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唐長老便召集眾頭領,鄭重宣布任命王賢為白蓮教二軍師!


    至於原先的軍師賓鴻,則被封為大軍師。從‘軍師’到‘大軍師’,雖然好像是更進一步,但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聽起來更加威風,但實際權力沒有半分增加,反而被二軍師硬生生割去一半!


    所以當眾人假模假樣的向賓鴻道賀時,賓鴻一張臉拉得老長,終於忍不住從交椅上站起來,對唐長老說道:“長老對黑先生青眼有加,甫一加入便委以重任,按說俺不該說什麽,但這軍師一職,總攬教中機要大事,關係到本教存亡,是不是應該更慎重一點,至少要先將黑先生的來曆查清楚再說。”


    此言一出,原本喜慶的廳堂之中,登時一片安靜。眾頭領的目光,在唐長老、賓鴻和王賢身上來回尋梭起來。


    “有好戲了……”白拜兒小聲對一旁的董彥皋說道。董彥皋點點頭,看熱鬧的從來不嫌事兒大。


    “哎,大軍師多慮了,老夫已經仔細詢問過黑先生的身世了。”唐長老麵上不悅之色一閃而過,然後淡淡笑道:“我可以保證,黑先生沒有問題!”


    唐長老說的如此斬釘截鐵,賓鴻自然沒法再拿王賢的身份說事兒,但見唐長老如此袒護王賢,他更是妒火中燒,悶聲說道:“長老,賞功罰過乃是俺的本分。這裏有句話不吐不快,黑先生就算身世清白,可畢竟剛剛入夥,寸功未立就一下子爬上如此高位,這讓那些跟著長老苦苦打拚多年的兄弟如何服氣?”


    “這……”唐長老看著賓鴻,一陣陣膩味。這家夥存心是要煽動別人一起,對黑先生不滿!更是對自己不滿!不過賓鴻這話也確實難以回答,在這種靠兄弟義氣維持的團夥中,論資排輩是誰也繞不過的大山。


    唐長老看向王賢,意思是該你顯顯本事了,殺殺他的威風!


    王賢微微點頭,緩緩起身,輕搖羽扇走到賓鴻身邊。


    “比下去,還沒開口就比下去了……”在場的眾頭領暗暗比較著王賢和賓鴻,隻見一個麵容清絕、飄飄欲仙,一個獐頭鼠目、土的掉渣,光從賣相上就沒法比!


    “大軍師這話,學生實在不敢苟同。”王賢微微一笑道:“學生自本教起事起,就以投身大業,應該算不得剛剛入夥吧。至於寸功未立,學生就更是要覥顏說上兩句,促成九縣聯盟,將南青州、膠東、兗州北大片領土歸入我教中,學生雖不敢說是居功至偉,卻也有苦心謀劃、奔波聯合之功吧?”


    “這……”見王賢初來乍到,就敢跟自己針鋒相對,賓鴻一陣陣火大道:“這都是你給劉俊立的功,與我等何幹?”


    “大軍師此言差矣,難道劉將軍不是本教右護法嗎?”王賢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賓鴻道:“大軍師這種話私下裏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傳出去,豈不要讓各路英雄寒心?長老的大業都會受損的!”


    “你!”賓鴻被王賢擠兌到牆角,偏生又無法反駁,氣得他指著王賢,哆嗦著嘴唇道:“好利的一張嘴!簡直是一派胡言!”


    見賓鴻已經語無倫次了,唐長老暗暗皺眉,他更為賓鴻不識大體,不能容人而氣惱,重重一拍桌子道:“都閉嘴吧,老夫心意已決,此事到此為止!”


    “長老,且聽學生一言。”眾人都不吭聲了,王賢卻上前一步,沉聲說道。


    “先生請講。”唐長老既然有心抬舉王賢,自然要多給他些麵子。


    “大軍師所言其實不無道理,”王賢又換了一副謙卑的麵孔,仿佛剛才咄咄逼人的不是他一般。“學生縱有微功,也是在右護法帳下所立,總舵諸位並無感受,難以認可學生也是正常。”說著王賢一拱手道:“說的再好也沒用,有道是,是騾子是馬,牽出來遛遛!請長老交派個難題給學生,讓諸位頭領看看學生,到底配不配當這個軍師!”


    “先生大可不必,”唐長老心說,這是他們傷了人家黑生的心了,便板起臉來,冷聲說道:“你就是把差事辦得再好,也有人會說,不過爾爾,換了自己會比你辦得更好!”說著起身道:“先生安心當好你的軍師,誰要敢找你麻煩,老子拔了他的毛!”說完,狠狠瞪一眼賓鴻,拂袖而去。


    “哼!”唐長老一走,賓鴻便黑著臉到了王賢麵前,冷冷道:“咱們走著瞧!”說完也怒氣衝衝而去。


    劉信、郝允中等唐長老的舊臣,礙於賓鴻的感受,沒搭理王賢,也搖搖頭離開了。董彥皋、白拜兒等新來的頭領,卻一下把王賢圍上了,董彥皋哈哈大笑道:“軍師來的太好了,老子早就看不慣那賓鴻了!長得跟隻老鴨子似的!”


