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落,滿場嘩然,在座男女齊刷刷望向那個不速之客,隻見他身材高大健美,笑容和煦卻有一股雍容氣度。雖然在座也有男子比他要英俊,但那些閱人無數、眼光毒辣的青樓紅牌,卻目光落在他身上就移不開了……她們從他的氣度神態上,感受到了人上人的氣息,而且絕對是運交華蓋、如日中升的那種。


    雖說姐兒愛俏,但姐兒更愛有權勢的男人,何況王賢的健壯身材一看就不是文弱書生能比的。以至於姐兒們光顧著朝他眉目傳情,把自己的男伴都給忘了。王賢也微微笑著來者不拒,一時間二樓豪華的廳堂中眉眼與媚笑起飛,秋波共春光一色,一下就把眾江西舉子的風頭搶盡了。胡種等人自是氣不打一處來,使勁咳嗽才讓那些浪蹄子回過神來,又怪聲對王賢道:“你不是要回去用功麽,又跟上來做什麽?”


    “是子玉兄怕耽誤在下功課,才會這樣說。”王賢淡淡笑道:“但既然爾等如此囂張,在下也不得不撥冗教訓丨一番,讓你們知道天高地厚。”


    “嗬……”胡種等人倒吸一口氣,旋即捧腹大笑起來:“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你這麽有本事,就把下聯對出來啊”


    “我當然能對出來。”王賢微微一笑道:“不過得有彩頭才行。”


    “什麽彩頭?”胡種問道。


    “我要是對出來,這場無聊的遊戲到此結束。”王賢淡淡道:“所有人都趕緊回去用功讀書。”說著語調不禁嚴厲起來道:“還有十天就是春闈了,爾等不思用功卻在酒樓攬妓尋歡若是考官知道了,任你文章做得多好,都不會取的”


    此話一下驚醒許多人,尤其那些看熱鬧的,不禁暗暗自責,是啊,萬一有人亂嚼舌根,讓主考給他們打上品行不端的烙印,那十年寒窗苦,不就付諸東流了麽?想到這,不少人悄悄起身,想要離開此處。


    卻也有人好生不屑,比如說胡種他們,因為就憑他們江西舉子的身份,哪怕做得再出格些,也不會有任何問題的。胡種眯眼瞄著王賢,極度不爽道:“你算哪根蔥啊,輪得著你教訓丨我們?”


    “放肆”侍衛見其對自家大人如此不敬,就要上前掌嘴。好在王賢及時叫住道:“不要動手,和書生要用書生的方法。”


    “怎麽,還想打我?”胡種一看氣笑了,“你知道我是誰麽?”說著把頭探到那個侍衛麵前,叫囂道:“你打呀,打我呀”


    既然王賢不許,那侍衛自然不能動手,胡種卻一陣腦殘,起勁叫囂道:“不敢打你就是龜孫子”


    那侍衛被氣得額頭青筋直跳,卻隻能強直忍住。


    “唉……”這時卻聽王賢歎口氣道:“既然胡公子如此盛情邀請,你還等什麽?”和紈絝要用紈絝的方法,王賢向來拎得很清。


    見自家大人為自己出頭,那侍衛登時眼圈一熱,感激的看一眼自家大人,卻堅決的搖搖頭。作為親衛,他知道自家大人的處境,實在不宜再樹敵了,更不能為自己一個小小的侍衛樹敵。


    “這是命令”卻聽王賢聲音變冷道:“難道你要我自己動手”


    “是”那叫周敢的侍衛熱血上湧,覺著為自家大人死了也值,當即反手抽了胡種一計響亮的耳光。那胡種當場就被抽懵了,捂著通紅的臉頰,殺豬似的道:“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父親是誰麽?我父親是當今內閣首輔,你這輩子別想考中進士了”


    王賢自然能看出,侍衛其實沒使多大勁兒,否則這小子就不是站在這兒於嚎了,早就倒在地上抽搐了。他揚手又是一巴掌,啐一口道:“住口,把這小子給我綁起來送去應天府竟敢冒充胡閣老,胡閣老的兒子豈能這樣沒家教,一定是冒充的”


    其餘江西舉子想要上前營救,才發現王賢身邊站著好些個彪形大漢,當即改變策略,君子動口不動手道:“你們別亂來,他沒撒謊,他就是胡閣老的二公子胡種”


    “一派胡言”王賢卻壓根不信道:“誰再要包庇他,就跟他一起去應天府吧”江西舉子們登時沒了聲息,唯恐惹惱了這個凶人,落得跟胡公子一樣的處境。


    王賢便讓人將胡公子送去應天府,冷聲對餘下的一眾江西舉子道:“筆墨伺候”


    江西舉子們不動彈,卻有幾個秦淮名妓按捺不住,爭相端著筆墨紙硯上前,王賢笑笑道:“哪位女史願為在下代筆?”


