出現在大坪前的高台上,他的身後,站著唐封、王賢、劉信、丁穀剛,也是一個個甲胄在身,刀槍在手!


    沒有人敢說話,都畏懼的看著唐天德。唐天德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借著微明的天光,清晰的看到了他們臉上的畏懼,他這才沉聲開口道:“昨天夜裏,董彥皋、郝允中、白拜兒三個逆賊,居然串通朱瞻坦那廝,妄圖行刺本王,顛覆我大宋政權!”


    ‘嘩……’唐天德此話一出,眾人再也忍不住,情不自禁的爆發出一陣驚叫聲。


    “肅靜!”丁穀剛暴喝一聲,雖然之前他聽到這個消息時,反應也是如此,但不妨礙他此刻嗬斥眾人,在唐天德麵前抓緊表現,以彌補昨夜缺席的缺憾。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唐天德便接著沉聲道:“幸而有黑丞相料事如神,預先洞悉賊人的陰謀,又有劉將軍忠心護主,才挫敗了賊人的陰謀,將他們斬殺於老夫階下!”


    話音未落,唐封便將血淋淋的四顆人頭扔到眾人麵前,怪聲道:“他們的屍首已經喂狗了!這就是賊人的下場!”


    ‘嘩……’這下喧嘩聲更大了,所有人都無法保持鎮定,那董彥皋三人的舊部,全都麵露驚恐之色,擔心自己會遭到牽連。就算是忠於唐天德的人,也無法保持鎮定,因為這很可能是青州內亂,和漢王全麵開戰的開端啊!


    “肅靜肅靜!”丁穀剛高聲吆喝道:“誰再喧嘩,拖出去……杖責四十!”


    眾人這才勉強重新安靜下來,或是畏懼,或是憤恨,或是擔憂的看著唐長老。


    唐天德從懷中拿出那封信,緩緩道:“本王知道,有些人有疑慮,不知本王是捏造事實,還是確有此事。這是從朱瞻坦身上搜出來的信,馮栓兒,你給大夥念念!”


    馮栓兒正是董彥皋的副將,聞言硬著頭皮上前,接過信來展開一看,臉色便變了,好一會兒才顫聲念給眾人聽!


    眾將領聽了,不少人登時義憤填膺,振臂高呼道:“誓殺漢王!保衛法王!”高呼聲越來越大,那些董彥皋三人的部將,也不得不跟著一起呼喊起來……


    “老夫知道,在場諸位,有不少跟他們三個關係不淺,所以難免有顧慮,會不會受到牽連。”唐長老抬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推心置腹道:“但老夫告訴你們,我和他們三個是幾十年的交情,論關係比你們都深,要是追究的話,老夫是頭一個!”


    “嗬嗬……”人群發出一陣輕笑,不少人緊繃的心弦鬆弛了一些。


    “而且,咱們大宋軍已經完成整編,再沒有誰的私軍,全都是大宋的軍隊!”唐長老高聲說道:“所以本王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官兵會因為過去的關係被追究,隻要忠勇殺敵,本王一視同仁,絕對不會區別對待!否則讓老夫魂飛魄散,永不入輪回!”唐長老倒是學得快,一會兒工夫連發兩誓。


    “謝法王寬宏大量,我等誓死效忠法王!”那些董彥皋等人的舊部,此時不表忠心更待何時?!


    “去吧!”唐長老滿意的點點頭,一揮手道:“安撫住手下將士,萬不可生出事端!”


    “遵命凨”眾將哄然應聲,行禮後魚貫退下。


    看著眾將遠去的背影,唐長老卻仍然神情緊繃,他這種老江湖自然很清楚,嘴炮打得再響亮也沒用,關鍵得看他們怎麽做!


    “法王放心,”王賢輕聲安慰道:“學生可立軍令狀,必不會出什麽亂子。”


    “那我就放心了。”再次得到王賢的保證,唐長老才略略把心放回肚子裏……


    事實證明,王賢沒有說大話。第二天,應該算是最危險的一天,如果有人心懷不忿,想要作亂,基本都會在這一天爆發出來。但這一日從早到晚,青州城都靜悄悄的,並未出什麽亂子……


    這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王賢最近一段時間,一直推行的軍改。簡而言之,他將原先以鄉裏堂口劃分的軍隊打散重編,以嚴厲的軍法約束之,以豐厚的重賞收攏之!這套法子王賢在劉俊那裏實驗過,可謂立竿見影,現在總結了當初的經驗教訓,效果自然更加出眾。


    當然,原先的痼疾也依然沒有解決——那就是這法子簡直是在燒錢!王賢用來消弭嚴刑峻法產生的副作用的法子,就是用重賞厚賜,堵住所有人的嘴!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王賢如此大把的撒銀子,別人當然願意跟他混!


