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兄弟們這麽坦白,那我就說說我為什麽這麽喜歡熊研菲,”施誌強清了清嗓子,“那還是讀初二那一年,在一次去學校的路上,我上了公交車,摸口袋時才發現沒帶錢。這下可糟了。我急的到處翻口袋,而站在我後麵的人又在催我,這時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在我耳畔,‘這位同學一定是忘帶錢了,我給你付’。一個坐在司機後麵的女孩站起來遞給我一塊硬幣。我抬頭一望,不禁怦然心動。多美的一個少女!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一對有動感的柳葉眉,一張小巧的嘴巴。”


    “哎呦好了吧,你不要這麽煽情了!”揭飛翔說,“不要偏離主題。”


    “去你的揭飛翔,你懂什麽?你讓詩人說嘛。否則咱們幹嘛不叫你詩人?詩人最擅長的就是煽情。”項建軍說。


    “真的,”施誌強接著說,“我一下子被她吸引了,竟然忘了將硬幣塞進公交車的錢盒裏,後麵的人推我我才醒悟過來。我羞得滿臉通紅,連一聲謝謝都沒有說,便被人群推至公交車中段,將我和那女孩完全隔開了。我猶豫了一秒鍾,即刻往公交車前段擠。我得向那女孩說謝謝,重要的是我得了解她姓甚名誰,了解她在哪所學校讀書。一句話,我要和女孩取得聯係。可等我擠到女孩麵前,看見女孩那純美的樣子,我又是一句話說不出來。”


    施誌強停頓片刻。我感覺他可能是喝多了酒口幹了。


    “後來呢?後來怎樣?”徐賢人催促道。


    大夥兒都被施誌強的敘事吸引了。


    “一直到女孩站起身要走去車門口我方才鼓起勇氣和女孩對話,問清楚了她的名字和讀書的學校。”施誌強說。


    “你再不說,等人家下了車就什麽都問不到了。”項旺福說。


    “到了不得不說的時候。”徐賢人說。


    “我看這有虛構的成分。一個女孩怎麽會輕易告訴一個陌生男孩姓名和學校?”揭飛翔說。


    “拜托你不要懷疑好不好?”項旺福說。


    “再這麽討厭,小心我揍你!”項建軍直接威脅,“後來呢?後來怎麽樣?”


    項建軍的胃口也被施誌強吊起來了。


    “後來我就給她寫信,把我寫給她的詩把我對她的思念寫在信裏寄給她。”施誌強說。


    “好棒。有愛就要表達。”徐賢人感慨道。


    “她回了信嗎?”項旺福問道。


    “沒有,她一封信都沒有回。可我還是一封又一封寄給她,我知道,隻要我的信沒有被退回就證明她收到了我的信。隻要她收到我的信就夠了。初中畢業之後我整整痛苦了一個暑假,因為她也畢業了,她一畢業就不再在那所學校讀書,我就極有可能和她失去聯係了。我為這害怕得都哭了。我最怕的是我要和她永永遠遠失去聯係。我每一天都為這一點難過。可真是上蒼照顧我啊,她竟然和我一同來到鐵路中學讀書!啊,獲悉這一點的晚上我真的激動得一個晚上都沒有睡著。真的太開心了。”施誌強完全陶醉在他的幸福感受力。


    “她現在這麽對你你還開心嗎?”項建軍不解地問道。


    “開心。當然開心。我隻要能見到她就開心。真的。”施誌強說。


    “可我聽說她父親是市公安局副局長,很大的官。”項旺福說。


    “沒關係。她父親是省長對我來說也沒關係。我需要的是我能見到她,我能向她表達我的感情。”施誌強說。


    “精神之戀。”徐賢人說。


    “柏拉圖之戀。”吳建華說。


    “真的,兄弟們,”施誌強似乎更有感情了,“我從不奢望她能接受我的感情,我從沒想過她能愛我,哪怕隻愛我一點點。我知道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比中國到美國之間的距離還遠。所以我沒有奢望。要知道,暑假裏,我祈求上蒼能讓我再看她一眼就已滿足,你看現在,我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她,這是何等幸福的事情。世上還有比這還幸福的事情嗎?”


    “哎呀,詩人,你這種情感真的太偉大了,我忽然很想哭。”徐賢人說。


    “確實太感人了。”吳建華說。


    “可你們相信世上真有這種感情嗎?”揭飛翔打斷話題,“就那我來說,為什麽我對蔣麗莉有的隻是衝動,我想到的就是能和她手牽手散步?”


