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忘記朕對不對?她會拋下朕對嗎?”慕言瀮雙眼血紅的逼問道。


    常洺有些煩躁的大聲吼道:“對!她會拋下你,她會忘記與你之間所有的感情!所以你是和她做一樣的選擇嗎!你要她死嗎!”


    “不……朕不要她死……”慕言瀮喃喃自語的說道。


    “你,你什麽意思?”常洺眯起眼,剛剛慕言瀮的聲音太小,他有些沒聽清楚。


    慕言瀮雙眼赤紅的吼道:“朕說,朕不要她死,她要她活著!朕要她平平安安的活著!她可以忘了朕,她可以拋下朕,她可以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任何事,但朕隻要她活著!朕隻要她活著!”


    吼完這句話,慕言瀮突然之間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就連步伐也有些晃悠起來。他一步步的往門外走去,常洺想去扶他,可還沒等常洺出手,門外的邢楓就已扶住了慕言瀮的身子。


    慕言瀮側頭對身後的常洺說道:“朕要你們全力的救下楚怡的性命,告訴神醫,朕同意了……”說完,慕言瀮才再次抬步離去。


    慕言瀮知道,神醫就在常洺身後不遠處的門窗之後聽著,他也知道,常洺今日說的所有話,都是神醫授意的。


    而在慕言瀮轉身離開的時候,邢楓還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常洺身後的門窗。


    有些事,大家都沒有說破,但慕言瀮都懂!


    等慕言瀮真的離開後,屋門打開,一個老者穿著白色的衣衫走了出來。


    常洺略有些不忍心的說:“師父,難道真的別無他法了嗎?”


    殷楚怡的情常洺都看在眼中,但是慕言瀮的心思大家也都明白,這兩個人經曆了這麽多的痛苦,但卻落得這般結局,實在叫人於心不忍。


    神醫閉上眼睛,有些心疼的說:“如果有別的法子,為師也不會這般被動。”


    “可是他們兩人……”常洺有些激動的說。


    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神醫抬手打斷了:“行了,他們兩人的事誰也幫不了,如今就隻能看上天是如何安排了。”


    而另一邊的慕言瀮,有些無力的推開邢楓的身子:“你下去吧,朕,朕想一個人靜靜。”


    邢楓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微微安撫道:“主子何必這般擔心,你與皇貴妃之間的緣分是上天注定的。皇貴妃消失了五年,不照樣還回到了主子你的身邊了嗎?主子可別忘了,皇貴妃回宮的時候被金針壓製著記憶,可現在呢?現在不照樣想起了你們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


    “朕知道你是在安慰朕,朕都懂。”慕言瀮頗有些無力的擺了擺手。


    “主子……”邢楓有些擔心慕言瀮此刻的狀態。


    “朕沒事,今日之事決不能對任何人透露一個字,聽到了嗎!”慕言瀮眼神犀利的看著邢楓。


    “屬下明白。”邢楓低頭回複道,在低頭的瞬間,邢楓嘴角浮現了一抹苦笑。


    皇貴妃苦心隱瞞皇上,就是害怕皇上知道後,會逼她服下解藥。可皇貴妃忘了,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想瞞著皇上,哪有這般容易。


    眼看著就快到了皇貴妃臨盆的日子,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特別是這幾日,皇上還特意把燕兒接進宮裏,沒事陪著皇貴妃嘮嘮嗑。


    這段時間,慕言瀮基本上是拋下了所有的公務,整日陪在殷楚怡的身邊。


    天越來越寒,殷楚怡的身子是越來越笨重,好在燕兒比較貼心,隻要看到殷楚怡有一點疲憊的神色,燕兒就趕快扶著殷楚怡歇息。


    殷楚怡十分懶散的靠在慕言瀮的懷中,慕言瀮時不時的喂她吃一口水果,一顆葡萄遞到殷楚怡的嘴邊,殷楚怡看也不看的吞下同時手中把玩著在民間買的玉鴛鴦。


    “言瀮,你說,這兩個小家夥出生以後叫什麽?”殷楚怡好奇的昂著頭,滿臉好奇的看著慕言瀮。


    其實這幾日,慕言瀮也在想自己的兩個孩子叫什麽,隻是孩子的名號還未定,乳名他到是想到兩個不錯的名字:“朕早就想好了,小公主就叫她汐兒,小皇子就叫他仕兒如何?”


    “汐兒?仕兒?”殷楚怡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慕言瀮,她知道,慕言瀮起的這兩個字絕對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慕言瀮把手輕輕放在殷楚怡的肚子上,輕聲的說:“對啊,這兩個小家夥可是朕的寶貝,是你給朕的稀世珍寶,兩個孩子的乳名叫汐兒、仕兒再合適不過了!”


