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趕到霍茂山的院子的時候,霍老太太正黑著臉坐在正廳裏,而夏雨則一臉慘白的跪在地上。


    “你說說,你說說景曜到底是被那個女人下了什麽迷魂藥?夏雨是奉了我的命攆那個女人走的,他有脾氣朝我發,攆夏雨是怎麽回事啊?”


    “還有,聽說他剛才把所有給他辦事的人都召集到刑堂了,他要幹什麽?!”霍老太太拍著椅子扶手,怒氣衝衝的說。


    “這些年,你父親太寵景曜了,寵的他連我這個奶奶都不放在眼裏了!”


    “景曜要清理門戶和您有什麽關係?”


    麵對著母親的嘮叨,霍茂山神色倒是一片平靜。


    “不管那個叫蔣曉蝶的女人有沒有資格和景曜在一起,都輪不到那些作為他屬下的人去質疑,更輪不到他們背著他去害那個女孩。”


    霍茂山抬眼冷冷的睨視了一眼夏雨:“否則,身為王者的權威何在?景曜要清理門戶就讓他去,他的尊嚴不容侵犯。”


    老管家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他想起霍景曜剛才那鐵青的臉色,深深的為那些曾經協助夏雨違背他心意的屬下感到悲哀。


    “那,夏雨怎麽辦?”霍老太太急了。


    她對於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子是真心喜歡的。雖然夏雨的出身不高,可是她對自己大孫子的忠貞,傾慕是沒有人能夠抵得上的。


    霍老太太之前就想過,如果景曜遇不到特別合適的對象,就幹脆撮合著將夏雨嫁給他,這樣,自己這大孫子身邊,至少有個知冷知熱,實心實意待他的人。


    所以,這一次她之所以如此對待那個蔣曉蝶,除了她確實長了一張令自己厭惡的臉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她有點想替夏雨出氣。


    雖然,霍老太太也沒有想到夏雨會往她的車子下麵放炸藥,但是現在事情已經出來了,夏雨病成這個樣子,她又怎麽忍心讓她受的責罰?


    “夏雨是景曜的手下,自然要接受他的懲罰。”霍茂山事不關己的說道。


    “那怎麽行?景曜在氣頭上,他不知道要怎麽收拾夏雨呢!”老太太不樂意了。旁邊的夏雨臉色一片慘白,死死的咬住下唇,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除非……”霍茂山沒有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除非什麽?幹脆點!和你老娘賣什麽關子?”霍老太太惱了。


    “除非您把夏雨收回來。當初是您把夏雨送給景曜做手下的,現在你把她收回來,讓她跟著你,景曜自然沒有辦法處置她。”


    “不!老太太,我不要離開大少爺!”夏雨猛然抬起了臉,一臉的淚水淋漓,語氣焦急中充滿了絕望。


    霍老太太心疼的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你還回去幹什麽?這會兒景曜正在氣頭上,回去能有什麽好?算了,算了,我這兒子,孫子的,一個個都大了,都長本事也長脾氣了,有誰還把我這個老婆子放在眼裏!”


    說著,霍老太太砰的拍了一下椅子,氣哼哼的站起來,朝夏雨招了招手,帶著她轉身離開了兒子的院子。


    刑堂。


    霍景曜望著站了滿滿一個大廳的人們:“你們都是跟了我很久的人,知道我的脾氣。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你們心裏都清楚。那些故意給曉蝶難堪的人:霍寶山,霍明順,霍坤……”


    他一個個的點名,其中有包括霍小星在內的那幾個孩子的父母,也有協助夏雨給曉蝶的車裝炸藥的人,還有那天站在門口,眼睜睜的看著霍宸掠走曉蝶一動不動的人


    被點到名字的人都抬起頭看著霍景曜。


    截止到現在,他們心裏雖然感到一點點內疚,畢竟蔣曉蝶隻是一個手無寸鐵,並沒有給任何人造成傷害的無辜女孩,欺負她確實很不合適,但是他們並不認為自己做的有錯。


    畢竟跟了大少爺,就希望大少爺越來越強,將來成為一家之主。那個女孩太弱了,會危及少爺的前途。什麽事與危及少爺的前途比起來,都不重要。


    今天被霍景曜召喚到刑堂,這些人都已經做好了被處罰的準備,他們心甘情願!


    霍景曜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冷笑:“很好,都不怕,是嗎?不錯,你們這些人都跟了我很多年,風裏雨裏跟著我霍景曜出生入死,平時我都將你們當兄弟。不,不僅僅是兄弟。你們中還有一些人比我年齡都大,甚至比我輩分都高,所以,我並不能把你們怎麽樣。”


    說道這裏,他的目光在眾人的身上掃視了一遍,輕輕的點了點頭:“我不處置你們,隻是我霍景曜從來不用不可信之人,所以你們從今天這一刻起,就不再是我霍景曜的人了,你們走吧。”


    “少爺!”


