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葉淩天分開以後,我不敢停留,手腳並用在樹林中爬行著,奇怪的樹木伸展著枝丫,似乎要將我拉住一般。


    風在林間淺吟低唱,毫無底線地附和著圖拉,似乎在為它指引方向。圖拉則像是巨人,張開自己的手掌,手指忽開忽合,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間,卻不肯一下子把我捏死。


    我抱著一顆大樹,平複著急促的呼吸,趁機將撲在身上的圖拉給弄死,隨後朝著四周打量了一眼。


    視野之中全是飄飛的黑影,空氣震動的聲響如此的強烈,充滿了恐懼的氣味,深吸一口氣,便感覺渾身顫栗。


    我偷空朝著遠處打量了一眼,朝著葉淩天追過去的圖拉,還在天空中飛行,如此看來的話,葉淩天至少還活著,不過我卻不知道這樣的場景究竟能夠持續多久。


    “我一定會救你們的,一定會!”


    我不停地給自己打著氣,害怕這股勁鬆下去,隻能不停地給自己暗示。


    圖拉吞噬了荒島,將生命掩蓋了下去,空氣中我嗅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一句能看見無數的白骨,或者是一灘血泥,更有甚者還有已經被扯得粉碎的血肉,像是垃圾一樣隨意的擺在地上。


    四處充滿了死亡的氣息,我想煉獄大概也不過如此吧。滿目惡心的場景,我的胃開始動起來,恨不得停下腳步,大吐特吐才痛快。


    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見識到了生命最原始,最血腥的一麵。但是看見了圖拉捕食,我才發覺自己的想法是多麽的天真。


    像我這樣從社會規則中被拋出來的人,根本無法明白,究竟什麽是叢林,什麽又是弱肉強食。


    看著那一處處屍骨,聽著那一聲聲哀嚎,感受著那一絲絲透入心底的寒意,嗅著那一縷縷淡泊卻濃鬱的血腥味。我得眼前猛然出現了一幅畫麵。


    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躺在地上哀嚎,圖拉正一口,一口,將我的皮膚起來,撕咬著我的肌肉,鑽進我的骨髓之中。


    眼珠爆開的瞬間,我好像聽見自己對自己再說:“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那一隻千瘡百孔,被鮮血浸滿的手臂,無力地朝著自己伸著,微張的嘴巴,一大群圖拉鑽了出來,帶著嗜血而滿意地笑容。


    我明知道出現在眼前的是幻覺,但一切卻又那麽的真實,真實的我感覺自己的眼睛已經瞎了,手臂已經斷了,就連肚子上都被開了一個破洞,圖拉正拚命地往裏麵擠著。


    “啊!”


    一聲大吼終於讓我的眼睛睜開了,視線所到之處,全是黑糊糊的影子。低頭一看,我身上已經爬滿了圖拉,古潭舍已經被鑽透了,鮮血正順著縫隙流出來,疼痛,已經被麻木了。


    我急忙在地上滾了幾圈,把身上的圖拉給壓死了。現在已經不是糾結自己什麽時候暈過去的,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腳並用闖出了圖拉築造的黑牆。


    在地上滾了幾圈,我頭也不回地往上麵跑著。驟然間失去意識,固然讓人恐懼,但是死亡的威脅,已經讓我來不及顧及其他的東西。


    我看著周圍略微熟悉的景色,特別是眼前那塊大石頭,我激動地差點哭出來。


    “就是這,就是這。”


    我急忙衝了過去,用手扒開了擋住山洞的石頭,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鑽了進去。隨後我撿起一塊石頭,將洞口給堵了起來。


    山洞裏麵一片漆黑,我什麽也看不見,隻能憑著感覺四處亂摸,搜索了一大圈,我摸到了越多的東西,但是我卻愣在在原地。


    葉淩天並沒有告訴我那東西,究竟長什麽樣子,是瓶子?是布條?是木塊?還是什麽?


    我一個一個摸著眼前的東西,絕望湧上了心頭,頹然地坐在地上。洞口的泥土開始散落,我能聽見石頭鬆動的聲音。圖拉正拚命地朝我而來,我已經聽到了它們鑽破土層的聲音。


    死亡的腳步聲,正朝我逼近。


    粗重的喘息聲,在安靜的山洞中,格外的明顯,黏稠的空氣,黏在人的鼻腔之中,遲遲不肯到肺裏麵去。


    每個人在這樣的情形下,都忍不住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缺氧的心髒開始迅速地搏動,隔著皮膚都能看見它起伏著。


    塔木拉躺在地上,額頭上紅了一大片,給臉上又塗上了一層血色。


    “阿爸,為什麽?為什麽!”


