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應驗多次了,這是解除肉戒靈異的最佳策略。應該是冷水的刺激會轉移大腦的注意力吧。


    金麗梅一直站在我身邊。她不知道我身體究竟出了什麽狀況。


    待疼痛徹底消減,花朵也回縮之後,我關掉水龍頭,站直來,用手掌抹去臉上的水珠,道:“謝謝你,金麗梅。”


    “好了嗎?”金麗梅擔心而又恐懼。


    “好了。把你嚇到了吧?”我擠出一點笑容。


    我們走去客廳。


    “到底怎麽了?怎麽會突然這樣?是什麽病情發作嗎?”金麗梅關心地問道。護士的直覺讓她預感到我有什麽特殊的生理疾病,好比癲癇之類的。


    我搖搖頭,極為疲憊地說:“我也搞不清楚。是突然發作。頭疼欲裂。”


    “以前有過這種情況嗎?”


    “沒,沒有。”我說。


    “我看還是做個檢查吧,做個腦部ct什麽的。”


    “嗯。是得去做個ct。”


    褲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猜想是家裏來電話了。


    我從褲袋裏掏出手機,正想接,手機卻停止了震動。我的猜想沒錯。這個時候隻能是徐小柔打我電話,想必是徐小柔擔心我了。


    “有什麽事嗎?”金麗梅問道。


    “是家裏打來的電話。不過沒接到。估計是催我回家了。”


    “是比較晚了,都十一點多了。不管怎樣今天還是要謝謝你。”金麗梅看著我。她的酒勁已經完全褪去,臉上的紅暈也消失殆盡。


    “對不起。”我說。


    “幹嘛說對不起?”


    “我……。”我不知道說什麽好。


    “記得早點做檢查。”


    “我會的。”


    金麗梅陪我一起下樓。我不讓她陪,但她一定要陪。現在是她擔心我。她一再叫我騎她的踏板車,但我沒有應允。


    “正好明早你來接我,然後去‘美食美客’開你的車。”金麗梅說。


    “我還是坐三輪車回去。萬一你有急事要用車就不方便了。”我推辭。


    “我可以坐三輪車啊。”


    “那還不如我現在坐三輪車。”我說。


    “哪會就有什麽急事?”金麗梅嘟噥。


    我和金麗梅說再見。我一步一步往外走,沒有回頭,雖然我知道金麗梅一直站在她那個單元的路口。


    我走到後馬路路口,等了大概五分鍾就等到了一輛三輪車。坐在三輪車上,我覺得無比疲憊。我閉上眼休息,但是,三輪車時不時帶來的震動使我感覺很不舒適。


    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了。過了步行橋,來到陽江新區,周遭空寂寂的,三輪車車輪的轉動聲顯得格外清晰。月亮躲在雲層裏,幾乎看不見什麽星星。到處的路燈都關了,從一些窗戶裏散發出來的光芒幾乎被黑暗吞噬了。


    我感覺自己也被黑暗吞噬了。


    我那個單元的樓道燈都關了,我一步一步摸索著往上走,並沒有拿出手機來照明。摸索到二樓,便有光芒從上麵照射下來,樓道裏的情形幾乎可以看清楚了,但我還是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光線越來越亮,從光線照射過來的方向,我知道是我家門口的聲控燈被打開了。上到我家底下的那個平台,我看見我家的門開著,徐小柔站在門口。她甜甜的笑著。


    我倍感溫馨。沉鬱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一些。想必徐小柔一直等在門口,她聽見我上樓的腳步聲,便把路燈開了。


    “回來了,叔叔。”徐小柔和我打招呼。


    “還沒睡嗎?”我問道。


    “剛寫完作業。今晚一定喝高了吧?電話都不接。”


    “沒聽見。剛想接,電話又掛了。我馬上就回來了。”


    我上到門口,一隻手扶著門套。徐小柔給我找出塑料拖鞋。


    “我給你泡了杯濃茶,放了白糖,放在茶幾上。”


    “還是我的小柔好。”


    “你不是說濃茶加白糖解酒嗎?”徐小柔說。


    濃茶加白糖解酒,吳淑芳知道,丁瑩知道,現在連徐小柔也知道了。


    很清楚地記得那一次醉酒,酒已經醒了,我回到租住屋繼續裝醉,丁瑩很貼己地照顧我。


    丁瑩。


    一想起這個名字,我的雙眼就濕潤了。


    世事到底要怎麽發展呢?這邊郝珺琪仍舊杳無信息,丁瑩卻又被迫遠離我。


    前麵我已說過,單單丁瑩離開我也已六年了。


    北方。


    北方是一個多麽寬廣的概念。雖然我沒有去過北方,但各種各樣的信息匯總在我的腦海裏形成我對北方的印象——北方是荒涼的,北方是廣袤無垠的。


    丁瑩會在北方的什麽地方呢?是偏遠的農村,還是繁華的都市?


    六年會改變她多少?


    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我在沙發上坐下來。客廳裏有點悶熱。我用手掌扇了下風。徐小柔隨即將擺在電視櫃邊上的立式電風扇打開了。


    我把雙手往後一放,說道:“哇,好難過。”


    “看那架勢我就知道叔叔要喝醉。哪禁得住美女勸酒?”徐小柔說。


    “哦?”


    “就壞在坐叔叔邊上的那個。那美女叫什麽名字?”徐小柔問道。


    “叫金麗梅。你也看出來了?她總是找我喝酒。”我說。


    “是人家喜歡你,叔叔看不出來?”


    “小孩子可別亂說。”我故意沉下臉。


    “在座的都看得出來啊。叔叔好有女人緣哪。”


    “小柔就別嘲笑叔叔了。我這麽古板,哪還有女人緣?別忘了我可是剛離婚。”我說。


    “離婚不代表你沒有魅力啊。離婚隻是說明兩人不投緣。不投緣當然要離嘍。”


    “我看你小小年紀,還挺能分析問題的。你知道什麽叫投緣嗎?”我問徐小柔。


    徐小柔眨了眨眼睛。“先申明一點,我可不是什麽小小年紀了。我已經接近成年人了。至於什麽叫投緣,我覺得能做到相知相伴就叫投緣。”


    “好一個相知相伴。可世上有幾人能做到?往往是,遇上相知者,卻不能相伴,能相伴者,卻無法相知。”


    “我相信叔叔一定會遇見的。我感覺叔叔好像沒喝醉嘛。”


    “喝醉了,還能不醉?都吐了。隻不過現在比較清醒。其實全身都不舒服。”


    “要不要我給你揉揉?”


    “你會揉嗎?”


    “爸爸喝醉了酒就常叫我給他揉。”


    “真是個會享福的爸爸。不過不用了,你還是早點去睡吧,已經很晚了。”


    “我在等你的衣服洗呢。讓我給你揉揉,揉揉會很舒服的。”


    “算了,你也很累了,我馬上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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