    “幻想和她躲到草叢裏去。”項旺福說。


    “不錯,項旺福說準了。我不瞞大家,我真有這樣的想法。我都已經做夢和她躺在草叢裏,然後就噗地一聲噴了。”揭飛翔極為坦誠。


    “哈哈哈哈,媽的你揭飛翔也太粗俗了!”項旺福大笑。


    我和項建軍跟著笑。


    “這粗俗嗎?兄弟們,這粗俗嗎?大夥兒哪個沒有這種想法?哪個沒有?”揭飛翔很不服氣。


    “你說的是生理上的欲望。”徐賢人說。


    “我認為愛情就離不開欲望。愛情是建立在欲望的基礎上的。沒有欲望就沒有愛情。”揭飛翔進一步發表他的愛情觀。


    “那你他媽的見到蔣麗莉就想將她強-奸嘍。”項建軍說。


    “我對她有欲望,不代表我想強-奸她。強-奸是非法占有。”揭飛翔義正言辭。


    “你想合法占有。”項旺福說。


    “對,我想的就是合法占有。隻是現在沒有這種可能。”


    “誰說沒有這種可能?你情我願就有可能了。關鍵要表達,你他媽的表達都不敢,隻好自己用手解決。”項旺福說。


    “我他媽的今天就要表達。”揭飛翔說。


    “對,這才是男子漢。我可提醒你,馬上就要到了。”項旺福說。


    “馬上就要到了?”揭飛翔驟地停下步子。


    “是啊,你看,前麵一拐彎就到了通向我們學校的那條街。蔣麗莉家不就在拐彎那地方嗎?”


    “媽耶,我突然好緊張。”揭飛翔縮到吳建華後麵去。


    “緊張個屁,有我們這些弟兄你還怕什麽?”項建軍鼓勵揭飛翔。


    “人多有什麽用,又不是打架?”揭飛翔被吳建華推至大家前麵。


    接下來我們商量確定誰負責敲蔣麗莉家的門,揭飛翔說打死他他都不敢敲門。可商量了好久都定不了,比聯合國商量要不要攻打敘利亞還難統一意見。


    “我們怎麽好敲這個門?隻有你自己敲,揭飛翔。”徐賢人說。


    “我真不敢。兄弟們,我真不敢。這樣,隻要誰給我敲門,等會我請大家看電影。”揭飛翔說。


    “你請大家吃夜宵也還得你自己敲門,”施誌強說,“這有什麽不敢的?你要向我學習。”


    “沒人替我敲門,那就算了。”揭飛翔頹唐無比。


    “怎麽能算了?這麽好的機會,你千萬別錯過?”項旺福說,“揭飛翔,既然你都要向蔣麗莉表白,怎麽還怕敲門?”


    “我真怕。你看我心髒,都要蹦出來了。”


    “還是讓我來敲吧。”我主動請纓。我看得出,要是沒人答應敲門,揭飛翔向蔣麗莉表白的事肯定會黃。


    “真的嗎?”揭飛翔喜出望外。


    “你準備好買電影票的錢。”


    “行。”


    蔣麗莉家所在的那排房子是鐵路林管站的家屬房,是那種與廚房連體和正屋之間隔一個小院子的平房,廚房那一頭對著街麵。


    蔣麗莉家正好是那排家屬房的頭一家。紅磚青瓦。側旁是一排桂花樹。


    我們到達街道拐角處透過圍牆看見蔣麗莉家的正屋裏亮著燈。


    我和大家打了聲招呼便走到蔣麗莉的廚房門前敲門。我不免有點慌張,因為,這樣的舉動對蔣麗莉來說太突兀了。我能理解揭飛翔的心情我才答應幫他。


    很多事情,旁人看起來沒什麽,可對當局人來說卻是一個重大的考驗。


    我敲了幾聲,見屋子裏麵沒有動靜,我便再敲,這時我聽見裏麵有腳步聲傳來。


    “請問蔣麗莉同學在家嗎?”我叫門。


    “誰呀?”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門外。


    “我是蔣麗莉的同桌鄭啟航。”


    “有什麽事嗎?”還是那蒼老的聲音。


    “我們幾個同學路過這裏想進來坐坐。來看看蔣麗莉同學。”


    廚房的燈亮了,接著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出現在門口。


    這時,我身後傳來一陣緊急的腳步聲。我不往後看也知道是大夥兒跑了。


    “您是?”我很有禮貌地向老人問好。


    “我是麗莉的奶奶,麗莉和她爸媽去她外婆家了,現在不在家。”老人家一臉狐疑。看年歲,老人和我外婆一般大。


    “哦,打擾了。蔣麗莉回來麻煩您告訴她一聲,我是她同桌鄭啟航,那些逃跑的都是我們的同班同學。”我說。


    “幹嘛要逃跑?可以進來喝喝茶嘛。”老人家聽我解釋之後方才釋然。


    “他們都以為您家裏養了狗。他們好怕狗。”我胡謅。


    “是這樣啊,我說怎麽跑了。你告訴他們我家沒有養狗。讓他們下次來。”老人很熱情。


    “好的,我們下次再來拜訪,打擾了。”


    “下次記得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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