    “是啊軍師,”白拜兒是個男的,但言談舉止都女裏女氣,有些色眯眯的看著王賢道:“人家支持你,早點兒把姓賓的踢走!”


    “走走,軍師咱們喝酒去!”大胖子王宣拉著王賢的胳膊,滿臉笑容道:“咱們還沒給軍師接風呢!”


    無可奈何,王賢被他們拉去吃酒,從上午一直吃到天快黑,才讓人架回了住處。


    戴華拿來痰盂,讓他吐了個痛快,又端來濃茶服侍他喝下去,王賢才感覺舒服一些,用衣袖胡亂擦擦嘴道:“他娘的,這幫土匪,天天就知道喝喝喝!”他到青州這幾天,幾乎****喝的爛醉如泥,實在是苦不堪言。


    “別看他們現在挺風光,實際上朝不保夕,當然要今朝有酒今朝醉了。”戴華小聲道:“先生真指望靠他們報仇?”


    “怎麽?”王賢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我看懸。”戴華撇撇嘴道。


    “你也說了他們是朝不保夕了,那不就是亡命徒了?”王賢嗬嗬笑道:“這種人隻要調教得法,強過訓練有素的官軍太多。”


    “先生有主意就好,”戴華笑笑,又皺眉道:“不過這青州城,可比劉俊那兒凶險多了……”


    “是啊。”王賢深以為然道:“十個劉俊也比不了一個唐天德,董彥皋白拜兒這些人,也都是狡詐狠毒之輩,和這些人周旋,無異與虎謀皮,太累……”


    “先生還漏了個人,”戴華輕聲道:“賓鴻……”


    “和他倒是簡單,咱們既然已經被視作眼中釘,”王賢淡淡說道:“自然也把他當成肉中刺,拔掉便是。”


    “怎麽拔?”戴華好奇問道。


    “小老婆跟大老婆爭寵,靠的是什麽?”王賢雙腿一盤,嘿嘿笑道。


    “不知道。”戴華搖搖頭,“俺就一個媳婦……”


    “告訴你,要從兩方麵著手,一是靠討好自家官人,讓他把你當成一塊寶。”王賢笑道:“二是靠在大老婆麵前示弱,隻要官人心裏有你,你讓大老婆欺負一次,他就對大老婆憎惡一分!如是幾次,不用你動手,他就會把大老婆攆出門去,你隻需在旁邊假惺惺裝好人便是。”


    “呃……”戴華聽的暈暈乎乎,撓撓頭道:“先生,以小老婆自況,是不是不太體麵。”


    “體麵?嘿嘿……”王賢露出一絲苦笑道:“在這大明朝,真正的體麵的隻有皇帝一個人,別看我們這些王公大臣,看起來好像很威風很體麵,但不過就是皇上的小老婆而已。”


    “您都是小老婆,那屬下算什麽?”戴華苦笑問道。


    “你是本官的小老婆唄……”王賢嘿嘿一笑,然後又笑的前仰後合起來。“你也不要不平衡,怎麽說你也是個千戶,也有自己的小老婆……”


    戴華被王賢這套小老婆理論搞的暈頭轉向,隻好無奈的轉個話題道:“對了,除了賓鴻還有個人,那佛母雖然現在不在青州,但早晚會回來的……”


    “這個嘛,到時候再說。”王賢鬱悶的閉眼往床上一躺,在這青州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啊……。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接下來的日子,不出意外,賓鴻處處針對王賢


    唐長老每每問及王賢的意思,王賢但凡開口,必會遭到賓鴻的駁斥,雖然大多數時候王賢據理力爭,都能贏得辯論,但也有被賓鴻胡攪蠻纏,無理取鬧到無言以對的時候。後來王賢幹脆隻要賓鴻在場就閉口不語,等到和唐長老單獨相處時,再做匯報。


    沒想到這樣也不能解決問題,因為但凡按照王賢的主意推行的事情,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礙,以至於難以為計,屢屢流產。而這背後總是會晃動著大軍師賓鴻的影子……


    如是耗了半個多月,唐長老忍不下去了,因為按照王賢的規劃,時間是非常緊迫的,根本沒時間浪費!他必須要在王賢和賓鴻之間做出抉擇了……


    但這個抉擇,真的好難……賓鴻雖然如今看上去麵目可憎,但畢竟是跟他鞍前馬後幾十年的老兄弟,對教中事務的掌控更是非同一般,想要動他可沒那麽容易!而且王賢畢竟初來乍到、寸功未立,當上二軍師就已經很是惹人非議了,如果再讓他取代賓鴻,恐怕沒有人會服氣的……


    而且唐長老也想稱稱王賢的斤兩,以免遇上個紙上談兵的嘴炮。


    想來想去,唐長老終於想出了個法子,讓人將賓鴻和王賢請過來。


    不一會兒,兩人先後到了唐長老的房間,王賢微笑著向賓鴻一抱拳,十分客氣道:“見過大軍師。”


    “哼……”賓鴻卻隻哼了一聲,一個字都懶得跟他說。


    唐長老見狀搖了搖頭,咳嗽一聲,將二人的目光吸引過來,沉聲說道:“請你們二位過來,是有個難題,請二位幫我解一下。”


    “長老請講。”二人齊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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