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笙回美國了。


    季予南似乎真沒對她怎樣,上飛機前她還給南喬打了個電話,語氣輕快:“南喬,我上飛機了啊,這是季予南的手機,我回去換了號再給你打電話。”


    “好,你一路小心,有事給我打電話。”


    依時笙的性子,即使是遇到事,大概也不會給她打電話。


    “我單獨去保險公司買了份航空意外險,你是受益人,你這兩天好好關注新聞啊,說不定下一秒就成百萬富婆了。”


    南喬翻了個白眼,眼眶有點熱,啐道:“烏鴉嘴。”


    “對了,我是特意打電話來叮囑你的,以後如果有了孩子你就丟給莫北丞帶,可別傻傻的熬成了黃臉婆,男人還當你是應該的,你得做一天的皇太後,十個月的皇後,一輩子的皇貴妃。”


    南喬忍不住笑:“你有見過皇帝跟皇太後結婚的?”


    “好像是沒有,不如你開個先例?”


    兩人說著笑,季予南的聲音不合時宜的插進來,“煩不煩?再說個沒完就給我滾下去。”


    下一秒,電話掛了。


    南喬咬牙,正好聽到浴室門響,抬手就將手機朝著剛出來的莫北丞砸過去。


    莫北丞正在擦頭發,眼角的光突然掃到一個黑影朝他砸過來,伸手一撈,就將手機攥在了手裏,微挑了下眉,“誰又惹你生氣了?”


    “你眼睛瞎了才覺得季予南喜歡時笙。”


    莫北丞:“……”


    這脾氣一天比一天大。


    ……


    時笙的電話打到一半,手機便被季予南給奪了去,掛斷,隨手扔在了前麵的小桌板上。


    “買保險?受益人寫沈南喬的名字?時笙,你他媽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狗咬了?”


    他覺得自己才是腦子進水的那一個,居然會跟沈南喬計較誰是保險受益人。


    那點錢,他還瞧不上眼。


    但就是心裏不耍。


    季予南看了她一眼,好想捏死她。


    時笙覺得這個人簡直是神經病,沒辦法溝通,她買的保險,他管她寫誰的名字。


    她轉過身不理他,想想,又壓不住心裏那股子氣,轉頭嘲諷的衝著他冷笑,“你堂堂一個季總,不會還惦記著我這點用命換的錢吧?你要是實在沒錢,掛個牌子明碼標價出去賣啊,也就技術差了點,你可以找個性冷淡,說不定能看著你這張臉給錢。”


    她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更沒有掩飾言語和態度中對季予南的厭煩,季時亦就坐在他們前麵一排,聞言,整張臉都沉了下來,“予南,你看上的就是這種貨色?”


    毫無家教可言。


    季予南漫不經心的捏著煙卷把玩,他和季時亦的關係一直不太親近,自上次被逼著結婚後,更是降到了冰點。


    聞言,嗤笑一聲,“不是我看上的,是你看上的。”


    季時亦:“……”


    他被季予南一句話耶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開始,確實是他先看上的時笙,逼著季予南和那個小提琴手分了,娶的她。


    想到這裏,他對時笙更是恨的咬牙切齒,他一輩子沒曾看走過眼,偏偏在時笙這裏栽了個跟頭。


    時笙懶得看他們兩父子唇槍舌戰,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


    她現在就是待宰的羔羊。


    說不定半路上季時亦或季予南看她不爽,打開艙門將她丟下去都有可能。


    季予南的電話響了,他拿過來看了眼來電顯示,起身準備走開一歩去接電話。


    他拽起時笙的手:“起來。”


    “幹嘛?”


    她沒好氣的抽回手。


    時笙這幾天都沒睡好,腳傷疼,那地方又冷,如果不是南喬來的時候給了那家人一點錢,連床被子都沒有。


    她現在困的要命!


    “跟我去接電話。”


    時笙:“……”


    她反應了一兩秒才明白過來他這麽做的意思,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瞧,“你怕你爸把我弄死了啊?季予南,你不會是喜歡我吧?”


    她自然是不相信季予南會喜歡她,她就是想挑釁他,看他氣的暴跳如雷。


    這估計是她貧瘠的生命中唯一的一個笑點了。


    但出乎意料的,季予南沒有暴跳如雷,而是深深的盯著她,半晌,泄氣的坐回椅子上接電話,“三哥。”


    然後,時笙驚悚的看見他臉上漫上了一層淡紅色。


    時笙:“……”


    她在心裏默默的罵了句:臥槽。


    一段時間沒見,這男人不會性取向有問題了吧。


    接到莫北丞的電話臉紅個什麽勁。


    聽筒那頭,莫北丞不耐煩的道:“你他媽又搞什麽玩意兒?她們兩個打個電話也能讓南喬扔手機砸我,你在時笙麵前到底是有多渣?”


