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胖子言語,南風心中一凜,眉頭大皺。


    見南風皺眉,胖子越發緊張,“究竟咋回事兒,你倒是說啊。”


    南風深深呼吸穩定心神,轉而將先前與天庭議定的對賭細則說與胖子知道。


    胖子不曾聽完就急切打岔兒,“阿月是千年靈龜,應該是你們說的蠃鱗毛羽昆中的昆蟲甲類,不過阿月的修為在它們族裏並不算高,他們為啥不挑修為高的,偏挑阿月?”


    “他們挑了阿月去,是為了用來對付你。”南風說道。


    “可是阿月是洞淵,我是……”


    南風抬手打斷了胖子的話頭兒,“你的太玄是經我改動過的,若是遣你出戰,需要將你還歸洞淵。”


    胖子愣住了,愣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追問其他細節,南風逐一說了。


    胖子隻是懶得思考,不是不善思考,沉吟過後自以為找到了對賭的紕漏,“既然隻分勝負不分生死,到時候阿月認輸不就成了。”


    “阿月有親人,你剛才也說過她還有很多族人。”南風沉聲說道,之前與凡人爭鬥時他從未如此被動,但此時擁有縝密思維的不止他自己,一幹大羅金仙無不是心思細密之人,他們既然選了阿月出戰,自然會有萬全安排。


    胖子閉眼搖頭,沒有再問,南風的言外之意顯而易見,大羅金仙會拿阿月的親人和族人要挾她全力以赴。


    二人僵立房中,很長時間,誰也沒說話。


    良久過後,胖子仰天長歎,“卑鄙呀。”


    “自古至今無不是成王敗寇,”南風木然說道,“同樣的計謀,敗者用了就是陰謀詭計,勝者用了就是奇謀妙計,沒有卑鄙一說。”


    胖子焦慮搖頭,歪頭看了南風一眼,欲言又止。


    南風知道胖子想說什麽,但此時不是箭在弦上了,而是箭已離弦,他無法取消賭約,也無法更改細則。


    思慮良久,胖子說道,“大羅金仙應該能夠起死回生。”


    “大羅金仙不但能夠起死回生,還能肉骨回魂,”南風說道,“但那屬於徇私舞弊,倘若與一幹同僚一團和氣,做了也就是做了,但你不可能與他們一團和氣,即便你晉身大羅,他們也會緊盯著你,尋你錯處,抓你把柄,治你罪過,逼你讓位。”


    胖子聞言苦笑搖頭,苦笑過後還是苦笑,最終終於按捺不住,罵道,“你吃飽撐的呀,跟他們賭個毛哪,你直接跟他們幹哪。”


    “我們若是正麵衝突,遭殃的是你們,大羅金仙能在舉手之間覆滅長安,我也能讓天界伏屍百萬。”南風說道。


    “不能亂打就跟他們賭,你跟他們賭,牽扯我們幹嘛?”胖子關心則亂,已然亂了方寸。


    “我倒是不怕死,但他們不幹哪,再說我也沒想牽扯你們。”南風氣急歎氣。


    “現在咋辦呢,我是打呀還是不打呀?”胖子苦笑搖頭。他可以決定自己是否出戰,可是不管他出戰與否,阿月都會出戰,而阿月的對手是南風挑選的,他既不希望阿月死,也不忍心南風輸,因為他知道輸一場對南風意味著什麽。


    “鬥法十二場,不差這一局。”南風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此前胖子受他牽連,妻子兒女盡遭殺害,此番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讓他經受類似的事情。


    胖子聞言苦笑搖頭,“哪來的十二場,你輸七場就得自廢修為,你輸得起嗎?”


    “我自有辦法,雖然難度很大,但我絕不會輸,到時候你直接上場領走阿月。”南風正色說道,他的表情和語氣是很堅定的,但這並不表示他胸有成竹,他隻是不想讓胖子擔心痛苦。


    “真的假的?”胖子仿佛看到了希望。


    “放心好了,”南風點了點頭,為了擾亂胖子判斷,便分散他的注意力,“不過你也不能太過樂觀,要知道每一局都有三人參加,萬一阿月與另外一人先行鬥法,可能還會出現變數。”


    “他們是穿一條褲子的,哪來的什麽變數?就算阿月與另外一個人先打,他們也肯定讓阿月贏,不然怎麽為難我?”胖子說道。


    “你認為陰間的太陰元君與西王母握手言和了?”南風提醒。


    胖子聞言恍然大悟,此番對賭並不隻是大羅金仙與南風之間的爭鬥,陰間和天界之間也會有激烈暗鬥,要知道大羅金仙之位如同朝廷的三公九卿,是可以參與議政的,哪一方占的席位多,哪一方就能製定政令。


    “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也不用過於擔心。”南風出言寬慰。


    對於誰先誰後,胖子雖然擔心卻也不是非常擔心,他最擔心的是放棄一局對南風的影響,“你真有把握?”


    “真有。”南風點頭。


    “那就好,我知道這事兒給你添麻煩了,也知道把你往火坑推了,但阿月真的不能死啊。”胖子說道。


    聽得胖子言語,南風立刻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哈哈,你說她到時候是在家產仔兒呢還是找個沙灘下蛋呢?”


