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叫陳偉,他堂兄叫陳旺,三天前陳偉從外地回來休假,是陳旺邀他去石場幫忙,據陳偉說是陳旺害死他的。我在那裏聽村民聊天確是另一個版本。


    陳偉在外地上班,工資不高,陳旺比他大一點,從小到大兩人關係很好,陳旺開石場有錢,時常接濟他們一家,農忙時還幫他家做事,這次陳偉回家,去石場看他堂兄,石場每天都是中午放炮,附近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沒人會去那裏。聽說是陳偉有東西掉石場,沒跟他哥哥說就去找,他哥哥見他沒過來吃飯,怕他出事,忙出去找時已經遲了,眼睜睜看著他被石頭砸死,陳旺很傷心,是他把他弟弟背回的家,跪在他叔叔嬸嬸麵前悲痛欲絕,把所有的存款賠給了陳偉的妻子,還答應為叔叔嬸嬸養老送終。完全一種俠義的版本。


    我偷偷去看了那個陳旺,那人一臉悲戚在賬房主持大局,我卻看到他那一臉悲戚裏有掩飾不住的喜悅,但我也不能確定自己的想法。他堂弟死了,因為是陳旺主事,來了很多石場的工人做事,我去聽村民議論時,那些石場的工人在沒人看他們時有的在搖頭,但村民問他們當時的情況時他們要麽不說,要麽吞吞吐吐,那個點炮的工人也被我找到,那人神情呆滯恍惚,很少和人說話,眾人對他指指點點說他那個樣子是嚇壞了。


    吃完飯就祭坎奠,祭完坎奠才能送山,就在祭坎奠的時候,突然,一個村裏的男人衝了出來,他兩眼發直,渾身亂抖衝到那個點炮的男人麵前,一把揪住那男人衣領,把他逼到牆角問:“為什麽,為什麽嗎?為什麽你明知道我在下麵你要放炮。”


    他這動作,這麽一問,村民頓時炸了鍋,陳偉死得很慘,當時陳旺背回來時眾人都來看過,渾身肉都爛了,眼睛睜著,死不閉眼。人本來最畏懼這種枉死的人,所以大老遠請來有名的道士賀輝做法事,但沒想到還是出事了,那放炮的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他驚恐的說:“這不能怪我,是場長要我放炮的,他說下麵沒人了,他催我快放,我哪裏想到你還在下麵?”那被上身的村民冷笑一聲說:“你不知道不可能,你站在上麵,不可能不看見下麵,你是在撒謊,你說不說真話,不說我就殺了你。”


    放炮的急了說:“我是看見有個人,但場長沒看清楚,他堅持說那是衣服,我說衣服也要拿掉,不然會被砸壞了,場長跟說沒事,大家都在等我吃飯,要我快放。”


    眾人又怕又好奇,遠遠的看著他們說話,說岀當時的情況,放炮的這麽說,大夥一聽頓時議論紛紛,這時,陳旺忙找來賀輝,賀輝見有鬼上身,過來對著那村民大喝一聲說:“陳偉,我已經為你超度亡魂,打通了地獄一切關卡,你隻快下九泉接受閻王爺安排,好早做輪回,到時候閻王爺自有公論,你還在這人間糾結卻是為何。”賀輝挺劍向那村民刺去,那上身的其實不是陳偉,是我要鬼先生裝的,我見賀輝刺他,忙把鬼先生收回來。


    賀輝見我動手自然明白過來,隻等鬼先生離去,那村民才被木劍所刺,村民頓時癱軟在地,他家人趕忙過來扶住他,掐他人中。賀輝為他下了還魂水,讓他家人給他喝下,那男人才慢慢醒轉過來,他家人很感激封了個紅包給賀輝。然後,賀輝又下定驚水給放炮的喝。陳旺過去打了那放炮的一耳光大罵:“你放屁,你放炮的時候我在屋裏為你們準備飯菜,你放炮·,我怎麽可能在你身邊。你怎麽可以睜眼說瞎話,你這樣亂說小心我開除你。”


    那人突然爆發大叫:“你以為我想幹嗎?我早就不想幹了,你這人太可怕了,看見你這樣的有第二個我要瞎眼。哼,我走了,留條命在,不然什麽時候死了都不知道。”


    陳旺把工人叫到這來做事就是怕他們亂說,隻要辦了陳偉的喪事,他們事後再說出來,時過境遷,那就再難起風浪了。看著那人走遠,陳旺後悔不該把他們叫來這裏做事,現在沒辦法隻好自己來圓場,他說:“大家看看,這種人值不值得相信,大家信我還是信他,我和我弟弟從小一起長大,”說到這句話他聲音哽咽了,他說:“我們感情很好,我怎麽可能害他,我怎麽可能會去害他,你們仔細想想。那天他一回來就去看我,我很忙,他就去看工人工作,自己一時忘記把衣服遺忘在那,他怕衣服會被砸壞,急著去取衣服,然後就這樣。。。。”


    他說到這,開始呼天搶地擂自己胸口,怪自己太不小心,沒看住弟弟,讓弟弟死於非命,他說都怪他,他心中有愧,要孝敬叔叔嬸嬸一輩子,如果弟媳改嫁了,他要為叔叔嬸嬸養老送終。眾人看著他如此悲憤,如此義氣,頓時感動不已,他哭到傷心處,眾人陪著垂淚。他叔叔嬸嬸過去勸他說:“偉伢子死,誰也不想的,這怎麽可能怪你,你也別太傷心了,如今坎奠祭完,他這一生最後一坎也就過了,事已這樣,多說無益,時辰到了,要發喪了,事情什麽都要靠你,你還是忍忍吧。”


    陳旺臉紅脖子粗說:“叔叔,我不說清楚,別人以為我什麽人了,我和陳偉肝膽相照,我可不想落下話柄讓人說,我為什麽要害陳偉,我又圖他什麽?”


