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寧兮想見宴北王。


    這是早在回安家,見安適意之前,甚至還西北候府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並且思考過無數次的想法。


    雖然越南川和安怡的事兒一直未曾解決,西北候府對她們娘倆兒的態度亦讓她覺得煩亂,但是,鳳寧兮從來都不敢忘記,不遠的未來——亡國滅族的大禍還在遙望著她。


    會死噠!!兩腳羊,活剮什麽的……殘酷的她簡直夜不能眠啊!!


    一閉眼就能想起來!!


    大明是要滅國的,是會被金族取代的。根本並不遙遠的未來……異族進犯的時期,大明百姓的處境簡直是慘不忍睹,而出了惑國妖姬的鳳家,更是罪魁禍首。大明百姓們恨她們,金族對她們,亦沒有什麽好感!!


    畢竟,那時的金帝阿骨裏已經強納了鳳安兮為後,而金族對於一個漢人女子為女主之件事……其實真心不怎麽歡迎!!


    無論是在大明百姓眼裏,還是在金族勇士當中,西北候府鳳家都完全是豬八戒照境子,裏外不是人,王八鑽灶炕,憋氣又窩火……鳳家全族連主子帶下人三百餘口的結局,是被憤怒的百姓撕成碎片兒這事實,就算隻是史書上聊聊兩行字的描述,但鳳寧兮亦永不敢忘!!


    拜托,她也是被撕成碎片中的‘一塊兒’啊!!


    未來太淒慘,哪怕如今有越南川和安怡的事兒在這‘關’著,鳳寧兮亦不敢有絲毫忘卻。


    話說在滅國這種大背景,可稱時代洪流之下,不要說鳳寧兮,便是被稱做惑國妖姬的鳳安兮,其實也沒什麽辦法。別看曆史書上或現代各色學者說的熱鬧,什麽‘鳳安兮瑪麗蘇’,‘一女滅三國’什麽的,其實誰不明白?在古代男尊女卑的大背景之下,亡國什麽的……跟女人其實扯不上什麽關係!!


    無非就是君王無能,朝堂腐敗,君王和朝臣不想擔那亡國的惡名,就拉個無辜女人出來頂事兒罷了!!


    哪怕曆史說的在著定,鳳安兮不是亡國的根本原因這點,鳳寧兮還是知道的!不過,在是知道也改變不了現實,朝代更替這種大事,鳳寧兮就是在穿越一百回,也沒有自信能夠真的挽回,所在,在時代的洪流之下,滅族的危險之中,暗搓搓先找個大腿抱一抱,保住小命什麽的,便是她能尋出的靠譜的唯一辦法了!


    在未來大金國統治之下,漢人是三等公民,是兩腳羊,尤其還是她這鳳姓漢人……那更是低人無數等,哪怕能在憤怒的百姓手中活下來,她區區一個弱女子也不是很好混,至於依靠旁人……她能選擇的麵兒,也確實是不多。


    在大金國混的好的漢臣,除了越南川之外,鳳寧兮是一個不認識。而越南川……說真的,到如今鳳寧兮還沒決定是不是真心要把安怡的未來交給他,而且就算交給了他,在未來滅國的大背景下,他能保住安怡和安家,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畢竟,她的身份,單憑這個‘鳳’姓,就真的挺敏感的,而越南川在金國……說是混的好,九千歲什麽的,卻也終歸隻是個太監,沒有實打實的權利,到底隻靠著金帝阿骨裏,且,哪怕他混的好,亦不是真真的那麽一帆風順……


    光鳳寧兮知道的,正史上記載的,越南川在金國統治的三十年裏,就曾經曆過最少四次生死之危,有一次都被推到午門,刀架脖子眼看斬首了,還能被金帝赦免回來……


    看曆史的時候,這種傳奇傑克蘇的經曆確實是很爽,但當真去體驗這種‘生活’……越南川在被推到午門之前,可是還在天牢裏關了小半年呢,看野吏說,家都被抄的幹幹淨淨,片瓦不留了……她要是真靠上越南川……安怡且不說,人家是越南川的真愛,肯定會被安排妥當,可她這個前夫的女兒……還是姓鳳的……


    不是鳳寧兮想法太陰暗,但凡男人,對愛人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什麽的……多半都不會有什麽好印象!


