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鍾後我們到了石板橋的位置,站在石板橋上我們看見小溪裏還蓄積著一些水,溪水黑黝黝的。小溪裏的雜草已經枯萎,岸邊的灌木叢的葉子黃黃的,夾在灌木叢裏的巴茅像蘆葦一樣綻放出淡紫色的花絮。


    山腳底下有很多這樣的巴茅。


    “還是很美呢。”熊研菲喜出望外。


    我們沿著小徑走下去。這條小徑因為農人割稻子已經被踩得很平整了。


    “好清澈的水。”熊研菲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觸摸溪水。由於溪水比較淺,她得努力往前,雙手才夠得著溪水。“好清涼啊,鄭啟航,你來感受一下。”


    “已經是秋天了,當然會很涼。”


    “不,不是那種涼,是一種清涼的感覺。”


    我忽然看見一滴一滴的鮮血滴落,掉在水麵上漾開來。


    “熊研菲,你流鼻血了。”我驚道。


    “是嗎?啊,真的。哎呀,我就是不能強行低頭。”


    “沒事嗎?”


    “沒事。”熊研菲仰起頭,“你幫忙把我扶起來。你帶了手帕嗎?”


    我把熊研菲扶起來。“我沒帶。”


    “我也忘帶了。不過沒關係,很快就會好的。等會用清水清洗。你幫忙沾點清水拍在我的額頭上。”熊研菲說話的語調怪怪的。


    我蹲下身子把手伸進溪水裏,然後站起來用手掌輕輕地拍熊研菲的額頭。


    “要好一點嗎?”


    “好多了。已經不流了。可我嘴裏麵都是血。”熊研菲清了一下嗓子吐了一口血水。


    她接著蹲下來。“鄭啟航,你幫忙將我臉上的血洗掉。”


    “我嗎?”


    “是啊。我不能再低頭,隻有辛苦你了,我們總不能這樣進教室。”


    我在熊研菲麵前蹲下來,用手掌裝一點點水然後捂到熊研菲的臉上,我看見水將她臉上的血水漾開,迅速往下流淌。熊研菲用手去抹臉。


    我們用這種方式將熊研菲臉上的血水洗淨。


    “好了,再沒事了。應該洗幹淨了吧。”熊研菲看著我。“還有嗎?”她的眼珠轉動。


    “很幹淨了。”


    “太好了。那我們回學校吧。”


    上了砂石路我們才意識到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沒有嚇到你吧。”熊研菲說。


    “你是沙鼻嗎?我知道有一種人因為是沙鼻而經常流鼻血。”


    “我不是。”熊研菲忽然抓住了我一隻手。她的手好軟好冷。


    “哦。”我的心又慌慌的。


    我們牽著手往前走,四周都是蟲子的叫聲。在空中飛翔的小蟲子偶爾會撞在我們臉上。稻田過去的山丘黑魆魆的。而前方學校以及學校過去的街道一片亮堂。


    “怎麽不說話?”熊研菲問道。


    “我突然覺得周圍很靜,可明明有很多蟲子的叫聲。”


    “我覺得這麽牽著手走真的很浪漫很溫馨。”


    “啊,你剛剛抓著我的手時我的心差點提到嗓子眼了。”


    “有那麽緊張嗎?”


    “不,是激動。前麵走來時我就想牽你的手。”


    “那怎麽不牽呢?我看你還沒有我主動。”熊研菲放開我的手,輕輕地打了一下,然後又握住了。


    “是我不敢唐突。”


    “什麽唐突?真是個膽小鬼。”


    “我可不是膽小鬼。”我順手把熊研菲攬在懷裏。


    “你想幹嘛嗎!”熊研菲機靈地閃開了。


    “你不是說我膽小嗎?”


    “哼,壞。可不能有壞想法哦。”熊研菲重新握住我的手。


    “我隻是想擁著你往前走而已。”


    “這可不行。”熊研菲故意很嚴肅地說。


    那個晚自習我們整整遲到了一刻鍾,我要較熊研菲再晚幾分鍾進教室。老師隻是嘀咕了一句,“怎麽搞的,來這麽晚”。


    倒是俞錦榮的眼神讓我受不了。他的表情很奇怪。不是驚異,不是憤懣,也不是痛苦,反倒有一點點嘲諷,或嗤之以鼻。


    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關注我和熊研菲了。


    第二天,熊研菲傳了一張紙條給我,上麵寫著:我已經向爸爸借到了照相機,傍晚邊老地方見。早點!


    我心潮起伏。


    傍晚時分在我的滿懷期待中如期到來。胸前掛著照相機臨溪而立的熊妍菲又是另一種美。


    我是第一次使用相機。熊研菲教了我好一會兒我才學會調焦距。


    熊研菲擺了一個有一個造型。我一次又一次摁下快門。亮光一次又一次閃現。


    餘暉,鐵路,山丘,田野,小溪,古柳……,當然,最重要的是人——一個清純可愛的少女,全被拍進相機。


    接著,熊研菲給我拍攝。她總是不滿意我僵化的姿勢。她叫我做各種各樣的動作,讓我微笑,狂笑,把嘴張成o型,伸出兩個手指做剪刀狀……那真是非常愉快的時刻。


    然後我們湊在一起欣賞。熊研菲的發絲觸著我的臉龐,撩得我心馳蕩漾。


    “啊,這真是最有紀念意義的時刻。”熊研菲感歎道。


    “再也沒有比此時此刻還幸福的了。”我說。


    “隻可惜我們沒法在一塊合影。為什麽沒有人走過,如果有人走過,就可以叫他給我們合影了。”


