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算是站在熱鬧圈外的宋怡寧再瞧一眼,發現師兄是看著自己說的,她就做了個大概確認的半點頭動作,邁步朝前走。


    宋怡寧的人緣很不錯呀,本來想再給楊景行一點麵子的人大多轉頭去表示關心,幹什麽?去四零二嗎?拿著什麽?明顯怕同學遇到壞人壞事。


    楊景行趕緊把握還沒拋棄自己的少數:“我們交流一下歌曲創作。”


    大家都聽真切了,就這樣呀,一點都不勁爆,氣氛似乎一下冷卻不少,不過一個男生還是對師兄點頭:“她的歌有特點,去年元旦聽過一次。”


    那邊一個女生嚐試挽住宋怡寧的胳膊以探頭到前麵顯出正麵真誠:“恭喜師姐。”


    另一個又溫柔倡議:“請吃飯了,宋怡寧。”


    宋怡寧不表態也不苦笑得太明顯也不離楊景行太近。


    楊景行還要跟教過自己兩年的英語老師打招呼:“馬老師,陳老師。”


    算是年輕美女的馬老師對學生比較親和,還曾經接受過學生家長請客,現在又成了同事,就走近驚喜一下:“有講座?”


    楊景行陪笑搖頭:“沒,聊天。”


    教藝術概論的陳老師算長輩了,不過跟從大三開始就不上課的楊景行不熟,她繼續和馬老師聊:“巧不巧!剛剛課上講審美認識審美愉悅,我說同學們聽楊主任的演奏和陳羽秦蒙禮他們的感知是不一樣的,他們會比你們震撼很多倍,因為他們更有切身理解達到那樣的高度後每一分的精進包含了多少難以企及。”


    馬老師幹笑點頭:“是。”


    楊景行也聊不下去:“謝謝陳老師鼓勵,不耽誤你們午休了……”


    宋怡寧落後楊景行兩個台階上樓,走到二樓了,師兄還是轉頭找點話講:“吃午飯沒?”


    師妹仰臉點頭。


    後麵也沒人跟著,楊景行就開始騙小姑娘:“我覺得你的一大優點是清楚自己想要寫什麽樣的歌也知道自己的長處,但是這種方向太明確或者說太集中了也可能存在弊端……”


    四零二教室好像久未通風,楊景行親自開窗,不過也有點架子了:“自己拿椅子。”


    宋怡寧得雙手握椅背,提了兩步就問:“可不可以錄音?”好像如果被否定就馬上放下走人。


    “可以。”楊景行坐下彈起鍵盤蓋,等師妹在琴凳右邊距離有一米遠的地方放下椅子掏出錄音筆,他又找事:“拿個譜架過來。”


    宋怡寧又去搬譜架,看了一下決定立在鍵盤的右外沿。


    楊景行指兩人中間的後麵:“這邊好一點,放筆。”


    宋怡寧又挪位置,打開錄音筆檢查一下後擱在架子上,再確認一眼就回座位。


    楊景行關心:“熱嗎?”師妹的的劉海都成綹了。


    宋怡寧搖頭:“我容易出汗。”左右手交接文件袋都在褲子上用力擦一下,淺藍色牛仔褲顯得手汗挺重。


    楊景行還是少看人家的腿,也沒叫脫衣服,開始交流:“創作是個人的事情,說下我作為讀者的看法。從你給我的這些作品中看得到你對自我風格的探索和把握在成長成熟,我猜同學朋友會說歌曲很有特點或者特別,但是很喜歡很愛聽的可能不多。當然讓你可能不需要別人喜歡,不過我想說的是別人的肯定和你自己的追求不一定衝突,或者我可以探究一下這種特別沒有驚豔到聽眾的原因,看看你是排斥還是能接受,是因為什麽。”


    宋怡寧似乎是慎重考慮之後才點點頭,再擦手汗。


    “以《一聽就懂》為例吧。”楊景行抬手就彈,還八九不離十呢。


    宋怡寧並不讚歎感謝師兄對自己歌曲的熟悉,隻是安靜聽著。


    “注意……”楊景行提醒:“這兩句。”還重複一遍。


    宋怡寧點頭表示注意了。


    “試著換個語境。”楊景行在來,這次就彈得很隨意,搗鼓了好一陣後突然接入宋怡寧的那兩條旋律,節奏力度沒有任何變化,但他就是要問:“有沒有不一樣?”


    太簡單了,宋怡寧也是學院派呀,眨巴著眼睛自信點頭:“前麵的鋪墊讓旋律聽起來更……明銳一些。”


    楊景行很滿意:“所以你是不知道自己的亮點還是不喜歡刻意突出的做法?”


