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息怒,”負責和白蓮教聯係的,正是如今的漢王世子朱瞻坦,他趕忙硬著頭皮勸慰道:“這次事出突然,誰也沒法準備周全。”


    “那就不要輕舉妄動!”說話的卻不是朱高煦,而是冷冷立在一旁的韋無缺。他陰陽怪氣道:“王賢要是那麽容易能殺死,他也到不了今天!”


    “這次不成還有下次,他一天不離開山東,我們就依然有機會!”朱瞻坦不滿的回答道。


    “說得輕鬆,”韋無缺不屑道:“因白蓮教這次輕舉妄動,往後再想把王賢調出來,就千難萬難了!”


    “他總不可能一直窩在濟南城吧!”朱瞻坦對韋無缺極不感冒,硬邦邦和他對上了。“要是那樣還好了呢!就等著朝廷處置他吧!”


    “笑話……”韋無缺對朱瞻坦的話嗤之以鼻道:“你太小瞧王賢的本事了!”


    “我看是你被他嚇破膽才對!”朱瞻坦反唇相譏起來。


    “世子殿下,敢小瞧他的人都死了,”韋無缺毒蛇一般盯著朱瞻坦道:“你要是敢小瞧他無所謂,不要連累了王爺!”


    “哼!你這個明教妖人,膽敢挑撥我們父子關係?!”朱瞻坦勃然大怒,就要拔劍相向。


    “夠了!”朱高煦終於看夠了猴戲,拍案勃然作色道:“就是窩裏橫有本事,有種你們去濟南,把那廝的狗頭給孤取來!”


    “這……”朱瞻坦自幼在漢王的威嚇下長大,基本上漢王一瞪眼,他就沒了咒念。


    “王爺息怒,以那廝的脾氣,吃了這樣的大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韋無缺卻不怕漢王,自顧自道:“我估計,他很快會有大動作,我們要做好應對。”


    “他會幹什麽?”朱高煦緩緩點頭問道。


    “很可能,是清洗山東的官場。”韋無缺淡淡道:“之前,王賢就是對山東的文武極不信任,才會試圖繞過他們,想憑自己的力量捉拿佛母。但這招行不通,我想他已經很清楚,自己在山東勢單力孤,沒有幫?什麽也做不成。所以我想,他應該會給山東的官場換換血了。”


    “有道理。”朱高煦頷首道:“不過這樣一來,他想快刀斬亂麻的計劃就算破產了,這廝得在山東常駐了。”


    “白蓮教的問題,沒有三五年是解決不了的,”韋無缺點頭道:“我們和這位欽差大人,慢慢來吧。”


    “我看山東這個爛泥潭,非要把他陷進去不可。”漢王殿下心情大為好轉,又恢複了往日的豪邁道:“來吧,看看他能唱出什麽戲來?!”。


    濟南府,欽差行轅,在泰山姑子溫暖的懷抱中,休養生息了數日,欽差大人似乎恢複了生機,在立夏這天,讓周勇將三司長官再次請到珍珠泉旁,還特意囑咐,要他們穿便服。


    三司長官自然如約具服而至,看到王賢還是那身兒紫色的長袍,還是用綢帶簡單束著長發,三人不禁一陣恍惚,感覺好像回到兩個月前,王賢第一次請他們來這珍珠泉的情形,那一次的體驗可絕對稱不上愉快……


    見三位大人神情有異,王賢知道他們想起了往事,微微一笑,給三人吃起了定心丸道:“三位放心,今日立夏,下麵送來了些新鮮的吃食,特意請三位過來一同嚐新,也算借花獻佛,對諸位兩月來的照顧聊表感激之情。”


    “欽差大人太見外了!咱們自家兄弟,謝來謝去有什意思?”三位大人連忙親切的回應,心裏頭卻打定主意,這廝不論說什麽,都不能信他的!


    “好,不客氣!那就快請入席吧!”王賢一合折扇,請三位大人就坐,然後周勇便帶著錦衣衛,上了若幹道葷素吃食。王賢笑道:“在我們老家,也有嚐新,可沒這麽豐盛,隻有櫻桃、青梅、麥子三樣而已。”


    “嗬嗬,欽差大人是貴人,自然要品嚐最豐盛的‘九葷十三素’。”儲延指著桌上的菜品,笑著為王賢介紹道:“九葷為鯽、鹹蛋、螺螄、燒雞、醃鮮、鹵蝦、櫻桃肉。十三素乃是櫻桃、梅子、麥蠶、筍、蠶豆、矛針、豌豆、黃瓜、萵筍、草頭、蘿卜、玫瑰、鬆花。”說著嗬嗬笑道:“這其實也不是山東的風俗,而是來自下官家鄉常熟,也不是為了好吃,就是圖個新鮮。”


    “藩台大人有心了!”王賢讚許的笑道:“看著這些新鮮玩意兒,整個人就神清氣爽起來了!”


    “藩台大人進獻九葷十三素,下官不敢讓他專美,”劉本也笑著指指桌上的酒壇道:“這是今年的新酒,獻給大人,也不是多香醇,但是勝在新鮮。”


    “原來這些東西都是你們送的!”馬忠嚷嚷起來,一臉‘不滿’道:“也不早說一聲,咱都不知道,立夏還有這個講究!”


