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光顧著高興了,沒想到這個問題……”王賢也才想到這問題,撓頭道:“到底叫什麽呢?”


    “叫她毛依罕吧。”寶音是個爽快人,馬上有了主意。


    “毛衣汗?啥意思?”王賢虛心請教。


    “就是……醜丫頭的意思啦,”寶音有些心虛道:“我覺的很貼切呢……


    “不行”王賢無語道:“她跟你有仇還是怎麽著?”


    “那就叫滿塔格日。”寶音又有主意了。


    “什麽意思?”


    “小圓臉。”寶音笑嘻嘻指著小女兒遠遠的臉蛋:“貼切吧。”


    “她是你親閨女不,咱能認真點不”王賢鬱悶道。


    “起個賤名字好養活。”寶音小聲嘟囔道。


    “那也不行,我女兒可是稀世珍寶”王賢抓狂道:“豈能叫些阿貓阿狗的名字”


    “那就叫俄日敦唄。”寶音道:“漢話是珍寶的意思。”


    “這個意思還好,但一聽就長不高,女孩子哪有叫敦的。”王賢吹毛求疵道:“不過可以叫珍珍……”


    “不好不好。”王賢否了寶音三個,寶音自然也不能讓他一下就得逞。“我看書裏說,你們中原女子叫疊字的都是……那個青樓女子。”


    “啊?”王賢不禁汗顏,自己還真是才疏學淺,竟連這種禁忌都不知道。不過他其實是多慮了,寶音看的書都是元朝人寫宋代的事,那是宋代的規矩,到了明朝已經不作數了。“那再想想,再想想……”


    “那叫烏雲琪琪格。”寶音又倡議。


    “叫烏雲,這輩子會不開心的。”王賢道。


    “烏雲是智慧的意思。”寶音也無語道。


    “智慧使人煩惱。”王賢振振有詞道。


    “好啊,我看你就是跟我作對”寶音怒道。


    “我哪敢啊,”王賢隻好陪著笑道:“就事論事罷了。”


    “這樣爭來爭去,孩子會騎馬了還起不了名字呢”寶音不耐道。


    王賢心說,哪可能那麽久,嘴上卻笑道:“是啊,寶音你就休息吧,給寶寶起名的事兒,就交給我這個當爹的吧。”


    “不行這孩子是我懷胎十月,又走了趟鬼門關才生下來的。”哪知寶音卻霸氣道:“所以這名字應該我說了算。”


    “我大明可是夫為妻綱”


    “這是在草原”寶音傲然一笑道:“我是別吉你是額駙,來,給本公主笑一個……”


    “……”王賢徹底無語。


    兩人爭來爭去,還是沒統一意見。這時候,在外頭早就憋不住的靈霄衝進來,朝寶音笑嘻嘻道:“寶音姐姐,我叫孫靈霄,不知道你聽說過我沒有?”


    “當然聽說過,你幾個哥哥時常把你掛在嘴邊呢。”也不知是對自己現在的樣子沒自信,還是感覺見到了正室夫人的欽差,寶音竟有些慌亂,輕撩著額前散亂的頭道。


    “可惜從來不放在心上”靈霄嘟起小嘴埋怨一句,不過轉而就被小女娃吸引過去:“哇,這就是你們造出來的小人麽?好神奇啊寶音姐姐你好厲害


    “哪裏哪裏……”寶音這才知道自己多慮了,這就是一枚脫線少女。


    “對了,她叫什麽名字?”連脫線的靈霄都知道一上來先問名字。


    “哼……”提起這茬,王賢和寶音都氣鼓鼓的,寶音更是怒哼一聲。


    “哼?”靈霄奇怪道:“這是什麽名字,漢語麽?”


    “是啊,就叫‘哼,兒了。”小女娃攤上寶音這樣的母親,何其不幸。好在寶音還沒失去理智,又補救一句道:“蘅,是古書上說的一種香草,叫她蘅兒也是一種美好的祝願。對吧,夫君?”說著她狠狠白了王賢一眼。


    “蘅兒……”靈霄登時開心道:“這名字真不錯呢”說著逗弄起剛醒來的小女娃道:“蘅兒,你叫蘅兒,蘅兒高興嘛?”說來也奇怪,小女娃竟咯咯笑起來。


    “哈哈,看吧,女兒自己都同意了,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寶音得意洋洋的朝王賢示威。


    “我,我出去透口氣先。”王賢險些噴出一口老血,為免失態,隻好先躲了出去。


    “寶音姐姐,你這麽漂亮,蘅兒怎麽這麽醜……”靈霄果然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個麽,初生嬰兒都這樣,長大了就漂亮了。”寶音自己說女兒醜可以,還可以給起個‘醜丫頭,當名字,但人家一說,登時就不樂意了。


    “她為什麽又睡了。”靈霄見剛睜開眼的小女娃又閉上眼了。


    “新生兒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寶音忙現炒現賣解釋道:“她這一遭也很累的。”


    “哦。”靈霄乖巧的點點道:“她會叫姑姑麽……”