    可短短一個月時間,他已經燒出去一百多萬兩銀子,占青州軍存銀的七成!


    這才是王賢必須要幹掉賓鴻的原因,要是賓鴻仍在,仍然管著軍需,絕對不可能任由王賢如此揮霍。現在賓鴻死了,軍需錢糧也是王賢一個人說了算,他想怎麽折騰都沒人管!盡管再折騰下去,不出一個月,白蓮教的那點兒積蓄,就要徹底敗光,但王賢根本不在乎!


    他要的不是天長地久,要的隻是接下來一個月,這支軍隊能完全聽從自己,就夠了……


    又過了一天,青州城依然平安無事,唐長老徹底放心了。見自己一直以為無解的難題,在王賢這裏根本不算問題,唐長老對王賢愈加佩服的五體投地!殊不知這家夥隻是崽賣爺田不心疼,用青州軍的未來賭今天而已!。


    見軍隊已經盡在掌握,唐長老召集一眾高級將領,商討與漢王決戰事宜!


    雖然都知道己方殺了朱瞻坦,和漢王隻能不死不休,但一幫將領提起朱高煦,還是畏之如虎,紛紛主張收縮防線,固守城池,以防漢王報複!


    唐長老其實心裏也這麽想,卻見王賢在一旁無聲冷笑,唐長老忙問道:“軍師有不同看法?”


    “法王,諸位將軍的建議,學生不敢苟同。”王賢淡淡道:“既然明知道漢王一個月內不得出兵,我等正當抓住時機,全力進攻,爭取最大的主動!豈能畏敵怯戰,縮在龜殼裏等人來打呢?這不正中了漢王的下懷!”


    “話是這個道理,”丁穀剛苦著臉道:“可漢王軍太厲害了,咱們打不過啊!”


    “是啊丞相,就拿上次說吧,咱們都知道漢王會來進攻,一萬多人馬在臨淄城嚴防死守,可結果怎樣?還不是讓人家一夜之間就破城而入,殺了個落花流水嗎?”又一名將領宋火兒滿臉畏懼道:“漢王麾下,都是虎狼之師,咱們憑著城牆守一守也就罷了,想要去攻打他們,怕是以卵擊石啊!”


    “他奶奶的!”劉信不愛聽了,跳腳罵道:“宋火兒你這個慫貨!還沒打就被人嚇成鼻涕!再敢說一句泄氣的話,老子宰了你!”


    “老劉,這一仗可不是鬧著玩的!”宋火兒苦著臉道:“要是輸了,咱們這些人可沒有葬身之地。”


    “你還敢說!”劉信拔拳要揍宋火兒,被王賢一把攔住,劉信這才憤憤退下。


    “宋兄弟有句話算是說對了,這仗要是輸了,咱們這些人可沒有葬身之地了!”王賢看看眾人,語重心長道:“諸位,眼下咱們山東是個三足鼎立的局麵,咱們大宋是一足,漢王是一足,還有濟南府的柳升,是另一足。正因為這三足相互牽製,山東才會出現暫時的相安無事。”


    “那日你們也聽過漢王的信了,信上說一個月後,他將成為剿匪山東總督王,也就是說,安遠侯柳升的軍隊也要歸他了,漢王軍和官軍即將合二為一!諸位說說,你們是願意現在去打一個束手束腳的漢王,還是想過一個月,去和實力倍增、大權獨攬的漢王作戰?”


    “這……”眾將聞言,心說也是,不禁麵生猶豫之色。


    “更何況,漢王不足為懼,此戰我方必勝!”王賢豎起一個巴掌道:“因為此戰,漢王有五必敗,我方有五必勝!”


    “丞相此話怎講?”唐長老趕忙問道。


    “漢王暴虐殘酷,境內百姓怨聲載道,人人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此為人心盡失,一必敗!樂安州不過彈丸之地,且地勢平坦,一旦大軍殺到,根本無險可守,唯有野戰一途,此為地利全無,二必敗!”王賢輕搖羽扇,侃侃而談道:“漢王號稱雄兵十萬,實際不滿五萬,且多以老弱病殘充數,此為人寡式微,三必敗!漢王乃謀反未遂被貶,見疑於朝廷,見棄於百官,更是野心勃勃,企圖吞並安遠侯兵馬,一旦開戰,安遠侯必不會救援,此為失道寡助,四必敗!漢王未得朝廷令旨,擅自出戰定會惹來朝野非議,必定束手束腳、進退失據,五必敗!”請訪問m.piao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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