    “老馬恐怕連今天是立夏都不知道吧!”王賢聞言大笑道。


    “嘿嘿……還真不知道……”馬忠撓頭笑道。


    “那就罰你把盞,陪我們一醉方休吧!”王賢笑嗬嗬說道。


    “好!俺老馬認罰!”馬忠痛快答應下來,便用酒壺裝了新酒,給三位大人滿上,又給自己也斟上一碗,四人便就著桌上的冷食,喝著爽口的新酒,都覺十分酣暢。


    酒過三巡,王賢說:“這麽幹吃酒忒也無聊,不如咱們尋點樂子下酒吧?”


    ‘來了!來了!’三人雖然喝了不少酒,卻沒放鬆戒心,聞言登時警惕起來,都道王賢又要出幺蛾子了。儲延嗬嗬笑道:“大人是要行酒令還是劃拳?”他考慮到王賢粗鄙的性子,特意提了劃拳。


    “行酒令對老馬太不公平,”王賢大言炎炎道:“劃拳估計不合二位讀書人的性格。”


    “大人想得周到,”三人暗暗腹誹王賢不要臉,明明是自個兒行不來酒令,非要拿人家老馬遮掩。“那以大人高見,咱們來兒什麽呢?”


    “來點兒應景的,”王賢笑著拍拍手,周勇和一名錦衣衛,便每人拿著兩個五彩的絲網袋過來,王賢笑嗬嗬的拿過一個,掛在脖子上,興致勃勃道:“咱們鬥蛋吧?”


    “啊?!”三人差點兒沒鑽到桌子底下去,看著王賢脖子上掛著一網兜熟雞蛋,活脫脫一個低能兒,三位大人登時在風中淩亂了,心中狂叫道:‘那還不如劃拳呢!!’


    但看到王賢興高采烈的樣子,三人隻能忍著內心的抽搐,一人拿過一兜雞蛋,閉眼掛在脖子上,經過一番思想鬥爭才緩緩睜開眼,看到別人頸懸一網兜雞蛋的白癡模樣,不禁都捧腹大笑!


    “這就對了!”王賢開懷大笑道:“尋歡作樂嘛,自然是怎麽開心怎麽來!”說著便從網兜裏掏出一枚雞蛋,為三人講解起來:“這蛋分兩端,尖者為頭,圓者為尾。鬥蛋時蛋頭鬥蛋頭,蛋尾擊蛋尾。咱們一個一個鬥過去,破者認輸,最後分出高低。蛋頭勝者為第一,蛋稱大王;蛋尾勝者為第二,蛋稱小王。”說完竟得意的笑道:“怎樣,是不是又簡單又有趣?!”


    “嗬嗬……”三位大人這個無語啊,一邊點頭一點心裏狂叫,上輩子造的什麽孽,遇到這麽個變態?!


    “那就開始吧……”王賢笑嗬嗬道:“儲大人您年最長,就由您的蛋先來吧。”說著繞著桌子一比劃道:“這樣轉下來。”便把自己的蛋排到了最後一個。


    “哎,好……”儲延已經認命了,從網兜裏摸出一枚蛋,看看坐在自己右手邊的馬忠道:“老馬,亮出你的蛋吧!”


    “我怎麽聽著這麽別扭啊……”馬忠苦著臉,從脖子上的網兜裏,拿出一枚雞蛋道:“來,咱們碰碰蛋!”


    就在兩人的雞蛋準備碰上時,王賢突然又發話了:“慢著!”


    “哎……”兩人無奈的看著王賢:“大人又有何吩咐?”


    “光這麽幹鬥有什麽意思,咱們得有點兒獎懲。”王賢幽幽說道。


    “不是輸了喝酒嗎?”


    “諸位大人都是海量,喝酒不是懲罰是享受。”王賢搖頭笑道:“咱們換個別的法子。”


    “大人的意思是?”三人都有點兒抓狂了,隻盼趕緊結束這無聊的兒戲,不要再丟人下去了。


    王賢眼珠子一轉,看看三人脖子上掛的雞蛋兜子,眼前一亮道:“輸了的吃蛋,如何?”


    “好,就依大人!”三人聞言鬆口氣,心說這個倒不難。


    “不是吃一個蛋,是把自己的一兜子蛋都吃下去。”王賢卻幽幽補充一句道。


    “什麽?!”三人登時坐不住了,看著那兜子裏,起碼二十枚雞蛋是有的,心說這要是都吃下去還不得噎死!不禁苦著臉道:“大人,能換個法子嗎?”


    “不行!”王賢卻斷然道:“你們把我說話當放屁嗎?!”


    “不敢!”王賢都這麽說了,三人哪敢廢話,隻得心驚膽戰道:“就依大人的……”


    “諸位放心,不是所有人都得把自己的蛋吃掉。”王賢笑嗬嗬道:“隻要能榮獲蛋王,不論是大王還是小王,都可以免於吃蛋。”


    “那感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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