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先進了院子,胖子和諸葛嬋娟後隨。


    院子裏有幾棵樹,多是碗口粗細的柞樹,在院子中間偏西區域有一棵桂樹,桂樹比那些柞樹要粗很多,樹冠很大。


    前行數十步,南風停了下來,歪頭西望,在桂樹的下麵豎立著一麵石碑,碑高七尺,寬五尺,為青石碑身,上麵貌似刻有字跡。


    胖子和諸葛嬋娟也發現了那麵石碑,搶先跑過去查看。


    南風收回視線,轉身往東走去,來到一棵柞樹旁邊,延出靈氣,將柞樹的樹幹替換下了一片,低頭檢數樹齡。


    “其,其,其,無,不足?”胖子盯著石碑,讀的磕磕絆絆。


    “無極,這個應該是個毛字。”諸葛嬋娟說道。


    諸葛嬋娟精研岐黃,通曉文字,漢時的文字她不可能不認識,她也念的磕磕絆絆,說明碑文遭到了嚴重的風化。


    二人看不真切,辨不明白,胖子隻能衝南風求助,“快來看看這上麵寫的啥?”


    南風此時正在計數年輪,聽得胖子呼喚,拿著樹幹緩步走了過去。


    “你看它幹啥?”胖子問道。


    “這些柞樹是後來長出來的,開荒之人沒有將它伐走,說明墾荒時它已經長的很大了,計數年輪可以大致推斷出墾荒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南風隨口說道。


    南風說的並不深晦,但胖子懶得靜心去想,能張嘴絕不動腦,這是他的習慣,“那你看出啥了呀?”


    “年輪約有一百五十圈兒,柞樹長的很慢,想要長到讓種花之人留而不伐,至少也得長上幾十年,”南風隨手扔掉了那片樹幹,“這就說明墾荒種花不過是近百年的事情。”


    胖子不關心這個,“來來來,快看看石碑上寫的什麽呀?”


    南風歪頭看向石碑,石碑上麵刻有兩列文字,但由於風化的很嚴重,大部分文字都已經很模糊了。


    石碑也是由靈氣組成,無有章法可供遵循,也就無法以靈氣恢複原貌,不過倒是可以以靈氣將那些不甚明顯的雕琢痕跡加深。


    如此一來,石碑上的字跡就較為明顯了,刻的是‘其象無雙,其美無極。毛嬙鄣袂,不足程式。’


    文字是諸葛嬋娟念出來的,胖子聽的一頭霧水,“什麽亂七八糟的?”


    諸葛嬋娟解釋,“是神女賦裏的兩句,說的是女人長的好看。”


    “嗯?”胖子疑惑的看向南風。


    南風擺了擺手,他在太清和玉清學的是諸子以及玄學經文,對於這種風月文字不甚了解。


    胖子得不到南風的確認,便將視線移向石碑旁的那棵桂樹,疑惑打量,這棵桂樹長的著實不小,至少也有幾百年的光景了。


    “我說過了,這裏的妖物不是草木。”南風邁步向北。


    “這家夥是好是壞?”胖子跟隨發問。


    “應該不壞。”南風手指左右,“都說十個壞九個懶,你看這壟起的,多細致,壞人不會這麽辛勞。”


    胖子點頭,種地就要起壟,一看這田壟就知道出自女子之手,女人做事兒和男人做事兒很容易區分,女人不管幹什麽都追求好看。


    這裏不久之前也下過雪,地上的積雪雖然不多,卻能清楚的看到雪地上沒有腳印兒,這說明近日無人自院子裏走動過。


    二進庭院也跟外麵的院子一樣,石板被掀開,土地被開墾成了田地,這裏也有一棵桂樹,不過看樣子已經枯死好多年了,隻是不曾倒伏而已,在樹下也有一麵石碑,這麵石碑已經傾倒,翻過來打量,上麵刻的是‘西施掩麵,比之無色。近之既妖,遠之有望。’


    “西施不是三大美女的一個嗎?”胖子說道。


    “嗯,你真博學。”南風繼續前行。


    胖子焉能聽不出南風在譏諷他,不再跟南風走了,轉身向東院去了,走到門口,回頭衝諸葛嬋娟喊道,“走,咱倆去東廂看看。”


    諸葛嬋娟想跟南風走,不願跟他去,“這麽大人了,你還害怕呀?”


    “我不怕她明著現身,我就怕她冷不丁的冒出來,齜牙咧嘴的嚇唬人。”胖子說道。


    便是他說實話,諸葛嬋娟也沒跟他去,還是跟南風走了。


    “操,重色輕友。”胖子尋不到同伴,隻能硬著頭皮往東院去了,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敢嚇唬大爺,打的你娘都不認得你。”


    這處廢棄的行宮為五進四耳,上下左右各二,中間為主,二人進到中殿大院,裏麵的景物跟前麵的兩處院落差不許多,隻是多了兩件事物,一件是石像,雕刻的是一個衣袂飄飄的美貌女子,作女神裝扮,站在石座之上,石座有五尺高矮,石像高約六尺,如果與真人等高,那這女子的身高算是很高的了。


    另外一件事物是尊四足大鼎,擺在石像的正前方,想必是祭祀用的,祭祀是有規矩的,用的鼎爐也不一樣,天,男為乾,用三足雄鼎。地,女為坤,用四足雌鼎。


    “這女子長的好生貌美。”諸葛嬋娟仰視石像。


    “沒你好看。”南風隨口說道,女子的容貌並無固定衡量標準,同一個女子,在這個男人眼中美若天仙,在另外一個男人眼中可能就是姿色平平,一個女人,隻要不是長的歪鼻子扭嘴,總會有男人覺得好看。


    諸葛嬋娟聞言好不歡喜,自南風嘴裏聽句讚美的言語可不容易。


    不過很快,心中的歡喜就降溫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還說不好看?”