    “噗……”寶音也險些一口老血噴出,“這個,還早呢”


    走到帳外,才現雨不知何時停了,王賢深吸一口帶著牛馬糞味兒的清新空氣,心情就像草原一樣遼闊。


    “哈哈,軍師恭喜恭喜”程錚和莫問湊上來,前者笑嘻嘻,後者一臉嚴肅道:“恭喜軍師弄瓦之喜。”


    “哈哈,多謝多謝。”王賢示意他們陪自己走走,其實怕程錚的大嗓門吵到女兒。兩人便陪著王賢在營中踱步,待走遠了,王賢才笑道:“這幾天辛苦兄弟們了,為了我這點私事,害得大家跟著遭罪。”


    “軍師這話就見外了。”程錚笑道:“橫豎在太原憋得鳥疼,出來撒撒歡多開心。”莫問也笑著點頭,但笑容裏卻有幾分隱憂。


    “怎麽?”兩人也算是多年的袍澤了,早就心意相通,王賢看看莫問道:“你現有什麽不對勁麽?”


    “什麽都瞞不過大人,本想過幾天再說的。”莫問輕歎一聲,看看四下道:“大人沒現這些蒙古人都很緊張?”


    “是麽?”王賢光顧著高興了,觀察力難免下降,聞言四下一看,確實現有些不對勁。


    “屬下一來就現,整個營地都一片緊張,即使是下著大雨,派出的探馬也絡繹不絕。”莫問道:“今天好容易雨停了,牛羊都餓壞了,他們也沒去放牧。男丁們都聚集起來,女人和孩子則在給戰馬裝馬鞍和轡頭,一副整軍備戰的架勢。”


    “是。”王賢點點頭,他也看到了。


    “早晨屬下派出去斥候,剛才就有回報說,現有敵軍的探馬在窺伺營地。”程錚也沉聲道:“看樣子,韃靼人已經找到這裏了。”


    “這幫狗韃子”王賢怒氣上湧,膽敢打擾他女人和女兒休息的,統統都該下地獄。


    “軍師,博爾濟吉特人和瓦剌人正在開會,那個太平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如果等他們商量出結果來,咱們就被動了……”莫問輕聲道。


    “不錯,去。”王賢回望一下寶音母女的營帳,回頭後便一臉冷漠道:“咱們去插一腿”


    “好嘞”大明朝正是帝國正午、驕陽如火,大明的官兵對蒙古人是占據心裏優勢的,何況是王賢手下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驕兵悍將。


    蒙古人在昆都侖的營地看似連成一片,但若能從高空俯瞰,還是可以清楚看到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將營地劃分為南北兩片,南片是寶音的博爾濟吉特族營地。北麵則是南逃而來的瓦剌殘部營地。


    雖說是被韃靼人大敗後的殘部,但瘦死駱駝比馬大,瓦剌人的數量還是要多於博爾濟吉特人的,而且絕大多數是男丁,比淨是老幼婦孺的博爾濟吉特人強大多了。而且瓦剌人此刻的頭領,是馬哈木的弟弟太平,他是瓦剌三巨頭僅存的一個,又是大明敕封的賢義王,哪一頭都不比寶音差。初來乍到時尚能夾起尾巴,現在見寶音生產,博爾濟吉特人群龍無,他就立馬動了吞而並之的心思。若非韃靼人隨時會大軍壓境,他可能就直接火並,奪了土默川這方風水寶地了。


    雖然迫於外敵壓力,他暫時收斂了野心,但該擺的架子還是要擺,該奪的權力還是要奪的。是以今早他悍然下令,命博爾濟吉特族的五名千夫長到自己的王帳中議事。幾名千夫長雖然對寶音十分忠心,但太平算是寶音的長輩,又是瓦剌領,在這種六神無主的時候,他們也不自覺的想找個主心骨靠上,是以竟對這種喧賓奪主的行為沒有異議,全都按時過來了。


    誰知過來才知道,太平根本不是要跟他們討論如何禦敵,而是威逼利誘,讓他們投靠過來。見大敵當前的關頭,太平竟然還想著如何奪權,幾名千夫長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太平卻一副吃定他們的神情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忠心的,可不要愚忠啊你們一人的決定,關係到你們的妻子部屬、還有千千萬萬人的生死。現在韃靼如狼似虎大軍壓境,要想打敗草原的狼群,隻能靠勇武的男兒。寶音雖然聰明過人,但不過一介女流,豈能擔負起守護你們家人牛羊的重任?”


    這話說到幾名千夫長的心坎上,若是和平時,他們自然十分支持寶音仁慈的領導,但現在大敵當前,確實需要一批凶狠狡猾的頭狼來帶領他們擺脫危機,那顆美麗的草原明珠,能勝任麽?


    “聽說,寶音別吉的額駙已經到了營中。”不過他們還沒傻到被人一忽悠就轉向的地步。一名曾跟隨王賢千裏逃亡的千夫長出聲道:“他當年可是帶領我們擺脫了馬哈木和阿魯台兩方的追捕啊,我覺著有他輔佐,別吉一定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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