    “傻子。”嘴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殷楚怡眼中的笑意簡直就快溢出來了。


    慕言瀮沒有說話,隻是淡笑著抱著殷楚怡,整個殿堂都安靜了下來,殷楚怡在吃東西的時候,會下意識的看一眼慕言瀮。


    兩人之間的默契誰也比不上,甚至他們一整日都無需說話,隻需相互陪伴在對方身邊,兩人都不會感覺無聊。


    隻是,這段時間慕言瀮一直心緒不寧,神醫三番四次的示意他,解藥已經配好,殷楚怡隨時都可服下解藥。即使他心中千萬個不願,但在殷楚怡的性命麵前,他除了妥協還有其他路可走嗎?


    兩人朝夕相處,殷楚怡哪兒能看不出慕言瀮心中的不安,隻是她一廂情願的以為,慕言瀮不安是因為臨盆的日子越近,離她的死期也越近……


    就在殷楚怡的肚子快足月的時候,神醫派常洺送過來一碗湯藥。


    常洺把解藥放在慕言瀮的手邊,他略有些不忍的說:“楚怡能不能活下去,全看皇上自己的本事了。”


    “朕知道要怎麽做,你們都下去吧,這碗湯藥由朕自己親手喂楚怡喝下。”慕言瀮雙手緊握成拳頭,他不斷的告訴自己,隻要楚怡能活下來就好,隻要楚怡活下來他就有機會,隻要楚怡能活下來……


    邢楓和常洺相視一眼,兩人不知道該不該在此刻退下,留慕言瀮一人在殿內靜靜。


    慕言瀮看著麵前的藥碗,苦笑著說道:“五年前,朕為了楚怡的性命,端著一碗墮胎湯,親手逼著楚怡喝下。多年後的今日,朕依舊為了楚怡的性命,端著一碗絕情湯,騙楚怡喝下。兜兜轉轉,朕仿佛重複了五年前的後塵,朕明明做了這麽多的努力,為何結局依舊沒有改變呢?”


    “怎會沒變,至少……至少皇貴妃留下了一對孩兒,皇上不早就想要一個皇貴妃所出的皇子嗎?”邢楓略有些勉強的說道。


    “朕不要孩子,朕隻想叫殷楚怡活著,朕隻要殷楚怡活著。什麽皇子,什麽寄托,什麽皇位,朕統統不在乎,朕隻要……隻要她活著。”慕言瀮大聲的吼道。


    從小到大,很少紅過眼的男子,這一生所有的眼淚都流在了皇貴妃的身上。


    常洺也上前拍了拍慕言瀮的肩膀,就像尋常百姓家的兄弟們一般安慰著對方:“就像你所說,隻要楚怡還活著,你們就還有希望。”


    慕言瀮的腦子一陣陣的漲疼,就連心髒也像是別什麽東西緊抓著一般的苦悶,慕言瀮有些煩躁了扯了一把自己的衣領。


    “你們都下去吧,朕會喂楚怡服下這碗湯藥。”慕言瀮用手臂遮住眼睛,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這是慕言瀮第二次趕他們離開,常洺也不好意思強留下來,他隻能最後囑咐一句:“這碗要是剛熬好的,還請皇上盡早給楚怡端過去,否則湯藥涼了,對藥效也不好、”


    “恩。”慕言瀮此刻連一句客套話也不想與常洺他們說。


    邢楓扯了扯常洺的衣袖,示意他們兩人趕快下去。邢楓很了解自家的主子,就算主子再不樂意,為了皇貴妃的性命,主子也會收起一切情緒,麵帶笑意的去見娘娘。


    邢楓隻能說,這兩個人都愛慘了對方。


    而事實,正如邢楓所料,他們兩人剛出來,慕言瀮隻是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就端著那碗湯藥去了笒月宮。看著慕言瀮的背影,邢楓隻感到一股無盡的寂寞。


    燕兒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在她看到主子手中的湯藥時,就已經知道了慕言瀮的決定。


    燕兒原本想要接過慕言瀮手中的藥碗,可是卻被慕言瀮躲了過去。燕兒知道慕言瀮的意思,她悄悄的放下手。


    “皇上可知,娘娘喝了這碗湯藥之後,從此以後所有的寂寞、所有的孤愁、所有的負擔都由皇上一人背起。也許……也許皇上你與娘娘之間再無回頭路可走。”燕兒緊緊地盯著那碗湯藥,此時著碗藥,對殷楚怡和慕言瀮來講,雖是一碗解藥,但也是一碗毒藥!


    慕言瀮苦笑著說:“嗬,從楚怡服下噬魂散的那日開始,朕早就沒有了回頭路。”說罷,慕言瀮再不去理會燕兒的一舉一動,他繞開燕兒,直接進了內殿。


    燕兒轉過身子,看著慕言瀮的身影,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的確,主子早就沒有了回頭路,其實早在娘娘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天開始,他們兩人就已注定……


    燕兒特意叫所有的宮人們都離內殿遠一些,殿內就留皇貴妃和皇上兩人即可。


    殷楚怡正看著自己手中的醫書,在她的餘光看到慕言瀮衣角的時候,剛抬起頭,她臉上的笑意還未全部展開,在看到慕言瀮手中的湯藥時,笑容瞬間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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