    以鳳寧兮並不靠譜的愛情觀來猜測——她是如此想的。


    抱越南川的大腿,哪怕是如今看來最簡單方便的辦法,卻也有這樣那樣的不適,更別說……單以鳳寧兮本人來看,她多多少少也有點別扭。於是,她的能選擇的人,便就隻剩下宴北王宋蘺了!!


    北地在宴北王的統治下,是大明在金族攻打下,堅持的最久的所在。人家阿骨裏都在洛陽立都,立國名為‘金’,自稱‘金太祖’了,北地也依然還在堅持著,甚至,在堅持了五年,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宋蘺還有餘地將北地大部分丁兵和小部分百姓帶到海外,建立新國,隨後反攻,這就說明……


    這個男人不尋常啊!!


    如果她能帶著安怡和安家一起靠上宋蘺,在大明滅國的時候,她就可以流亡海……咳咳,不對,不對,是遨遊四海,開啟大航海時代,說不得還能到北洲歐洲大陸玩玩,以實現她在現代都沒有實現的‘跨國旅遊’……


    甚至,在她有生之年,說不得還能陪著宋蘺攻打回中原,看著大明複國呢!!


    畢竟,她年紀比宋蘺小,而且一定會妥善保養身體,絕不會像宋蘺那個倒黴貨一樣,明明都複國了,還死在登基前一夜!!


    ——那簡直憋屈的無以複加,想想就要吐血啊!!


    單就鳳寧兮而言,她是早就有打算想見見宋蘺的,畢竟,她雖然不是什麽聰明絕頂的人物,亦不懂政治鬥爭,做不了謀士內政之才,但架不住她有‘外掛’啊!!講真,她曆史學的特別好,尤其是明過渡金,金又過渡回明這一段兒……各種曆史野史,她簡直不要知道的太詳細啊!!


    靠著這些……應該算是靠譜的‘曆史’,她應該可以冒棄個神棍,先識,智士,謀士之類的,哪怕宋蘺不相信她,但‘曆史’會證明她是對噠!!


    本來,鳳寧兮是想著先把安怡和越南川這點事兒先弄明白了,不管是和離還是怎樣,起碼先讓安怡離開西北候府,不在受這份兒洋罪,她才好慢慢謀劃,到底人家宋蘺是親王之爵,北地之主,她個小小的候門之女,想見人家……還真心要費些力氣。


    不過,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剛想著是不是抽空兒做個‘如何見到宴北王’的計劃,安適意就自己打包送上門兒來,簡直不能更及時雨。


    麵上笑眯眯,眸中卻滿是謹慎之色,鳳寧兮雙目緊盯著一臉懵逼的安適意,挑眉以示尋問。


    ——我想見宴北王,你給介紹一下?別愣著,同不同意……你到是給個痛快兒話啊!!


    “寧,寧表妹,你,你緣何要見殿下?難不成……”你是殿下的‘迷妹’,因為那張臉嗎?安適意抽著嘴角,捂著呯呯亂跳的心口,以眼神示意著。


    如此猜測,因為臉什麽的……這點怪不得安適意,實在是宋蘺那相貌,確實是‘驚天地,泣鬼神’,以往不戴帷帽,‘光’著臉兒出門的時候,什麽執果盈車,尖叫圍堵,扔手帕,扔情詩,扔水果,連肚兜都有人往王爺臉上扔啊!!


    他們王爺帥的一逼,北地女子夢中男神,大眾情人,這點絕對無需置疑!!


    而他表妹……低頭瞧了一眼花李年華的鳳寧兮,安適意不由點點頭,說來表妹也十四了,該是情逗初開的年紀,想見見大眾男神什麽,也不值得奇怪吧!他抬頭望天,掩住心中那無法言表的情緒。


    “寧表妹,王爺確實長的龍章鳳姿,渺若仙人,但是,你為了這個想見他什麽的,就有點過份了啊!你表哥我雖被王爺稱做知交好友,但歸根結底亦不過是臣子罷了,實在不好開這般先河……你要真想見的話,等過段日子八月中秋之時,王爺會親登基北樓與民同樂,到那個時候表哥幫你找個好位置……”


    安適意喋喋不休,本能忽略了鳳寧兮的各種異樣言談,隻執意的把她往宴北王‘迷妹’身份上靠,畢竟,本來乖乖巧巧,斯文沉靜的小表妹是因為年幼迷戀宴北王,這才百般花心思,四處想打聽的要見男神這種設定,比一下推翻他的世界觀好接受多啦!!