    “奴家不才,一手行書還過得去。”一個帶著書卷氣的清秀女子道。


    “還未請教芳名?”王賢溫柔款款道,仿佛方才那個凶神不是他一樣。


    “奴家張師師。”那張師師朝他福一福,提起一直中毫筆道:“請公子吩咐。”


    “你寫這幾個字……”王賢走到她跟前,輕聲吩咐道,張師師感覺耳邊一陣熱風吹過,麻癢麻癢的,半邊身子竟像過電一樣。她雖然樣貌青春高雅,卻也是久經沙場的紅牌姑娘,此刻竟生出黃花閨女般的悸動。這讓她既享受又吃驚,秋波流轉的橫了王賢一眼。才深吸口氣、調整好心情,按照他的吩咐,寫下了十個字。


    “鶯、啼、岸、柳、弄、春、晴、曉、月、明。”她寫一個,眾人便跟著念一個,十個字寫完,眾人又連貫起來念一遍:“鶯啼岸柳弄春晴曉月明。”


    “上聯是什麽來著?”聽他有了下聯,眾人一時顧不上胡種,先管賭局道:“上聯是


    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


    “秋江楚雁宿沙洲淺水流,鶯啼岸柳弄春晴曉月明。”看熱鬧、當公證的品評道:“對仗很是公正,而且春景對秋色,意境也很對稱,好對好對。”


    “且慢,我們這個上聯,是個回文聯”江西舉子馬上開言道:“可以拆成——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淺水流。流水淺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你們的行麽?”


    “你們不會自己湊湊看麽?”王賢淡淡一笑道。


    “哦?”馬上便有名妓按照同樣的方法,將下聯也拆分開來,然後脆生生的念出來:“鶯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曉月明。明月曉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鶯”


    這下江西舉子徹底無話可說,其餘人則忍不住點頭稱讚,王翰那些人更是歡聲雷動他們果然沒看錯,王賢就是那個能替他們解圍的人如此難對的對子都能對上來,有他在對方肯定輸定了若不是此刻在樓上不方便,他們就要把王賢高高拋起了。


    “我們走,”江西舉子卻士氣大受打擊,又想著趕緊把胡種撈出來,自然萌生退意,隻是還不忘嘴硬道:“你們別得意太早,這事兒不會這麽算了”說著又有些膽怯的望向王賢道:“你敢留下姓名麽?”


    “有何不敢?”王賢朗聲一笑道:“本人王賢字仲德,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可記清楚了”


    “記住了,你等著吧,有你後悔的一天”江西舉子丟下恨恨的一句,灰溜溜下樓去了。


    二樓上,那些各省的舉子麵麵相覷,跟著離去也不是,不跟著也不是,有幾個京城人士好像知道王賢的身份,更是躑躅著不知該不該上前巴結一下。那些名妓卻顧不上那許多,她們的消息可比書呆子們靈通多了,要是不知道最近炙手可熱,敢跟紀綱對著於的北鎮撫司鎮撫是哪位,她們也就枉稱交際花了。她們可不管王賢是不是跟紀綱不對付,她們隻知道這是個大靠山,隻要抱上他的大腿,往後在京城就再沒人敢欺負了。


    是以幾個自以為頭牌的名妓呼啦一下把王賢圍住,極力邀請他去自己那裏做客。可王賢現在的身份,哪能在皇帝眼前宿娼?趕忙堅決推辭。那些紅牌姑娘唯恐事與願違,也不敢惹惱他,隻好退而求其次,請他贈詩一首。這要求王賢再推辭的話,就說不過去了。


    “唉,那就趕鴨子上架,胡亂弄一首吧。”王賢看著四麵八方的美女,嗅著撲鼻的脂粉香氣道:“勞煩師師姑娘繼續了。”


    “樂意至極。”那張師師心下得意極了,自己有這份差事,便能給對方留下最深的印象,根本不用去爭。


    “好。”王賢看看眼前穿著綠色裙子的美女,輕咳一聲道:“聽好了——前麵一棵楊柳樹”


    ‘噗,本來聽了他的下聯,對他驚為天人的一屋子人,是懷著無限敬仰的心情在等他的大作,當即就都淩亂了。連最沒節操的妓女,都不知該怎麽誇讚幾句,給王賢找回點麵子了。


    王賢卻毫無所覺,看一眼身後的美女,朝她微微一笑道:“第二句是——後麵一棵楊柳樹”


    場中徹底鴉雀無聲,就連最迷信王賢的王翰,也忍不住滿頭大汗,心說仲德老弟這玩笑開大了,弄不好會成為京城笑柄的,便想去拉他回來。卻被王賢抽開手道:“第三句是——左邊一棵楊柳樹。”


    “我知道了,最後一句一定是‘右邊一棵楊柳樹,”這下好些人終於忍不住,帶著調戲的語氣道。心說這都什麽玩意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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