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南喬心裏煩躁,這幾年又習慣了龜縮在自己的世界裏,不習慣和陌生人接觸交流。


    所以沒有理會!


    那人走了過來,居高臨下的站在南喬身側,裙擺上的流蘇被風吹得拂到了南喬的臉上。


    “跟你說話呢,你都這麽不理人的嗎?”


    聽聲音,年紀不大,還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優越感,沒有惡意,應該是個被寵慣壞了的小公主。


    南喬洗了手站起來,淡淡的掃了眼麵前紮著丸子頭的女生,十八九歲的年紀,一臉稚氣,白色的吊帶長裙,“你讓我說什麽?”


    “說……說不是你推的啊?”


    南喬沒興趣和這種稚嫩天真的妹妹聊天,敷衍道:“你相信?”


    “我看見了,剛剛我就站在那裏,看見是她自己倒下去的。”楚茸茸指了指旁邊一棵茂盛的熱帶樹,“你幹嘛不說實情?”


    已經很久沒人為她打抱不平了,南喬饒有興趣的問:“說了呢。”


    “說了……”楚茸茸卡住了,有些惱,還有些憤怒,剛才那些人根本沒問過事情經過,就已經認定是她推的了,“他們怎麽能那樣。”


    南喬沒有她表現的那麽情緒激動,隻淡淡的道:“既然這樣,我為什麽要把自己的自尊扯下來讓他們踐踏?他們不配。”


    她像是個披甲上陣的女戰士,冷漠、不屑、睥睨。


    然後,她看到了不知什麽時候折回來的喬瑾槐,正目光幽深的凝著她!


    南喬衝著他挑釁的勾了勾唇,朝大廳方向去了。


    楚茸茸看著南喬進了大廳,又等喬瑾槐離開後,才一跺腳走到了剛才她指的那顆熱帶樹後。


    那裏,站著個穿暗紅色西裝的男人,這種常人無法駕馭的顏色,穿在他身上,襯得他俊帥的五官中多了些豔麗。


    楚茸茸嘟著嘴抱怨,“看她的樣子比我還淡定,哪像有事的,你喜歡人家自己不去安慰,讓我去算什麽啊。”


    “話多。”


    男人冷冷的丟下一句,轉身走了。


    ……


    宴會結束,南喬本來打算和爺爺回陸林,結果沈老爺子說:“你莫爺爺很喜歡你,留你在莫家小住幾天,你就當出來散心,好好玩。”


    “爺爺……”她現在最關心的就是爺爺的身體,哪還有心思在莫家住,但莫老爺子在旁邊看著,她也隻能欲言又止。


    莫老爺子笑了兩聲,“南喬,把這裏當成自己家,我去讓醇敏給你準備房間。”


    莫老爺子走後,爺爺拍了拍她的手,“我的身體還能撐一段時間,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你結婚,聽爺爺的話,你和北丞好好處幾天,如果不合適就回來,爺爺再幫你物色幾個。”


    這也是兒子兒媳的意思,怕南喬一直這麽耗著不肯結婚。


    他便利用自己的病情逼她一把!


    南喬最後還是留在了莫家,莫老爺子年紀大了,今天累了一天,撐不住上樓睡了。


    莫北丞的父親去書房處理公務,留下莫北丞的母親陪著她在客廳裏看電視,她換了套白色套裝,頭發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高貴、優雅、處處透著精致!


    醇敏:“沈小姐,今天遊泳池邊上的事我都聽說了,是你推的白沫?”


    從喚名字的親熱度來看,莫北丞的母親是完全接受了陳白沫,將她當成未來兒媳婦來看了。


    “我和陳小姐正好在泳池邊上聊天,陳小姐不小心腳下滑了一下,掉下去了。”南喬回答的中規中矩。


    醇敏瞧了她一眼,“說實話,我不太信。”


    又不是三歲的孩子,怎麽可能掉下去!


    “我想知道,是你推了她一把,還是她自己倒下去的。”


    陳白沫不是她一眼看中的,而是拗不過兒子喜歡妥協的,但麵前的沈南喬,她也不是很喜歡,總覺得心思太重,不適合北丞。老爺子在樓上下棋,泳池的事她還沒來得及說,老爺子就留了南喬在家裏做客,什麽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意思她不能違背,便想著探探話,也了解了解南喬的性格。


    “伯母,我確實不知道陳小姐是怎麽掉下去的,但我沒推她。”


    “沈小姐喜歡我們家北丞?”