    畢竟,在以往的接觸處,寧表妹對他來說,一直是粉粉嫩嫩,安安靜靜的妹妹啊!!!


    “表哥,你說什麽胡話呢?”瘋了不成?“我要見宴北王,是為了投誠,並且是帶著我娘和整個安家投誠……”鳳寧兮表情凝重,輕笑一聲,她道:“我知曉你早便投靠了宴北王,這是外祖父的意思吧……咱們安家乃是商戶,做到如今北地首富的份兒上,在單純靠商道手段周旋,怕也很難維持下去了,必要投靠一方官員勳貴才是……”


    鳳寧兮眼珠子轉了轉,看著安適意下意識點頭,她又道:“本來,我娘已嫁入西北候府,兩家姻親自該互相為依才對,隻是鳳家那態度……嗬嗬,昨日外祖母還跟我談過,想讓母親和離,我心中亦明白,若不是因為西北候府的勢力,娘怕早便帶著我離府……”


    “西北候府不能為安家之靠,隻個名頭立在那兒,甚至鳳渺還約束著安家的發展,生怕安家脫離他的控製,不能在當他的錢袋子……”


    西北候府不光著卡著安怡的嫁妝,有安家這個首富在,平素的日常‘供奉’又哪裏能少?洛陽那邊兒,鳳渺這‘落魄候’的十年安穩,甚至是鳳安兮洛陽貴女的名頭是怎麽得來的?


    ——全靠砸銀子純砸啊!!


    而鳳家的銀子,不用說都知道,就是安家供的唄!!


    “表哥中了秀才後,三次科舉,三次不中……當真是因為舉人這麽不好考?”鳳寧兮挑了挑眉,嗤笑一聲,“旁的地方,我不敢說,那江南文風昌盛之地,考舉人或許是真的艱難,可咱們北地這條件……”


    以前窮成那德行,活都活不好了,還能有幾個讀書人?每每科舉之時,旁的地介兒那是成千上萬的舉子齊聚考場,可北地,不過可憐兮兮的小貓兩三隻!!


    安適意智商沒毛病,甚至還挺聰明,六歲開始習文,安百年又舍得花銀子,請的各色大儒細心教導,說他三科都考不上?這真心有點讓人難以置信。


    明明,就連北地大儒,安適意的恩師都曾明言過:他的文章是到了火候的,哪怕進士不中,中個舉人卻是絕無問題。


    “你不中,無非便是鳳家在其中使壞,生怕你得了功名,日後安家不好掌握罷了!”她冷笑一聲,挑眉問安適意,“想必外祖父也察覺了吧,要不然不會讓你放棄科舉,畢竟,你也不過才二十出頭,安家又不缺銀子,很能支持你在考些年頭……”


    西北候府算是北地‘老勳貴’,各處都有麵子,而安家,不過商戶之家,在是有錢……有些關係也拉不到,便是拉到,人家亦不會真的將他們視做‘平等’。考舉人試,無需趕往洛陽,隻要戶籍之地科舉便可,而這其中,中是不中,主考官……便是本地知府,亦起了很大作用,無需說什麽,他隻要卷子上多多少少動上一點兒手筆……


    雖然本朝的科舉卷子都糊了名的,但‘官’字兩個口,有些事兒,當真未必說的明白。


    “外祖父讓你投了宴北王,是知道有西北候府在,咱們安家靠自己很難真正起來,而北地……除了宴北王之外,亦沒有哪家哪戶能真正壓住西北候府,不過,表哥,我得說……”鳳寧兮上下挑了安適意兩家,輕笑道:“咱們安家,除了銀子之外,無論是勢力還是旁的,真心很難讓宴北王那等人物看得上眼,就算他的確欣賞你,可若讓他以得罪西北候府為前題,他權衡一番,怕也隻會放棄安家……”


    “畢竟,咱們安家的大部分生意,都在北地,在海外,像江南重地和洛陽王都,咱們都沒有什麽勢力,哪怕有些小道消息,亦很難辨別真偽,對宴北王來說,利用價值並不算高……”


    “寧表妹,你究竟想做什麽?若我讓你見了王爺,你,你,你又改變什麽?”安適意難得臉色凝重起來。


    “我想做什麽?表哥,待我見著了宴北王後,你自然會知道。而我能改變什麽……嗬嗬,你不想看看嗎?”看著安適意終於正色起來,陷入沉思,鳳寧兮忍不住笑了笑,看來,她這一口一個‘咱們安家’,的的確確,還是有點做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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