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予南早有準備,隻是躺的位置太靠邊,連借力的地方都沒有。


    他躺在地上,像是在極力忍耐。


    地毯每天都有鍾點工清潔,一周換一次,並不髒。


    窗外的天空已經露魚肚白了,能模糊的看清房間裏的擺設,以及,床上蜷著身子睡得正熟的女人。


    她踹完他後就背過身了,所以季予南沒看到她不由自主輕微顫抖的睫毛。


    房間裏很安靜。


    兩人的呼吸也淺,基本聽不到。


    季予南閉眼又睜開,才勉強壓製住被吵醒竄起的怒氣,他難不成要和個睡著的女人計較?一分多鍾後他才從地上起來重新躺回床上。


    時笙輕聲哼了哼,轉過身,眉頭蹙得很緊,一副很不耐煩的模樣。


    她的腳又一次爬上了季予南的腰……


    還是剛才的位置。


    這次還沒等用力就被扣住了,男人隱忍的聲音也隨之響起,“你若是不想睡,我們就做點別的。”


    季予南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絲毫未動,一隻手扣著她的肩膀,迫得她不能轉身。


    時笙睜開眼睛,裏麵有明顯的紅血絲,她將糊在臉上的頭發理到了腦後,先是看了眼季予南,再看了眼被他扣住的腳踝,先發製人的惱道,“你大清早不睡握著我的腳幹嘛?戀足嗎?”


    季予南:“……”


    他聲帶緊繃,“戀足?就你這雙?我他媽腦子被車門擠了也不會眼瞎到這種地步。”


    季予南俯身,俊臉逼到她麵前,“再亂動你這雙腳也別用了。”


    男人鬆開她,重新閉上了眼睛,卻沒了睡意。


    時笙將腳規規矩矩的縮回被子裏,這一鬧,她心裏鬱結散了不少,反而有了睡意。


    她很快睡著了,沒聽到身側男人愈發不穩的氣息。


    十分鍾後,季予南緊繃到突突跳動的神經終於壓垮了他的理智,他擰著時笙的胳膊將她拽起來,“起床,去吃早餐。”


    時笙:“……”


    她現在睡意正濃,哪有吃早餐的心思。


    “我不吃。”


    她縮著身子往枕頭裏鑽,像驚弓之鳥一般將季予南的手推開,又裹著被子往後挪了挪,直到整張臉都埋進了那一層柔軟中。


    季予南:“……”


    他掀開被子赤腳去了洗手間,不大一會兒就聽到裏麵傳出的淅淅瀝瀝的水聲。


    時笙也沒有睡多久就被鬧鈴吵醒了,她難受的從床上爬起來,抓了抓淩亂的頭發。


    季予南洗完澡出來,腰間鬆鬆垮垮的係著時笙新買的淡藍色浴巾,正拿著她洗臉的毛巾擦拭頭發,見她醒了,淡淡的問:“早餐想吃什麽?”


    時笙的注意力卻沒在他的話上,而是盯著他腰上裹的浴巾,“誰讓你動我的浴巾了?還有你手上拿的,是我的洗臉毛巾,你給我放下。”


    季予南眯得狹長的眸,停下擦拭的動作,薄唇勾出輕薄的笑意,半晌,喉間才溢出低低的笑:“要還給你嗎?”


    說完,他作勢要去解浴巾。


    時笙:“……”


    她下意識的想挑釁幾句,但想到上次季予南破門而入的事,又及時住了口,她抿著唇,十分生硬的道:“你喜歡裸奔,也要看對方願不願意看。”


    她掀開被子,木著一張臉進了洗手間,相對密閉的空間裏沒有洗完澡後正常的白霧繚繞,玻璃隔間的地上有明顯的水漬,撲麵而來的水汽冰冷潮濕,帶著熟悉的沐浴乳香味。


    時笙穿著睡衣進來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洗漱完,季予南已經不在房間了,那條被他用過的浴巾正大咧咧的搭在梳妝台的椅子上。


    她拿起來,上麵還殘留著男人身上的體溫,時笙手指下意識的一蜷,迅速走到浴室,丟進了放髒衣服的收納桶裏。


    …………


    時笙下樓,季予南已經做好早餐了,熱牛奶、烤白吐司、白水煮雞蛋,當真是簡單的很。


    她也不挑,說了聲謝謝後就坐下拿餐具在吐司上抹醬。


    “好吃嗎?”


    男人修長的手指握著杯子,不疾不徐的問。


    神色太淡,似乎隻是隨口一問,答案好是不好都無所謂。


    時笙端著杯子,將嘴裏的麵包咽下:“……挺好的。”


    牛奶和吐司都是外麵超市裏買的,隻是加熱了一下,連殼的水煮蛋更是不需要任何廚藝技術。“嗯。”


    男人身上的氣息短時間內便冷寂了下來,神色沒有半點變化,但周身的氣場明顯透露出‘我心情不好,快來哄我’的意思。


    時笙在情商上要慢半拍,所以,她很快吃完了餐盤裏數量不多的早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問:“要一起去公司嗎?”