    “當家的!”


    “景曜!”


    整個人群都驚了,無論如何不敢相信,霍景曜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從站在刑堂的這一刻起,所有人都知道,今天少不了受罰,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懲罰如此嚴重,居然是——驅逐出門!


    “景曜!”霍寶山是霍景曜的表叔,這會兒沒有辦法他隻能拿出了表叔的威勢:“大家都沒有惡意!那個女人不適合你,她太弱了,根本就擔當不起霍家主母的位置。”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這次的事情算我們錯了,你要怎麽罰,我們決無異議,但是,驅逐出門,不行!”


    霍景曜望著這位表叔。


    霍寶山是他遠房叔叔,卻也是他最忠誠的屬下,跟著他從槍林彈雨中闖過來過。可是,為了曉蝶,有些事,必須要做!


    “曉蝶是我的女人,不管家裏怎麽想,也不管你們認不認識她,哪怕我不得不暫時和她分手,可是她永遠是被我看做比我生命還重要的女人。”


    “跟我在本國待過的人都知道,我早就說過,傷曉蝶者,死!”


    “這一次,曉蝶差點死了,而且,是差點死在我自己人的手下!”


    “今天,我隻是把你們趕出門,已經是本著不知者不罪的理由了。我希望沒有下一次,不然——我會讓你們所有人,包括你們家人,給她償命!”


    滿屋子的人寂靜無聲。


    甚至沒有一個人敢再次反駁一句。


    龍有逆鱗,不容冒犯。這一次是他們錯了,他們錯看了那個女孩在大當家心裏的位置,這樣的結果,是他們咎由自取。


    ……


    霍茂山的書房。


    “都攆走了?”霍茂山用十指揉了揉緊皺的眉心,朝老管家問道。


    “是。”老管家將刑堂裏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霍茂山。


    “也難怪他爺爺疼他。”霍茂山淡聲說道:“論起用人,論起手段,景曜確實要比小宸強太多。”


    說到這裏,他歎了口氣:“南非那邊,隻有交給景曜才能讓人放心啊!”


    半晌,霍茂山將手從額頭處放下,手指在書案上輕輕的敲了幾下,朝著老管家吩咐道:“國內的事兒,還按照之前吩咐的去辦。不過,等景曜去了南非之後再動手吧。”


    “還有,保證那個女孩子的安全!”


    “是。”老管家應著,心裏卻一陣唏噓。


    關於霍家為什麽不能容納蔣曉蝶進門的原因,他是為數不多知道真相的人。畢竟他在霍家已經待了快一輩子,當年的事情都是親眼所見,親身經曆的。


    那個小女孩犯什麽禁忌不好,隨便什麽出身啊,能力啊,強弱之類的,這些在強大的霍家人眼裏,都不是事兒。可她偏偏犯了老太太的忌諱。


    老太太已經快八十歲的人了,除了老爺子誰敢給她不痛快?這個蔣曉蝶長著一張和那個女人一模一樣的臉,如果進了門,老太太那還不得減壽?!這個險誰敢冒?


    別說是老爺子現在不在家,就算是老爺子在家,也不會讓這個女孩進門的。


    隻是苦了大少爺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心愛的人,卻……


    午夜,京城機場。


    蘇千影下了飛機,才發現外麵下著大雨。


    暴雨如注中,她一個人站在空曠的機場中央,形單影隻。


    身體很疲憊,臉上,身上那因為喝了藥酒而爆裂的毛細血管雖然早已經不再流血,可是淤血形成的青紫斑塊依然醒目。


    即使她帶著帽子和口罩,可是遮掩不住的傷痕,依然會讓不小心靠近她的人嚇得本能的躲開,仿佛她是病毒攜帶者一般。


    蘇千影是臨時被押送上的飛機,走之前並沒有見到霍景曜的麵。


    她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至始至終對她連句話都沒有?


    她並不相信霍宸最後說的那句話,無論是什麽原因,霍景曜不可能如他說的那般,會不要她。


    可正是因為此,蘇千影的心裏才更擔心,她擔心霍景曜為了救她,而去做出什麽妥協。


    在擺脫了霍家人之後,她就拚命的給霍景曜打電話,想問問他到底出了什麽事。可是無論電話,微信,郵箱……一切聯係方式都沒有回音。


    似乎從那個早上,在她向那個男人提出分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徹底的從她的世界中消失了一般。


    獨自站在雨中,蘇千影的心中,充滿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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