    眾人聽陳旺義正言辭,紛紛點頭稱讚,隻有陳叔的心在滴血,其實昨晚陳旺和兒媳婦的事情,不光陳偉看見,他也看見了。死了兒子,他哪裏睡得著,晚上聽到媳婦房裏動靜,他以為媳婦悲傷過度,怕她出事,過去時卻看到陳旺和媳婦在辦事,十歲的孫子呆呆的站在旁邊,臉上有個掌印,他聽到陳旺說出了真相,他沒想到陳旺如此心狠殘忍,他真想衝進去殺了陳旺,看著可憐的孫子,想著自己體弱,過去隻不過圖添自己和孫子兩付棺材,他又強行忍住了。他想的是:等孫子大了,他老了,他會想辦法和這畜牲同歸於盡的。


    終於發喪了,陳嬸哭得昏死過去,被眾人抬了進去,陳嫂想著十年夫妻情誼,也是哭得喉幹眼紅,反而陳叔和他孫子卻呆呆的沒有眼淚,一旁的婦女們陪著掉淚,也有小聲議論陳偉兒子不懂事的。


    我跟在賀輝他們裏麵,也背了個道袍,我們走在棺材後麵,剛剛我讓鬼先生上人身,想套出真相,可惜真相雖然出來,卻被陳旺一筆帶過,我也沒了辦法,究竟我也不知道實情到底如何,加上我自己也有事情要辦,我決定放棄這件事情,等送到山裏就和賀輝趕回野鬼山莊,去放王梁。


    我正胡思亂想時,棺材已經抬到水庫堤上,這時,晴朗朗的天空突然變得灰暗,一陣大風突然刮了過來,沒防備的人差點被刮倒,那風來得蹊蹺,竟然像是從水庫底衝上來的,頃刻間,那風越來越大,天空中頓時烏雲滾滾,像是山雨欲來,眾人臉上驚疑,開始害怕起來。這時,前麵抬棺的人群發生騷動,他們放下了棺材在那點人數。


    一付棺材,需要十六個人抬,賬房一般會安排二十四個人,那就有八個替手,他們清點人數的目的是,他們中間竟然看見陳偉在抬他自己的棺材,而且很多抬棺者親眼看見陳偉,開始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及至想到,眾人嚇得大汗淋漓趕忙把棺材放了下來清點人數,誰知點來點去卻隻有二十三個,總總有一個不見,抬棺的都是村裏的人,大家都認識,可點來點去,就是不知道誰不在裏麵,抬棺的人更加害怕起來。


    這時,天越來越暗,風卻停了,那些送葬看熱鬧的聽說陳偉抬自己,全都嚇得臉色慘白,害怕想要回家,但是處一片漆黑,他們哪裏敢回去,隻能人擠人的消除恐懼,誰生怕陳偉會出現在自己麵前。陳旺本來在前麵發煙,見人不走了,他過來很是生氣,逼他們抬棺,有人對他說:“陳老板你聽,這棺材裏有聲音,我們都不敢抬了。”


    果然,眾人聽到棺材裏傳出沉悶的拍打聲,一下一下,很是清晰,大家仿佛還聽到裏麵有人聲說:“放我出來,我沒死,放我出來。”但細聽,卻又沒了聲音,隻聽見沉悶的拍打棺材的聲音還在響,這時,陳叔突然衝了上來,手中拿了一根鋼撬,他用力去撬那棺材,陳旺過去拉他說:“叔叔,你瘋了嗎,陳偉已經死了,絕對不可能活過來,”


    陳叔邊撬邊說:“我兒子沒死,他在敲棺材,他在喊救命,他沒死。”說完,他使盡全力用力一撬,那棺材果然被他撬開一條縫,眾人看時那,陳偉從縫裏鑽出來,他一下抱住陳旺,陳旺拚命掙紮,卻怎麽也掙不脫,被陳偉抱著滾下水庫,兩人都消失在水中,眾人隻是看著,嚇得都傻了,隻有陳旺的哥哥和弟弟急了,也顧不得害怕,著人打撈,可天昏地暗的,誰又敢下水。


    所有的人看到這一幕,完全驚呆了,都呆在那兒像傻子一樣。就在兩人跳入水中時,風突然停了,慢慢的,天上雲收霧散,太陽露了出來,眾人才沒那麽害怕,有人議論說:“陳叔隻是撬開一條縫,那陳偉如何擠出來得,這事太奇怪了,不知道剛剛出來的到底是他自己呢還是隻是他的魂魄,看來,隻怕陳偉真是陳旺害死的。”


    所有的人都議論起來,自然也提到了陳旺和那女人的奸情,其實這些隻是沒有說破,陳旺和陳偉的有事,很多人都知道,隻是陳旺霸道,沒人敢拿出來說事而已。天放晴了,人都沒那麽害怕了,事情還是要繼續的,仵作膽子比較大,他過去撬開棺材看時,卻發現陳偉安靜的躺在棺材裏,臉露微笑,眼睛也閉上了,和入棺時的樣子判若兩人,眾人看見,全都暗暗稱奇。隊長出來安排事項,封了棺材,留下幾個人打撈陳旺,其餘的人繼續抬人上山,這件事情是必須做的,這叫做入土為安,免得再生禍端。於是,眾人抬了棺材繼續前進,一路上平平安安到山裏,直到下葬成墳,再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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