    “不去。”


    季予南丟下一句話,將手裏沒動過的麵包片往桌上一扔,起身上樓了。


    時笙:“……”


    她有點懵。


    季予南突然發脾氣不去公司了,時笙的車又停在停車場太久打不了火,等她打到車去公司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


    她走了一路,終於想明白季予南怎麽突然生氣了。


    時笙雖然情商慢半拍,但並不低。


    估計是她那句聽著敷衍,也確實是敷衍的話傷了季總的玻璃心!


    她怎麽就那麽實在,溜須拍馬一下,也好過被扣三百啊。


    見到時笙,傅隨安道了聲‘早安’:“時姐,你吃早餐了嗎?我今天多帶了一份小籠包,就我住的那附近一個中國人開的店,味道可好了,每天排隊買呢。”


    “吃過了,”


    傅隨安調到總裁辦沒多久她就被調到了總經理辦公室,時笙自認為自己並沒有幫她多少,關係更談不上多親密,最多就是同事間和睦相處,而現在傅隨安是季予南的首席秘書,職位在她之上,她實在想不到除了季予南的關係之外,還有什麽原因讓她這般小心翼翼的討好自己。


    ‘多帶了一份早餐’這類毫無技巧的謊話,也隻有職場菜鳥才會相信了。


    “你以後不用給我帶早餐了,多存點錢,以後回國找份輕鬆的工作。”


    被拆穿了,傅隨安也不見得尷尬,就這一點而言,比之前動不動就害怕的時候好太多了。


    “時姐,那我去忙了。”


    傅隨安走後,時笙繼續忙昨天沒做完的工作。


    季予南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到的公司,沒多久又帶著傅隨安出去了。


    整層樓又隻剩下時笙一個。


    她去茶水間給自己煮了杯咖啡,捧著杯子取暖的同時盯著樓下的街景出神。


    手機響了,時笙的手指顫了顫,放下杯子,從衣服兜裏拿出手機。


    是她之前找的那個私家偵探的號碼。


    時笙壓低聲音接起來,“喂。”


    “時小姐,我……我查到了,季家和你父親的關係。”


    時笙握著手機的手一緊,連呼吸都扼住了,她抿唇,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很平靜,“真的有關係嗎?”


    “是,我們……我們見了麵細……細談。”


    對方的聲音在發抖,像是處在極度驚恐的狀態下。


    第六感的敏銳讓時笙生出一種異樣的懷疑,“斯蒂文先生,你怎麽聲音在發抖?”


    斯蒂文抬頭看了看抵在他額頭黑洞洞的槍口,汗珠滾滾而下,他竭力吞咽著口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卻抖的更厲害了,說話都不成調,“我在季家別墅門口守了一晚上,凍的。”


    拿槍的那隻手動了動,發出輕微的子彈上膛的聲音,斯蒂文雙腿一軟,直接跪在地上,“我定好地址後發到你手機上。”


    貼著她耳朵的手機被拿開,掛斷。


    斯蒂文這才敢說話,“季先生,我都按您要求的跟時小姐說了,您放過我,我再也不敢打您的主意了,求求您放過我”。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毫無形象的跪在地上哭泣,看著也是可憐。


    暗影中的男人對一側的保鏢揮了揮手。


    保鏢點頭,走過去拽著斯蒂蘭後腦勺的頭發將他垂著的頭拽起來,扔給他一張紙,“照著上麵的台詞背熟了,差一個字我廢了你這雙眼睛。”


    “是是是,我背,我馬上背。”


    斯蒂文撲過去撿起那頁紙護在懷裏,和護寶貝一樣。


    ……


    時笙掛了電話,總覺得心裏不安,連斯蒂文發地址過來她都沒看。


    但具體哪裏不對她也沒有頭緒,大概是事情進展得太順利,所以覺得不安。


    不過她並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結太久,季予南回公司後,她便開始忙工作了。


    ***


    和斯蒂文約的是第二天中午,地址是他定的,離季氏不算遠,但也絕對不近,能成功的避開季予南的視線。


    時笙推門進了咖啡廳,對方很殷勤的替她拉開座椅,“時小姐,您請。”


    時笙點頭,“謝謝。”


    斯蒂文將一個牛皮紙袋遞過來,“這是我這幾天調查到的資料,您看一下。”


    “好。”


    時笙將文件從袋子裏拿出來。


    隻有一頁紙。


    她很快就看完了,然後冷笑著將文件連同牛皮紙袋一並扔在桌上,“所以,當初我父親在季氏上班,後來因為虧空公款被開除,心裏忿忿之下設計了季夫人拿了那個水晶藍逃回中國?斯蒂芬先生,您是當我傻嗎?這樣毫無邏輯的謊你也編得出來?當真以為我們中國人的錢都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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