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響成一片,餓狼們咆哮著朝我衝來,狼王也發現自己暴露,一個閃身便躲進樹林之中。


    我正要上前去追,兩頭狼擋在我身前,揮舞著爪子朝我撲過來。鋒利的爪牙,如同尖刀般刺過來,讓人看了膽寒。我彎下身子往左邊一滾,躲開了一頭狼的進攻。


    另一頭狼則用他的爪牙,在我肩膀上留下一道傷口。大量流血帶來的虛弱感,讓我感覺右腳冰涼,眼前發黑,連站起來都是一種奢侈。


    我半跪在地上,渾身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就連不經意間吹過風,都像是一把刀子,無情地撕裂我的皮膚,斬斷我的神經。


    眼看群狼們又撲了過來,我隻來得及將手裏的石刃朝著最近的一頭狼扔過去。


    五六張血盆大口,散發著血腥的惡臭,朝著我的大動脈而來。幽暗的目光,如同黑夜中的鬼火,肩負著攝魂奪魄的重任。我舉起自己的拳頭,朝著眼前咬過來的狼頭砸過去。


    虛弱無比的出拳,被餓狼輕易地躲過去,反口咬在我的小臂,不停地擺動自己的腦袋,似乎想要將我的手臂整根扯下來。


    劇烈的疼痛,讓我不可抑製地大叫起來,我用另外一隻手,朝著咬住我小臂的餓狼的肚子連砸了五六拳。


    餓狼腹部吃疼,不甘地鬆開了我的手臂,還沒等我鬆口氣,我感覺自己大腿一陣尖銳的疼痛,低頭一看,又一頭狼正放肆地撕咬著我的血肉。


    就在這時,餓狼的同伴一齊撲了過來,我隻能忍著痛,架起雙手擋在臉前,希望能做一下最後的掙紮。突然間,樹林裏麵傳來一陣哀嚎,餓狼們像是受到驚嚇一般,風一般地朝著哀嚎的源頭而去。


    我掙紮著坐起來,一臉驚異地看著不遠處的一棵大樹。葉淩天不知何時已經跟狼王搏鬥起來,正騎在狼王的身上,拳頭狂風驟雨般朝著狼王身上砸下去。


    狼王哀嚎不斷,在葉淩天身下不停地掙紮,一雙爪子在葉淩天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可是無論如何掙紮,如何嚎叫,換來的隻不過是葉淩天更加凶猛的拳頭。


    死裏逃生對於我而言自然值得慶幸,可是如果這是用葉淩天命換來的話,恐怕就怎麽能讓人接受了。


    我看著朝葉淩天奔去的餓狼們,心急如焚,想要站起來,可是雙腿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隨即整個人撲倒在了地上,隻能用盡渾身力氣朝著葉淩天大吼道:“葉淩天,小心背後!”


    喊聲刺透夜幕,震得樹葉簌簌作響,葉淩天卻恍若未聞,一隻手按著狼王的腦袋,用自己血肉模糊的拳頭,不要命地往狼王的腦袋砸去。


    恰在這時,一頭狼護主心切,飛撲過去將自己的王從葉淩天身下解救出來。葉淩天被撲倒在地,立馬湧上去四五頭狼,對著他的四肢軀幹撕咬過去。


    葉淩天躺在地上拳打腳踢,左支右絀,眼看就要殞命在狼吻之下。我拚盡最後一口力氣,總算是站了起來,撿起被我扔出去的石刃,大吼著朝著狼群而去。


    餓狼們聽見身後的驚呼,稍稍往後退了兩步,我終於有機會接觸到葉淩天。毫不猶豫地將他從地上拉起來,葉淩天眼睛依舊赤紅,身上滿是血跡,嘴裏亂叫著,狀若瘋魔,亂舞的拳頭差點把我也開瓢。


    我盡力控製著葉淩天,拉著他的手,一腳踹開了擋在眼前的餓狼,不要命地往懸崖邊跑。


    餓狼們的頭領受傷,一時間竟忘了追上來。眨眼間我和葉淩天已經到了懸崖邊上,滑落的石塊沿著光滑的石壁,滾滾而下,在夜色中帶來一種奇異的回響。


    我站在懸崖邊上無助地張望,身後卻傳來那熟悉的吼叫,在虛弱的狼嚎聲中,我聽見了憤怒。


    低頭朝著那幽深的懸崖看去,無數的樹木還隨著夜風輕輕擺動,月光如水銀般,在樹木間遊動,低矮的灌木和雜草,如同躲在水底的小魚,若隱若現。


    身後的嚎叫聲越來越近,我緊張得不知所措,最後看了一眼身後冒出來的幾道幽光。


    我咬著牙一隻手護住了藏在懷裏的林天,拉著葉淩天往前一躍。簌簌的風聲在耳邊回響,我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世界變得一片漆黑,仿佛陷入無底的深淵,身子不斷向下,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猛然間,我感覺自己身子如同折斷般疼痛,渾身的力氣被抽幹。刹那間,一聲脆響,我又急速地往下麵落去。


