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聽了楊魏的話,紀綱上下打量他一番,歎氣道:“兄弟,不是我不收留你,實在是你看這島上五六千人馬坐吃山空,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個兒,怎麽養活你們?”


    “大哥自可放心,我不是空著手來投奔的!”楊魏伸出胖胖的指頭,一指外頭道:“您看到那些船了嗎,滿滿的都是官鹽,這可都是錢啊!”說著笑道:“兄弟我有銷路,找人一接盤,少說三五百萬兩銀子就到手了!”


    “唔,”紀綱沉吟起來,見他不想答應,楊魏噗通就跪下了,使勁磕起頭來道:“求大哥收留,不然兄弟我就無路可走了!”


    “兄弟快起來,”紀綱趕忙扶起楊魏道:“我也沒說不收留你啊!”


    “太好了!”別看楊魏肥似豬,人卻精如猴,見狀忙順杆就跑,使勁給紀綱磕頭道:“小弟拜見哥哥,往後隻要哥哥吩咐一聲,那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哎!賢弟……”你道紀綱不想把楊魏這員猛將收入帳下?不然他讓人擺什麽架勢?他這番做作,不過是為了日後能壓住楊魏罷了…… 。


    就在紀綱等人的注意力,全部被楊魏的船隊吸引的同時,數艘烏龜殼似的怪船,從徐公島的背後浮出海麵……這怪船和當初在通州,神不知鬼不覺營救王賢、徐妙錦的潛水船樣子十分類似,隻是更大更結實!


    船頂艙蓋打開,露出鄧小賢那警惕的臉,他朝海島方向仔細觀察,沒有發覺異樣,便雙手一撐,出了船艙。


    緊跟著,王賢和他一眾手下,穿著鹿皮水靠,頭戴鹿皮泳帽,從烏龜殼裏爬出來,悄悄遊到島邊的礁石上,上了岸,王賢摸一把臉上的水,看著麵前十幾丈高的陡峭懸崖!那懸崖平如鏡麵,沒有立足的地方。也正因此,紀綱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另一麵,崖頂烽火台上雖然有人把守,但也朝著海灣張望,沒有注意到這幾艘悄悄靠近的潛水船。


    這峭壁卻難不住心嚴這樣的武林高手,他指一指腰間纏著捆繩子的心意,示意他露一手。


    心意點點頭,摘下腰間的牛皮繩,一圈圈盤在手臂上,最後手中握著個錨鉤,瞄準了峭壁頂部,氣沉丹田、猛地一擲,那錨鉤便帶著繩索呼的一聲飛射上去,正鉤在峭壁頂部的一塊大石上。


    心意雙手使勁拽拽,見沒有問題,便攀著繩索,輕巧如猿猴般爬了上去。


    另外幾個師兄弟也跟著爬上去,重新固定好了繩索,便招手示意王賢心嚴等人也上來。


    “師弟,”心嚴別人不擔心,就擔心王賢一個:“你行嗎?”


    “瞧不起人了是吧。”王賢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雙手攀住牛皮繩,氣沉丹田、力灌雙腿,蹬著岩壁就竄了上去,動作雖然不如和尚們優美,但顯然也是練家子。


    轉眼之間,王賢已經攀上了十幾丈的懸崖,穩穩立在崖頂,對隨後上來的心嚴報以微笑。


    “師弟你誤會了,”心嚴小聲道:“我知道你功夫不錯,這點兒高度難不倒你,我是擔心你的傷口,一發力會不會迸開。”


    “嗬嗬……”王賢一抹頭上的汗珠,臉色發白道:“快讓心玉師兄給我看看……” 。


    一行人都上來,輕而易舉的奪取了烽火台,烽火台上的七八個守軍,甚至連動作都沒變,就被眾和尚製住了。


    接受完檢查,幸好安然無恙的王賢,在鄧小賢等人的陪伴下,來到烽火台中,透過望孔向下瞭望,整個徐公島的陽麵便一覽無餘了。他看到軍營裏攢動的人頭,還有碼頭上密集的船隻。收回視線,他的目光落在半山腰那座破廟處,不知怎的,一顆心就顫了一下。


    “大人,”周勇審問完了守軍,過來稟報道:“已經問清楚了,徐真人和您的家人,都被關在那座徐公廟裏!”說著他伸手一指,正是王賢剛才看到的那座破廟。


    “這真是天助我也!”鄧小賢開心道:“咱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救人,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都不會驚動他們!”


    “嗯。”王賢點點頭,很是高興,對鄧小賢和時萬道:“把廟裏的情況摸清楚,天一黑咱們就動手。


    “得令!”鄧小賢和時萬領命而去,頓飯工夫便轉回來了,前者對王賢道:“大人,消息沒錯,您的家人確實在那座廟裏,不過看守超過百人,而且都是練家子。咱們救人沒問題,可要想無聲無息,不給他們敲警鍾的機會,恐怕做不到。”


    “不能驚動軍營的大部隊,不然我們逃不出去。”王賢眉頭緊鎖。錦衣衛的實力不容小覷,一旦聽到警報,很快就會趕來支援,根本不會給他們從容逃脫的機會!“看來需要從長計議。”


    “而且還有個壞消息……”鄧小賢低聲道。


    “什麽壞消息呢?”王賢問道。


    “是……”鄧小賢遲疑一下道:“徐真人和鄭姑娘早些時候被提走了,應該不會回廟裏了!”


