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江縣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山城。地處丘陵地帶。那些小山丘一座連著一座,或高或低,或蓊鬱或荒蕪,越遠離縣城越蓊鬱,杉木成林,竹林成蔭;越靠近縣城越荒蕪,樹木稀疏,雜草叢生。倒是那些電線杆密密麻麻的。


    境內東北方向與臨縣武城縣相壤處有一天嶺山脈,海拔相對較高,山群峻峭挺拔,綿延不斷。最高峰天嶺崗海拔1654米。風景奇特,奇峰矗天,幽穀千刃,古樸自然,形神兼備。山上奇峰怪石不可勝數,雲霧寶光歎為觀止,吸引了無數的遊客。是國家aaaa級風景區。


    我高中畢業之後的那個暑假就曾一個人爬過天嶺崗。我原本是想去我的出生地——我父親下放的地方東門——看看,可當我從華安乘車到陽江車站,卻了解到從陽江縣城去塘塢鄉的馬路有一段被雨水衝毀了,班車停開。


    我鬱悶之極。要知道,多少年了,我想來陽江看看,想去東門走走,想獲悉郝珺琪的一丁點信息,都因為路程太遠,年齡太小,而沒有來成。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很可能還是主要原因,就是父親不讓我來。也許是他擔心我的安全吧。


    這一次我好不容易攢夠了路費錢,瞞著父親終於來到了陽江,卻不能去東門,你說,我能不鬱悶嗎?


    鬱悶至極,我便想到去爬天嶺崗。上到天嶺崗的最高點,麵對那些奇峰怪石,青林雲海,我萎頓的心緒驟然全無,整個身心陶醉在大自然的傑作中。


    那時,天嶺崗還沒有索道,一路上也見不到幾個遊客。


    大學畢業,我克服千難萬阻到陽江縣人民醫院工作,我又曾一個人去過,其時索道已經建立了,遊客如織,我背著背包夾在這些嘰嘰喳喳的人群中,感覺很孤獨,可是,當我爬上天嶺崗,麵對那些突兀的奇石和幽深的峽穀,那種孤獨感就像被吸走了似的,整個人立即精神抖擻、豪情滿懷。


    上一年,醫院組織部分職工登天嶺崗,統一坐索道,大家邊走邊聊邊看邊感慨,那種萎頓的心緒反而越來越重,我才明白,就我個人而言,登天嶺崗是不適宜群體進行的。


    而陽江縣的縣名則緣於繞城而過的陽江河。陽江河河麵不寬,河水不深,彎彎曲曲的,但是河水清澈,站在河岸,河底碎石清晰可見。


    所以,在清晨或者傍晚,總能看到一些婦女在河邊洗洗刷刷。在秋日的某個早上,旭日剛剛東升,市民們還未大量出門,街麵上隻有清潔工和趕到城裏賣菜的菜農以及一些上學的學生的身影,如果你有心在陽江橋橋麵逗留,你可以看見河水藍幽幽的,河風吹拂,掀起層層漣漪,微波蕩漾,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間或有一隻小舟在水麵上劃行,不要驚奇,那是漁民在收網。當然,這樣的漁民是很少的,因為河裏的魚小而少。所以我想,那舟子或許並不是地道的漁民,而是一個捕魚愛好者。我寧願這樣想,他並不在意收獲,而是在享受捕魚的過程。


    陽江橋下行兩百米是一座新建的水壩。從陽江橋上所見到的藍幽幽的河水就是由這座水壩蓄成的。而上行,轉一個大概一百二十度的彎,再往前二十米,則是一座老水壩。水壩上方又是一汪藍幽幽的河水。


    這一汪藍幽幽的河水成了陽江縣天然遊泳場所。


    每到夏天,這裏便人滿為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一些冬泳愛好者,常聚在這裏。無論刮風下雨,還是打霜下雪,你都可以見到他們。


    我是個遊泳愛好者,但我不喜歡冬泳。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帶我到河裏遊泳。


    我學會遊泳的地方是我的出生地——東門。


    那是條比陽江河還要窄的河。可是有的地方水很深,這一點,我深深地記得。因為有一次,有人在那個地方投*炸魚,父親在水裏呆了很久才鑽出水麵。鑽出水麵時,他手裏抱著一條好大好大的魚


    ——我不記得到底有多大了,隻是那大的程度給了我深刻的印象。我和郝珺琪在河岸上高興地又跳又叫。


    後來,父親回城,父親便帶我到華安河遊泳。華安河穿過華安市,寬,深,水勢急。


    我隻能在淺水區遊玩。


    直到我諳於水性,父親才允許我到深水區遊泳。那個時候我已經十四歲了。是我隨父親回城的第二年。


    我不喜歡和我那些新認識時的夥伴們在一起。和他們一起遊泳,他們常常看我的小“花朵”。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小“花朵”從小就處於綻放狀態。他們經常就這事笑話我。那時我不知道,花朵處於綻放狀態並不是什麽壞事。可大夥的花朵都沒有綻放,唯獨我的綻放,給我感覺我是個異類,為此我很羞愧。