    宋怡寧稍猶豫:“都不是……不會你這種,試過很多,可是想要順理成章自成一體太難了。”


    “好好,我們節約時間了。”楊景行簡直驚喜:“不想用老套的方法又還


    沒找到你認為最合適的語言風格來講故事,所以幹脆通篇寫詩不要故事了。”


    宋怡寧嚴肅瞪眼點頭。


    “引導和鋪墊,襯托和烘托,都不一樣。”楊景行就不引導了:“方法很多,也可以倒敘,插敘。你最在意的語言風格應該就是曲風,理想一點的話是應該由這些因素一起影響或者決定的,尤其還有歌詞。我們一首歌選幾句出來一起來看一看……”


    宋怡寧這十幾首歌應該也是她多年的結晶,完成度也不算低,可到了自以為是的楊景行這,哪哪都可以拆解,哪哪都可以另辟蹊徑,他路數多得很呀。


    師妹不知道是天生就不愛講話還是受了打擊,反正師兄說什麽她都不反對,更讓楊景行為所欲為了。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節約了時間,楊景行就一個勁地說一個勁地彈,也不怕師妹聽不清,反正錄著音呢。


    說的是每首歌選幾句看一看,可這四零二好像找回了北樓守夜人的感覺,那叫一個連綿不絕,還係統性地多方位完整分析了兩首歌之後才:“行,下午還上課吧?思路很多方法很多要會換思路思考甄別,還要加強學習,方法沒有什麽俗不俗就看你怎麽用。筆關了吧。”


    宋怡寧好像腿都坐麻了,沉緩起身拿了錄音筆,還是懂禮貌的:“謝謝你。”


    楊景行點頭:“走吧……就放這裏。”


    宋怡寧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譜架,因為師兄都要開門了似乎趕人快點。


    楊景行一開門發現人氣不行了呀,走廊裏才一男三女,男的還是作曲係師弟李書宇友情捧場。


    一個女生是之前來的時候遇上叫宋怡寧請客的,這會更熱情了:“這麽久?等會音樂史上嗎?”


    另一個女生也是看著楊景行身後的,隻有詢問關心的表情像是朋友。


    李書宇就搭理一下楊景行:“聽楊賽說你在這。”


    楊景行點頭熱心呢:“認識嗎?”


    “認識。”李書宇對宋怡寧笑:“師姐。”


    宋怡寧會笑呢,雖然上嘴唇扯得比較開導致露出了不少牙齦但也不醜呀。


    跟楊景行算比較熟的小提琴宮商羽本來站得稍外一些不像是來看熱鬧的,這會臉上也被師姐笑容感染,走近了兩步打招呼:“師兄。”


    楊景行點頭:“好,你們聊,我趕時間先走了。”都快一點半了。


    “我送你。”李書宇跟上:“師兄之前在食堂吃飯?”


    雖然楊景行走得快師弟也跟得上,幾分鍾路程主要是說了一下作曲係訪問柯蒂斯的情況。李書宇好像是怕師兄沒有渠道知曉一些細節,他也盡量描述準確。不過楊景行似乎沒什麽興趣也沒看法,別說其他人如何如何,對自己成了什麽傳說也隻是一笑而過。


    到了宏星後,一聽周沈建講起前兩天鬧得沸沸揚揚的大明星出軌事件,楊景行又興致盎然了,真不知道是這種內情呀。


    其實總監們都知道楊景行今天這是來檢查工作了,所以有意無意地聚齊大半,一起商量怎麽針對性地把《安逸》的發行宣傳工作盡量做到最好。這種時候就都露餡了,其實也不一定就得要多少預算,沒錢有沒錢的搞法。


    孫雲宏還想客串一下經紀人,中介也行,不需要抽成,請喝酒就行。楊景行恐怕成路他們短時間內是接不到像樣的代言之類,可不能掉了孫總監的麵子,看情況再說吧。


    張英奕難得,先關心了一下付飛蓉的情況再跟楊總監匯報市場部的事。總監叫他決定的事他仔細想過了,總監叫他策劃的事也基本有眉目了。總監的年薪真好拿呀,會點頭叫好就行了。


    在宏星待了兩個小時後楊景行還要往峨洋趕,路上接到父親電話。楊程義可能是怕嚇到兒子,還先客套了兩句再慢熱:“許維父親的事你聽說沒?”


    楊景行能感覺到一點了:“出什麽事了?”


    “下午被市紀委帶走協助調查了。”楊程義有點沉重:“比較突然,縣裏沒消息。”


    楊景行首先想到:“許維馬上公務員麵試。”


    “是呀。”楊程義已經開始惋惜:“所以說這個事情……”


    楊景行沒經驗:“是協助調查還是有問題?”