    不過幾十秒的時間,我感覺自己好像撞在鐵板上,整個背脊骨,好像已經被人揉碎一般疼痛。


    滾燙的鮮血灑滿臉龐,即使睜著眼卻還是隻能看見一片漆黑,世界就隻有一種顏色,那就是黑暗。


    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我仿佛看見一道亮光。一瞬間我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不要命地往前奔跑。


    那細如米粒的光芒在我眼中不斷地變大,變大,最後耀眼地如同太陽般讓人無法直視。


    我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那緊閉的意識忽然如春草般蘇醒過來,熟悉的疼痛蔓延全身。我忍不住大叫起來,費力地睜開雙眼,看見頭頂一棵大樹已經折斷了無數枝丫,上麵還殘留著我衣服的碎片。


    我費力地扭轉腦袋,看見葉淩天正掛在一根樹枝上,搖搖晃晃,仿佛隨時要跌落一般。


    刺目的陽光讓我如同置身火爐,身體中一道火焰,似乎要將我燒成飛灰。


    懷中的林天不安地蠕動了一下身子,我低頭一看,欣慰地笑著:“你小子還真是命大,居然一點事都沒有。”


    此時林天如同剛出身一樣,身上全是鮮血,趴在我的懷裏舒服地睡著。


    我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是徒勞,隻能躺在地上挪動著自己的腦袋,觀察著周圍。


    入目之處除了樹以外,就是低矮的灌木和雜草,連石頭都看不見一塊,在我旁邊還有半截斷掉的樹枝。


    確認周圍沒有危險,我頹然地閉上眼睛,感受著大地和太陽的滋潤,心慢慢地往下沉,如同沉到海底一般。


    漸漸地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丟進了大海,冰冷刺骨的海水拚命地往我身體裏麵鑽著,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拚命地往上麵遊著。


    漸漸的我感覺自己的手腳越來越麻木,仿佛有一隻手死命地掐著我的脖子,我不甘地張開嘴想要呼吸,卻差點被海水嗆暈過去。


    意識如同一隻精靈,慢慢地從我身體裏麵消失,我眼前越來越黑,世界變成一條黑線,漸漸地,漸漸地在我眼前消失。


    “林輝!林輝!”


    半夢半醒之間,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聲音越來越亮,越來越近,我猛然間睜開眼睛,撫著胸口大口地喘息著,整個人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般,風一吹身子一片冰涼。


    我定了定神往四周看去,天色已經暗下來,在我旁邊卻燃著一道篝火。葉淩天一隻手搭在我肩膀上,關懷地問道:“你沒事吧?”


    我伸出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無力地說道:“我昏過去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我醒了以後就看見你就躺在的地上一動不動。”


    “你沒事了嗎?”我神色略帶緊張地朝著葉淩天看去。


    葉淩天幹笑了兩聲,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沒事了。”


    我打量了一番葉淩天,滿身的黑斑,還有那扭曲在一起的傷口,組成了一副世界上最惡心的畫麵。


    似乎葉淩天感覺到了我的目光,悄悄地挪動著自己的身子,往陰影地地方躲去。


    “你怎麽樣,那藥還有嗎?”葉淩天不自然地拉扯著已經碎成布條的衣服,竭力把自己的身子往陰影處躲。


    我一把拉住了還在後退的葉淩天說道:“離那麽遠幹嘛,你不冷嗎?”


    葉淩天愣了一下,不著痕跡地掙脫掉我的手說道:“沒事的,我不冷。你要是還有藥的話,就快拿出來吧。我們早點把傷養好,也好去找她們。”


    察覺到葉淩天躲閃的意圖,我隻能暗自搖搖頭,尷尬地收回自己的手說道:“藥已經沒有了,上次給我們兩個治傷已經用完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繼續往前走嗎?”


    看了一眼幽暗比的森林,似乎比原來要可愛一些,至少它沒有想從前那樣刮起讓人心寒的冷風。


    “你還記得那石塔的位置嗎?”


    我們倆被狼群追趕,慌不擇路,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跳下來的。現在四周全是高大的樹木,根本就看不見哪裏有什麽高塔。


    而且從二十多米高的山崖上跳下來,即使有樹枝緩衝,我初步估計了一下,我倆至少斷了兩根骨頭以上,輕輕動一下身子都疼。


    聽見我的問話,葉淩天頹然地搖搖頭,遇見狼群的時候他發病了,連自己怎麽到這裏都不知道,哪還記得什麽石塔。


    我倆的心就如同這夜色般,沉靜地像是已經死去一般。驅使著我們前進的,不過是那黯淡如螢火般的希望。


    “要不我們回去吧。”葉淩天縮在陰影中,聲音低沉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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