    “應該是在家生孩子吧。”胖子尷尬撓頭。


    “要是下一窩蛋,你就拿著大錘在沙灘上守著,要是到了時辰還不出來,你就拿小錘挨個兒敲,”南風苦中作樂,“好啦,我去看看大哥,他好像有什麽心事。”


    “你先別管他,他的事兒小,”胖子拉住了南風,“你真的有把握嗎?”


    “肯定有難度,不過我感覺我輸不了。”南風言不由衷。


    “你可千萬別掉以輕心,類似的事兒他們能幹一回就能幹十二回。”胖子提醒。


    “還好我沒有十二個兄弟。”南風笑道,實則不需胖子提醒,他也想到了這一點,對方不是可能這麽做,而是一定會這麽做。


    “唉。”胖子搖頭。


    “你剛才說大哥事兒小,他有什麽事兒?”南風走到桌旁,拖了椅子坐下。


    胖子走到他對麵坐了下來,“大哥被人甩了。”


    “被燕飛雪?”南風問道。


    胖子點頭,“燕飛雪奪回了上清掌教之位,現在看大哥不上了。”


    “你懂個屁呀。”南風抬起右手,桌上憑空出現了一方玉盒。


    “你在幹啥?”胖子大感好奇。


    胖子發問之際,玉盒裏已經開始凝現赤紅小珠,南風催發靈氣的同時出言說道,“燕飛雪是異類,又有道籍在身,無法與大哥結合,我凝枚火屬靈丹與她,可助其焚燼其體內異類濁氣。”


    “這珠子是由火屬靈氣凝聚的?”胖子盯著那逐漸變大的赤紅珠子。


    南風點了點頭,“我不但能夠控馭陰陽二氣,還能將陰陽細分五行,治病得找到病根兒,燕飛雪哪會因為奪回了上清掌教之位就看不上大哥,她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早知道不能成事兒,還勾引大哥幹嘛?”胖子撇嘴。


    “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能夠做主的。”南風隨口說道,當年燕飛雪與呂平川都被李朝宗抓到了獸人穀,一關好幾年,患難之中二人漸生情愫,感情這東西,理智有時候是控製不住的。


    待得赤珠凝至鴿卵大小,南風收回了靈氣,燕飛雪是太玄修為,這珠子所蘊火氣足夠她用。


    “好了,你長途跋涉,先歇會兒吧,我去找大哥。”南風凝變玉蓋,將玉盒蓋住,納於懷中。


    胖子起身相送,到得門口,忍不住說道,“我他娘的是不是很不仗義呀?”


    “我已經害的你失去了十二十四和一雙兒女,再不給你保住阿月和孩子,就是我不仗義了。”南風正色說道。


    “是我對不住她們。”胖子傷懷。


    “歇會兒吧。”南風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開門而出。


    此前武帝賞賜了不少禮物,禦酒也有不少,每個房舍都放了一些,南風敲門時,呂平川正在屋裏喝悶酒。


    南風進門,獨酌變成了對飲。


    情場失意並不是呂平川心情不好的主要原因,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痛心莫離,莫離出事時他還沒有被李朝宗拿住,他是知情的,也是他將莫離的遭遇告訴了柳如煙,柳如煙這才知曉此事,並將離火神弓借給了莫離。


    莫離救人不成,自暴自棄主要發生在最近幾年,那時候他已經被抓走了,是近些天才聽說莫離隨後所做的那些荒唐事。


    他與莫離的感情最為深厚,當年將莫離送人,又愧疚至今,而今莫離故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南風自己的心情也很低落,但是見呂平川這般,卻隻能強打精神寬慰安撫,呂平川也提及鬥法一事,但他自知能力不足,亦不堅持出戰。


    南風與燕飛雪私交甚好,倘若呂平川能與她走到一起,那是再好不過了,正事說完,便拿出那方玉盒,交予呂平川。


    呂平川並不知道燕飛雪對他的態度為何突然改變,經南風提醒方才明白緣由,歡喜的收了玉盒。


    隨後二人說的是楚懷柔和長樂之事,這二人多經磨難,是時候撮合二人了。


    商議的結果是選時不如撞日,今天晚飯就挑明此事,由南風做媒,呂平川為女方家主,胖子為男方家主,直接喝喜酒進洞房,之前的經曆的確在二人心頭埋下了濃重的陰霾,好在隻要烈日當空,陰霾便無處藏身。


    議定細節,南風站立起身,外出準備。


    就在此時,呂平川問道,“你與我們的靈氣會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減弱?”


    南風聞言陡然皺眉,呂平川此言定有所指。


    不明緣由,便沒有正麵回答,“大哥為何有此一問?”


    “前日所見,燕飛雪的修為貌似已回歸洞淵。”呂平川說道。


    南風此刻的感覺就是一盆涼水,從頭到腳。


    待得穩住心神,隨口敷衍,“也是因人而異。”


    呂平川也不曾追問,送南風出門。


    南風出門之前靈氣暗斂,將那玉盒裏的火屬靈珠減弱半分,實則此物已經毫無用處了,二人的症結不在此處。


    按照二人先前所議,他應該往楚懷柔房間喊了元安寧出來,準備長樂和楚懷柔大喜用物,但是自呂平川房間出來,他卻並沒有往楚懷柔房間去,而是茫然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癱坐木椅,自心裏將大羅金仙的先人和家人問候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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