    他們都說我太騷。都說是因為我經常偷看女孩子的花朵我的花朵才會早早的綻放。所以,遊完泳,上岸換褲子時,我總要背著他們。但是有幾個調皮鬼,總要趁我不注意,突然跑到我前麵來,然後不懷好意的哈哈大笑。


    故此,那個時候,我最大的願望,便是我的花朵能回到尚未綻放的狀態。這個願望不能實現,我就隻能盡可能少的和同伴們一起遊泳。幸運的是,有一次,我騙過了我的同伴。我從水裏出來的時候,因為水冷,我的小花朵緊縮,我用手輔助它回到尚未綻放的狀態,它果然成功地回到了原始狀態,我便故意展示給同伴們看。他們都咂舌稱奇。接著,我快速換好褲子。我的褲子剛換好,我的小花朵又徹底綻放了。


    在我回城的頭幾年,華安河河水清澈,遊泳者甚多。大概到了我讀鐵中的時候,河水便漸漸的渾濁起來,遊泳者越來越少,到後來,河水長年累月地發黃,發臭,別說遊泳,連到河裏洗衣服的人都沒有了。


    於是,我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下河。我隻能去遊泳館。直到我讀完省醫學院第一臨床學院,分配到陽江醫院工作,我才再一次下河遊泳。說真的,當我了解陽江河有個這麽好的遊泳場所時,不知道有多開心。


    我和程偉就是在遊泳場認識的。如果我沒記錯,那一年應該是1997年,正是香港回歸的那年。


    那一年,我從上海進修回來,做了一個比較成功的手術,確立了我在院裏的位置。我成了陽江醫院外科的“一把刀”。


    有一次,做了個小手術後,我覺得悶熱難當,下了班便直奔遊泳場。因急著下水,忘了把手上的手表摘掉,等我注意到時,手表可能由於斷鏈已經掉進了水中。我一次又一次鑽進水中尋找。


    程偉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他很熱心的幫我,長時間泅在水裏。雖然最終沒有找到那塊手表,但我對程偉非常感激,上岸後我請他到廣場夜宵攤喝酒。我們便這樣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當時,程偉在政府當秘書。他是從老師隊伍裏考進政府辦的。做老師的,能說,能寫。原以為有個好仕途,可由於沒什麽背景,無人引薦,便一直得不到提拔,所以很鬱悶。要知道,那時,他已經三十五周歲了,如果再不提拔,便很難混出名堂了。


    就在程偉認識我三個月後,他的仕途生涯有了轉機。這源於我給縣裏一個姓劉的副縣長的母親做了個胃半切除手術,效果很好。劉母術後恢複很快,對我這個主治醫生讚不絕口,導致劉副縣長也對我另眼相待,以至於其母康複出院的那天非要請我吃飯,並且讓院長吳舉雄和外科主任金儒生作陪。


    一個副縣長請一個普普通通的醫生吃飯,這是多麽榮幸的事,可我卻不情願。不是我清高,而是性格使然,我很不喜歡和領導相處。可是,我卻推拒不了,因為院長和科主任非常積極,把吃這餐飯看成是一個盛大的節日。


    我考慮到自己無法應付這樣的場合,便想到了程偉。喝酒陪領導是程偉的專長。在我不想和領導說些言不由心的話時,他可以幫我打圓場。


    天知道就是這頓飯局改變了程偉的命運。


    程偉在餐桌上出色的表現引起了副縣長的注意。外加喝多了的我口不遮攔,一定要縣長格外關照我這個兄長(雖然吳院長拚命的在邊上拽我的衣服),沒想到也喝高了的副縣長當場承諾,就這樣,我不記得是過了幾個月,反正是那一年的年底程偉調到朱家墩鄉任副鄉長,第二年就調到吳湖鄉任第一副書記,第三年則調到石橋鎮任鎮長。


    一年升一級,這可是開火車的速度。


    不用說,程偉對我感激涕零。


    每升職一次,程偉第一個要告訴的對象就是我。毫不誇張的說,程偉待我比待他親兄弟還親。每次升職,他總要特意抽我的空和我醉一次。就我們倆。隻有我們倆。我不同意他帶他那些手下過來。他知道我的脾氣,便總是順我的意。


    我們通常先去遊泳場遊泳,累了,餓了,便到餐館或夜宵攤吃飯、喝酒。一瓶白酒對半分。興致好的時候,還會再喝一兩瓶啤酒。這個時候,我就已經微醉了,而程偉,則要好一些,但也已興奮。之後,我們分手,他和他圈子裏的朋友“嗨”別的項目,而我則回“錦繡前程”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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