    塔木拉瘋狂的怒吼,像是一把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上。庫出臉被獸皮遮擋住,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手指尖卻能看見在輕輕地抖動。


    麵對塔木拉的質問,庫出沒有做任何回應,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拳頭上的鮮血,順著指縫流下來,滴滴答答地在地上匯聚在一起。


    張浩走上前來,拍了拍庫出的肩膀,將他拉到了一邊,蹲下身抓著塔木拉的下巴,嘴裏發出嘖嘖聲,“你看看,你看看。下手這麽重,要是不小心打死了,多可惜呀。”


    “把你的手拿開!”塔木拉掙紮了一下,拍開了張浩的手,很快又被庫出踢了一腳,捂著自己的肚子,在地上蠕動起來。


    王傾寒瞧了一眼說道:“別浪費時間了,張浩,黃金液的調製方法在哪?”


    張浩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笑著搖了搖頭:“這麽天真的問題你都能問的出來。我還真是有些高估你的智商了。”


    這樣一句嘲諷,並沒有給王傾寒心裏帶來任何的波瀾。王傾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張浩眼睛說道:“我再問你一遍,調製黃金液的方法在哪?”


    清冷的語氣充滿了殺死,火光驟然間暗淡下去,眾人屏息凝神地看著兩人。李君蘭不由得為王傾寒的霸氣所折服,她想不通究竟是什麽支撐著王傾寒,能夠跟現在這麽強勢的張浩對峙。


    張浩雙眼微微眯了起來,借著幽暗的燈火打量著王傾寒說道:“你不覺得,你現在說話的方式,有些太囂張了嗎?”


    王傾寒輕笑一聲道:“太囂張了嗎?哼,我還覺得我不夠囂張呢。”


    話應剛落,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林清雅帶著七八個野人,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這一下洞穴裏的氣氛,變得更加的凝重起來,王傾寒帶著人跟張浩的人對峙了起來。李君蘭看了林清雅一眼,這才醒悟過來,原來剛剛在過道的時候,趁著黑暗,將她繩索解開的人,就是林清雅。而林清雅把李君蘭放開以後,便去召集忠於王傾寒的野人。


    王傾寒肯定也是得到了林清雅的提醒,這才敢肆無忌憚地跟張浩對著來。看著湧進來的人群,張浩不屑地笑了起來,“王傾寒,這就是你的底牌嗎?說實話,我有些失望。”


    “不用急,等一下你就不會失望了。”


    就在這時王傾寒身後的野人散開,一個殘破的人影走了出來。眾人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李君蘭瞳孔忽然間收縮了起來,喃喃自語道:“古……古拉!”


    張浩似乎也被古拉嚇了一跳,小心地往後退了兩步,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變成了陰寒。


    “相信不用我解釋什麽了吧。”王傾寒扶著古拉走到了張浩的麵前,“你說我現在把她給殺了,你覺得怎麽樣?”


    張浩冷哼一聲道:“你不敢!”


    王傾寒將刀架到了古拉的脖子上,冷笑道:“你可以試試?”


    古拉站在兩人中間,雙目無神,似乎根本沒聽到,自己的生死,已經被兩個人三言兩語給決定了。


    李君蘭更是一頭霧水,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她看了一眼張浩,後者的目光緊盯著王傾寒手裏的刀,似乎十分害怕王傾寒真的下手把古拉給殺了。


    氣氛陡然間變得凝重無比,張浩突然間笑了起來,一下子打破了沉默。


    “行了,行了。你贏了,你贏了。”張浩把自己的手舉了起來,作投降狀說道:“確實我不能讓她死。”


    王傾寒笑了笑收回了刀,把古拉交給你了林清雅,“那說吧,黃金液的調製辦法是什麽?”


    張浩沿著黃金液的坑轉了一圈,蹲下身用手指在裏麵攪動了一下說道:“方法我告訴你沒有什麽問題,可是你能夠調配得出來嗎?”


    “這個不用你管,交出來吧。”王傾寒朝著張浩伸出了手。


    張浩低頭笑了兩聲說道:“你不會以為,我還會把那張紙給留著吧。調配得方法當然在這裏了。”說著話張浩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王傾寒收回了自己的手,神色依舊冷峻地說道:“那就口述吧,我相信你不敢跟我撒謊。”


    張浩無奈地攤開雙手,黃金液化成一條絲線,慢慢地從張浩的手指尖又落回了坑裏麵,“首先,你得把碧幽泉重新挖出來。哦,對了你還不知道碧幽泉是什麽吧。就是被你埋掉的那個泉水。”


    看著張浩那欠揍的笑臉,李君蘭能感覺到王傾寒的身子在顫抖,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直到現在李君蘭才明白過來,張浩那句話的真正意義。


    眼前的這些黃金液,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黃金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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