    “我在看她的手。”南風說道。


    得南風提醒,諸葛嬋娟也發現了端倪,那石像的手裏原本是拿著什麽東西的,但此時那件事物已經不見了。


    “會是什麽?”諸葛嬋娟問道。


    “如意?”南風說的並不肯定,石像手裏拿的東西原本是與石像一體的,是雕刻時就有的,石像虎口以上的那一部分已經不見了,但五指末端還有些許殘留,看樣式應該是個不大的物件兒。


    “如意的屁股不是圓的嗎?”胖子不知什麽時候來了。


    南風點了點頭,“即便不是如意,也肯定不是兵器。”


    “都到這兒了,還看它幹啥。”胖子衝北努了努嘴,北麵正殿的大門是木門,有著明顯的修補痕跡,此時大門緊閉,看不到裏麵的情形。


    南風想了想,轉身向北走去。


    到得正殿台階下,南風停了下來,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我們沒有惡意,現身吧。”


    南風言罷,周圍寂靜無聲。


    等了片刻,不見動靜,南風拾階而上,到得門前伸手推開了大門。


    大門一開,一股濃烈的藥氣撲麵而來。


    “是白色曼陀羅的氣味,快遮住口鼻。”諸葛嬋娟急切告警。


    胖子聞言大為緊張,他雖有八部金身護體,但這藥氣太過濃烈,他擔心自己耐受不住。


    諸葛嬋娟也很緊張,這白色曼陀羅可令人麻痹僵死,沒有什麽解藥能夠徹底解毒。


    不過二人的緊張和擔心是多餘的,隨著南風抬手布起靈氣屏障,逸散在外的濃烈的藥氣很快隨風消失。


    “你們在外麵等我。”南風邁步進去。


    二人點頭同意。


    他們之所以同意的這般幹脆,是因為大殿裏的情況一目了然,大部分區域都堆放著成捆的藥草,這種藥草是綠株白花,不問可知是白色曼陀羅花。


    在大殿中間區域,有一張床榻,實則也不是床榻,而是由曼陀羅花堆積而成的床形草垛,上麵鋪有一麵破舊黃綢,黃綢上躺著一個人,頭朝北,腳朝南,看鞋子的大小就知道那人是個男子。


    南風邁步進入,徑直向前,到得那男子身前低頭打量,此人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看年紀當有七八十歲,身上穿的是一件道袍,看袖口紋飾,竟是玉清道人。


    此人麵色蠟黃,氣若遊絲,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是個道士?”胖子問道,由於角度不正,他看不清躺臥之人的衣著和長相。


    “是個形如枯槁的玉清道人。”南風說道。


    “定是降妖不成,反被妖精迷惑了,大肆奸霪掏空了身子,才搞成這般模樣。”胖子說道。


    “你恨不得以身相代是吧?”南風回頭瞅了胖子一眼,轉而抬手自那男子腰間扯下一個小布袋,此時隨身攜帶物品通常有三個地方,一個是懷裏的內兜,一個是袖管,還有就是紮在腰間的小布袋。


    布袋裏放著幾件道士用物,盛有朱砂的瓷瓶,已經脫了毛的符筆,還有半遝泛白腐朽不堪上手的符紙,法印也在,反觀端詳,此人道號是衍鶴子,授的是風雲院七品院事。


    玉清宗十字輩分分別為周行現白鶴,煙雲隱真功,此人是鶴字輩,就是煙霄煙平等人的上一輩,比龍雲子長兩輩。


    煙字輩的道人現在如果還活著,年紀最大的應該接近一百歲了,此人是鶴字輩,真實年紀至少也在一百二十歲上下,但是看他容貌,也就七八十歲。之所以出現這種差異,無疑是得益於堆放在周圍的白色曼陀羅,這裏的那個妖物之所以栽種這種藥草,並不全是為了驅逐擅闖之人,最主要的目的是借此延續這個老道的性命。


    看罷法印,南風將視線移向草堆西側,那裏有個不大的木墩,木墩表麵很是光亮,說明經常有人坐在那裏,此時木墩上還放著一個木碗,木碗裏有些褐黃色的液體。


    端起聞嗅,有微弱藥氣,不得分辨,便端出來遞向諸葛嬋娟,“這東西蘊含少許靈氣,看看是什麽?”


    諸葛嬋娟瞟了一眼,“靈芝粉。”


    “仔細看看。”南風將木碗塞給諸葛嬋娟。


    諸葛嬋娟無奈,隻得接過聞嗅,“沒錯,是靈芝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參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禦九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禦九秋並收藏參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