    “就是有人走過也沒有用,他不一定會照相。”我提醒熊妍菲。


    “我們可以教他呀。”


    “嗯嗯。”


    我們往前走到了鐵路橋洞下麵。小溪在橋洞下麵的這一段是最寬的,由於溪水幹涸,小溪中間有好幾個位置露出了堆滿細碎沙子的底部。熊研菲走到這樣的位置,衝我做出一個動作。我立即拿起相機將這個畫麵收進底片。溪水在她腳底流淌。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溪水裏的沙石。


    拍攝了幾張之後,熊研菲走上岸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熊妍菲又湊到我身邊來。她的氣息呼在我臉上,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芳香沁入我的心扉,我情不自禁將她摟在懷裏。


    熊研菲抬起頭迎著我的目光。“怎麽了?”她淺淺的微笑著,簡直在誘惑我。


    我把臉慢慢靠近她的臉。


    熊研菲閉上了眼睛。“這可是我想送給你的第三個禮物。”


    “啊。”我知道熊研菲在鼓勵我。


    我的嘴唇慢慢靠近熊研菲的嘴唇,心髒狂跳不已。


    “鄭啟航,我說你們在幹嗎呢?”俞錦榮忽然從鐵路橋洞的另一邊走了出來。


    我應聲看過去。大胖子和他兩個兄弟跟在俞錦榮後麵。


    “俞錦榮?”我說。


    “沒有想到吧?不好意思了,打攪你們了。”俞錦榮皮笑肉不笑。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可能不認識我身後的這個人吧?”


    “你想幹什麽?”我忽然想起大胖子向我要五百塊錢的事。


    “我隻不過想澄清一些事情而已。”俞錦榮說。


    “大胖子?”我說。


    “鄭啟航,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今天真的對不起了。”大胖子說。


    “你們說的話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熊研菲說。


    “這是鄭啟航和大胖子之間的一個秘密,你怎麽聽得懂?如果你記性好,應該還記得這三個人。”俞錦榮說。


    “對啊,我總感覺他們比較眼熟。”熊妍菲說。


    “我們就是在這裏和他們見得麵。你還記得那一次我們到這裏散步嗎,研菲?當時鄭啟航在柳樹底下吹簫。也就是在這個地方,這三個人衝出來對我們做出了一些無禮的動作。”俞錦榮說。


    “你說的是那一次嗎?鄭啟航衝出來救我。”


    “什麽救你?那是他下的套。完全是他編導出來的。”


    “什麽?”熊研菲看著我。


    “大胖子,該你說話了。”俞錦榮說。


    “鄭啟航,對不住了。我真的是沒有辦法,我們可是找過你的。”大胖子又一次說。


    “老大你別墨跡了。如果你不好說,那就由我來說好了。”大胖子身邊的一個兄弟說。


    大胖子開口:“這位美女,我告訴你,那一次我們找你們麻煩全是拜鄭啟航所賜。是他專門去找我來演這場戲的。”


    “真的嗎,鄭啟航?真的嗎?”熊研菲眼睛瞪得老大。


    “是。”我說。


    “什麽意思?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熊妍菲往後退了兩步。


    “因為我喜歡你。”我說。


    “你胡說。那個時候你怎麽會喜歡熊研菲?你完全是報複我。”俞錦榮說。


    “看來你還是有腦子的。”我說。


    “你以為我很笨嗎?那一次踢球我在球場上和你發生衝突,後來我叫了一夥人去教訓你,你就記恨在心。基於我的勢力,你知道不能拿我怎麽樣,所以你便從這個角度入手。”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熊妍菲問道。


    “他隻說對了一半。”


    “那另一半是什麽?”


    “這個我不能告訴你。但我跟你說,也就是那次之後,我對你產生了深刻的印象。”我說。


    “這還不算什麽。他還有更惡心的行為。他簡直禽獸不如。”俞錦榮咬著牙說。


    “我不希望你侮辱我的人格。”我瞪著俞錦榮。


    “你瞪什麽瞪?我告訴你,鄭啟航,為了這一天的到來,你知道我等待了多久。我所要做的,就是一刀致命。嗬嗬嗬嗬。”俞錦榮忽然大笑起來。


    “你要說什麽就請說出來。”


    “別急。我隻想請熊研菲看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俞錦榮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相片。“研菲,你看。”


    熊研菲接過相片,仔細端詳。她的臉色忽然變得煞白。


    “研菲,你看清楚了。你才知道鄭啟航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了吧。”俞錦榮說。


    “你,你,你……”熊研菲說不出話。鼻血從她的鼻孔裏流出來。


    “你可能不知道吧,鄭啟航?你和吳蓮子去婦幼保健院打胎的鏡頭,我全拍下來了。你做夢都沒有想到,對不?我告訴你,鄭啟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不為。你一邊和熊研菲戀愛,一邊卻帶吳蓮子往去醫院打胎。你說你是不是禽獸不如?”俞錦榮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你就知道吳蓮子肚子裏的根是我的嗎?”我感覺背上在出汗。


    “你不要辯解了。你戴一頂帽子,貼了兩片假胡須,還用圍巾圍住了半邊臉,不是你的根是誰的根?”俞錦榮不依不饒。


    “啊——”熊研菲忽然發出一聲尖叫,接著她身子往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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