    “我和三少第一次見麵,談不上喜歡,但三少氣質卓絕,是了不得的人中龍鳳。”


    沒有母親不喜歡聽見別人誇讚自己的兒子,醇敏笑了笑,“你很會說話,但沈小姐心思太深,我們北辰又是死心眼的性子,一旦陷進去就出不來,恐怕和你沒有緣分。”


    南喬拿了包,“我明白伯母的意思,麻煩伯母明早跟莫爺爺說一聲,我突然有急事,離開了。”


    如果不是以挑選兒媳婦的眼光來看人,醇敏其實挺喜歡南喬的,知進退、懂禮貌。


    但和她相比,陳白沫更好駕馭,而且,北丞喜歡。


    醇敏沒勉強:“我讓司機送你。”


    “謝謝伯母。”她沒有矯情的拒絕,這裏很偏,站到天亮都打不到車。


    ……


    南喬沒有回淺水灣,而是讓司機送她去了遊樂場。


    這個點去遊樂場?


    莫家的司機經受過嚴格的訓練,即便心裏有疑惑,也沒有多說什麽!


    南喬下了車,從包裏掏出一張一百的遞給司機,“就送我到這兒吧,這算是小費。”


    司機可不敢接,一臉惶恐,“小姐,您是莫家的客人,接送您是我的分內職責,不敢收錢。”


    南喬將錢扔在副駕駛座位上,轉身進了遊樂場。


    這個點,隻有摩天輪和旋轉木馬還開著,為一些尋求浪漫的情侶提供看夜景的場所!


    她站在過山車的下方,仰望著在半空中彎曲旋轉的、長長的軌道。


    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號,偏著頭,聲音有幾分俏皮的挑釁:“我在西郊的遊樂場。”


    莫北丞看了眼病床上,已經熟睡的陳白沫,拿著手機走到外麵的陽台。


    低頭點了支煙,眯起眼睛看向西郊的位置,“白沫剛做了肺部ct,現在還在輸液,你居然還有心思去遊樂場?沈南喬,你是故意打電話來向她挑釁的嗎?”


    “不是,我是打電話來讓你幫忙的,遊樂場關門了,但我現在想坐過山車。”


    莫北丞:“……”


    他都被氣笑了。


    真是要臉。


    居然還敢打電話來讓他幫忙,她憑什麽認為自己會幫她。


    這麽想,莫北丞也當真是笑了一聲,嘲弄居多,“沈南喬,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你的臉到底有多大。”


    “我是你妻子,如果這點特權都沒有,我幹嘛委屈自己陪你睡。”


    她的語氣軟軟的,像是在撒嬌,莫北丞被她氣的臉色一沉,手中的煙蒂已經被捏變了形,咬牙切齒的重複:“委屈?沈南喬,你覺得跟我睡是委屈?”


    南喬漫不經心的坐在台階上,脫下鞋子,赤腳踩在地上,“身心不一,確實挺委屈的啊。”


    她說的是莫北丞心裏想著陳白沫,但莫北丞卻理解岔了,語氣裏全是森然的戾氣,“身心不一,你躺在我身下被我艸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誰?”


    “……”


    南喬掛了電話。


    幾分鍾後,遊樂場的霓虹陸續亮起,有幾個工作人員匆匆跑過來:“沈小姐,設備已經開始運作了,您想先坐哪一個?”


    南喬坐了過山車、跳樓機、大擺錘,遊樂場裏凡是刺激的都坐了個遍,本想去蹦極,但工作人員說太晚不安全,阻止了。


    全程,她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


    即便是害怕,也是死死壓抑著!


    她不是聖人,被人冤枉,被人諷刺,她會生氣,會委屈,會難過,但她不會跟那群自以為是的人解釋。


    他們認為是她推的,那就是她推的好了,反正她也有那個想法,隻是沒實施,陳白沫就先一步跳下去了。


    坐完最後一個,工作人員都捏了一把汗,莫三少特意交代照看的人,萬一出了什麽事,他們就別想活了,這大晚上的一個人來玩這些,完全是自虐的做法。


    “沈小姐,我們遊樂園裏,所有刺激的項目你都玩過了。”


    南喬停住腳步,靜了一會兒,“那我去坐摩天輪吧。”


    工作人員長出了一口氣,天知道,他多怕她來一句:那我再坐一次吧。


    她坐進摩天輪,正準備關門,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握在邊緣,攔住她的動作!


    手指纖長,勻稱,如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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