    季予南看了眼閉著眼睛睡覺的時笙,煩躁道:“不知道。”


    莫北丞冷哼,“這次要再把人弄丟了,以後別他媽來煩我。”


    “恩。”


    掛了電話,季時亦沒在座位上,他點了支煙,喃喃道:“時笙,我們好好過吧,雖然我不愛你,但人家說婚姻是找個合適的女人,不是找個愛的女人。”


    “女人也要找個合適的男人才行,你配嗎?”


    “shit,”季予南呲牙,“老子真該捏死你得了。”


    他是瘋了才從美國急匆匆的趕過來。


    ……


    時笙到美國後僅用手機給南喬發了個信息:這是我在美國的號碼。


    之前的號她離開美國時已經注銷了。


    南喬:如果不喜歡就回國。


    她不是擔心時笙不喜歡美國,她是擔心她出事。


    季家的人,沒一個心理正常的!


    時笙沒回了。


    後來兩天,兩人偶爾打電話,但每次都沒說幾句就掛了。


    莫北丞這幾天忙,南喬也忙,兩個人除了晚上睡覺和早上上班的時候見著麵,其餘時間即便是在同一家公司也是碰不到的。


    他們沒有吵架,也在說話,但卻總覺得隔著層什麽。


    就幾天時間,卻感覺兩人對彼此都陌生了些,即便是以前尋常的親密舉動,在現在看來,都有種在刻意遷就的意思。


    莫北丞本來話就不多,即便是在他們最膩歪的那段時間也是惜字如金,現在,卻更靜了。


    比如今天,南喬早下班,晚飯時候給莫北丞打電話問他要不要回來吃飯。


    那頭‘恩’了一聲,然後就沒說話了。


    南喬舉著手機愣了半晌,“三哥……”


    “恩?”莫北丞似乎在看文件,能聽到紙張偶爾翻過發出的聲音。


    南喬也不知道自己叫住他是要說什麽,隻是單純的想叫他,而這種微妙朦朧的感覺,像蝴蝶輕輕撲騰的翅膀,撓得她心上癢癢的。


    “三哥。”


    莫北丞低笑,終於放下了筆,“怎麽了?”


    章助理:“……”


    他看了眼被莫北丞拋棄在一旁的文件,硬著頭皮提醒,“莫董,這份文件需要您過目,喬總那邊還等著要呢。”


    南喬這才意識到自己打擾他工作了,“你忙吧,我等你回來吃飯。”


    “恩。”


    南喬匆匆掛了電話,盯著陽台上一個有裂紋的花盆出神,上次還隻是一條細線,她閑著無聊用膠水塗了一層,現在已經隱隱有裂開的趨勢了。


    她覺得她和莫北丞之間的關係就如同這個花盆,無論怎麽粘合,也無法修複,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條裂縫越來越明顯。


    ……


    時笙回美國的第四天,南喬沒打通時笙的電話,卻在國際版的財經新聞頭版頭條上看到了時笙的消息:季氏集團總裁夫人時笙失蹤。


    看到新聞的時候南喬正在茶水間喝咖啡,手一鬆,杯子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同在茶水間喝咖啡的還有其他人,聽到聲音,視線都同一時間落到她身上——


    本以為就是失手打破了,結果見南喬臉色慘白,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頓時都有點慌了神,“南喬,你沒事吧。”


    畢竟莫北丞寵南喬是整個公司從上到下都知道的事。


    真要在他們麵前出了事,難保他們那個護妻的莫董不會做點牽連的事來。


    “我沒事。”


    她抽回被人扶住的手,退了兩步,轉身快步出了茶水間。


    一邊走一邊給木子打電話,“木子,給我訂去美國的機票,越快越好,現在,立刻。”


    這一刻,她總算明白自己從時笙回美國後,就每天忍不住掃一遍新聞是為什麽。


    她最怕的,就是在新聞上看到有關她的消息。


    南喬這會兒情緒不穩,還要趕回去拿護照,才打電話讓木子給她訂票。


    “好。”


    木子不看新聞,平時偶爾看看娛樂版的,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南喬這麽急,也跟著急了起來,打開網頁查看今天飛美國的機票。


    定機票的空檔,木子問:“出什麽事了?”


    “時笙……”話沒說完,她直接撞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當一個人熟悉另一個人的時候,不僅僅是熟悉他的聲音樣貌,甚至連他身上的氣味和肌肉的硬度都熟悉到骨子裏。


    她沒抬頭,光從身體的觸感便知道自己撞上誰了。


    “南喬,”電話那一頭,木子問,“六點鍾有一趟,是今天最早的了,隻有經濟艙,訂嗎?”


    “恩。”


    她應了一聲,抬頭看向將她半攬在懷裏的莫北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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