    “紀綱要她們幹什麽?”王賢心一緊,神情凝重下來。


    “聽那幾個嘍囉議論,”鄧小賢看看王賢,小聲道:“說今天晚上,紀綱要和徐真人成親……鄭姑娘作填房……”


    “他活膩歪了!”王賢一下子就七竅生煙,兩眼瞪得像銅鈴一般!旁人隻道他是因為鄭繡兒,殊不知他多半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見王賢像頭憤怒的公牛,在烽火台中踱來踱去,所有人都不敢吭聲,等著他平下氣來拿主意。


    “這樣吧。”王賢畢竟經曆的事情太多了,不一會兒就平靜下來,冷靜思考一番,對眾人道:“天黑之後,咱們分頭行動,”他看看鄧小賢,沉聲道:“你帶大夥去徐公廟附近埋伏,伺機行事。”他頓頓道:“看看夜裏有沒有好機會,能救出我爹娘!救出來之後就直接走人,不用管我們!”


    “大人那您呢?!”鄧小賢擔憂道。


    “徐真人不能不救,”王賢低聲道:“我得去探聽一下情形,好伺機營救。”


    “大人,那太危險了!”眾人都不同意。徐妙錦現在可在紀綱的軍營裏!那裏頭可是五六千錦衣衛!想偷偷潛入進去,還得把人救了,簡直是異想天開!


    “大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時萬忙請纓道:“還是讓屬下替您去吧!”


    “不行,”王賢搖搖頭道:“茲事體大,我必須親自前往。”說著神秘的一笑道:“再說也不用太擔心,我保證大搖大擺走進去,都不會有人盤問。”


    “真的?”眾人不信。


    “當然是真的。”王賢俯瞰著下方的軍營,自信的笑道:“一切盡在掌握!” 。


    這會兒夕陽西下,太陽已經落到海麵上,說話間就要天黑了。


    紀綱終於矯情完了,拉著楊魏的手走出門來,對外頭的眾兄弟大聲宣布道:“打今兒起,楊大人就是咱們的生死兄弟,大家是一家人了!”


    “喔……”眾弟兄歡呼起來,人越多,對於他們的建國大計就越有利。


    “大哥!”楊魏激動的淚流滿麵道:“我和手下六百號弟兄的命,是您的了!”


    “好兄弟!”紀綱攬著楊魏肉呼呼的膀子,好像今晚的新娘是他一樣。“咱們明兒個就開香堂、拜把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好!”楊魏使勁點頭,腮幫子上的肉直顫悠。


    “今晚,”紀綱咧嘴笑道:“咱們就好好樂嗬樂嗬!”


    “恭喜都督雙喜臨門!”袁江等人歡喜道:“今日既要迎娶天下第一美人,又得了楊大人這位虎將!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哈哈……”紀綱樂得嘴巴都咧到耳根了,心說,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想不到在這山窮水盡之處,老子竟轉運了!


    “天下第一美人,”楊魏一聽,兩隻小眼激動的直放光:“不會是徐妙錦吧?!”


    “除了她,”袁江等人一個個趾高氣揚、與有榮焉道:“還有誰能當上這個稱號?能入得了我們都督法眼?”


    “是是。”楊魏激動的抓耳撓腮道:“那可得好好慶祝慶祝!想不到大哥的豔福,比皇上還強呢!”


    “那當然!”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夜幕降臨,軍營裏點起燈火,一串串大紅的燈籠、映著一張張喜氣洋洋的臉,一堆堆熊熊的篝火上,炙烤著整頭的牛羊,營中一片熱鬧氣氛!


    稍有不諧的是,眼下營地裏,除了紀綱的五六千人,還有新加入的楊魏一幹人等,雙方還不熟悉,紀綱的人還對楊魏的人抱有戒意,所以不光不帶他們玩兒,還不時投去戒備的目光。


    楊魏出來一看,見自己的手下圍坐在角落,和紀綱的人涇渭分明,不悅道:“都在這兒待著幹什麽,過去和他們一起玩兒啊。”


    “大人,不是咱們不想過去,”手下苦笑道:“是人家不帶咱們玩兒。”


    “這不簡單?活人能讓尿憋死。”楊魏便帶著幾個手下走過去,對在那裏清點酒壇的袁江道:“這是今兒的喜酒。”


    “啊。”袁江點點頭,有些發愁,人太多酒太少,一人都分不夠一碗。


    “什麽酒,我嚐嚐。”楊魏說著,也不等袁江答應,便拿起瓢來舀了一瓢。袁江一看,心說:‘得,又少一碗……’


    “呸!”更可氣的是,那死胖子喝了口酒,就像喝了泔水一樣,苦著臉吐出來,罵道:“這什麽玩意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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