    楊程義不好說:“你許伯伯……”


    許維的父親許建慶對兒子和晚輩都不算和藹,至少不如章敘國和魯風仁那麽平易近人,所以這九純幫平時都不開許維的玩笑,何況長輩在工作甚至私生


    活方麵都有一些流言,最好的辦法就是閉口不提。不過楊程義認為“許伯伯”也不是什麽壞人,他們剛當幹部那時很多事情是時代因素。可憐如今年紀也不小,當初流傳的說法是從縣組織部長到政協後是可以安全退休的。


    好多人不太清楚的是許維是許建慶的二婚生子,不過頭婚好像沒小孩。和許建慶的風評不同,不光朋友們覺得許維的母親很好很和善,楊程義也對這個不愛交際的低調官太太持較高評價,所以跟楊景行說不管怎麽樣男子漢該以孝道為重,許維應該擔負起家庭責任來,公不公務員的不值一提。


    懶得聽父親的感歎囉嗦,楊景行抓緊個魯林打電話,打了兩次才通。不過一聽楊景行的消息,魯林也顧不得什麽會了,趕快找家裏確認,並安排楊景行聯係章楊。


    電話來電話去,等楊景行到公司坐進隔間之後沒多久就基本確定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是許建慶其實沒什麽大的經濟問題,隻怪運氣不好,他上麵的人在市裏倒了,拔出蘿卜帶出泥。


    朋友們著急的是許維知不知道情況,遲早要知道又該怎麽辦?還是魯林有擔當,他這就給許維打電話。


    楊景行這家夥,邊在網上顯得多著急地跟朋友們商量計劃,卻也還有心思瞧一瞧好久不看的高中班級群和同學錄,不過都挺冷清的沒什麽新鮮事。


    隻讓幾個人等了不到十分鍾,魯林又在新建群裏說話:他在家,他知道,他說無所謂。


    杜玲:回不回去?


    章楊:今天來不及了。


    魯林:馬上買高鐵到浦海,雞毛去接你們直接過來,我等你們。


    章楊:回去叫他出來喝酒?想過他的感受沒?他媽。


    魯林:到他家門口站一分鍾也好,兄弟在。


    章楊:你在有什麽用?


    章楊:老子去買票。


    杜玲:我請假回去收下東西,楊行等我們電話。


    楊景行:好。買到票說下時間,我看能不能買三張浦曲的,到曲杭借車回九純。


    魯林:我找同事借。


    楊景行:借我姨媽的。


    魯林:行。


    楊程義是不反對兒子的義氣的,蕭舒夏倒也不是怕什麽被連累惹晦氣,實在晚上開車不安全嘛。


    何沛媛接電話還是不耐煩的“幹嘛”,聽男朋友前後具體說了一通後這姑娘再開口就特別溫和了:“知道了……那他們大概什麽時候到?”


    “不知道。”楊景行估摸:“再快也要六點才能出發吧,到這邊八點,我們先吃晚飯。”


    何沛媛哦,想起來:“我中午買了點菜,多半來不及,等會在外麵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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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楊他們也積極,很快來電話說五點半的票,隻有不到一個小時就開車了,所以杜玲還沒到家就又得下公交攔出租趕火車站跟男朋友碰頭。楊景行就消停得多,叫人事去幫忙買三張八點過幾分的票,他開完會正好拿到票走人。


    何沛媛是接男朋友的電話之後就逃班了的,其實也沒提前多少時間,但是當時一時沒多想就說了實情“他朋友家裏有事要回九純回去幫他收下東西”,雖然夥伴們當時都挺嚴肅,但是回想起來這話挺不該說。不過在想那些也沒用了,充電器刮胡刀換洗衣服都收好了,燉的菜已經煮上,飯快要跳閘,炒的菜可以直接下鍋。


    楊景行這沒心肝的,哎呀呀,鴿子排骨湯……


    何沛媛可沒心情聽奉承,她對許維印象不錯的,這下怎麽辦呀?為了考個公務員,好好的名牌大學應屆畢業生變往屆了,命運怎麽這麽愛捉弄人呢?


    楊景行覺得天還沒塌下來呢,以許維的個人能力也不至於沒路可走,挺過這一段就好了。


    說得輕巧!何沛媛雖然不了解許維的家庭情況,但是很多事情想都想得到……姑娘還想起許維挺漂亮的女朋友,兩人會怎麽樣呢?


    楊景行不知道。


    何沛媛真是被迫害妄想,哼,要是兩個人的感情連這點考驗都不能承受,那正好早點看清一個人!人一輩子得遇到多少事呀,別以後真的成家生娃了再來不能承受……當然了,她還是願意對這個王曼怡報以善意的期望的,四五年的感情呀,這時候一定要陪伴著他才行。要不,你給王曼怡做一做思想工作吧,女孩子這時候可能也需要鼓勵,你告訴她許維不會辜負她會給她幸福的!


    楊景行這沒義氣的,找了各種理由就是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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