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楚怡微微的側了下頭,好笑的著說:“這件事有什麽好騙的,我現在最多不過一年的時間而已。”


    “不可能!不可能,你……你現在身子不是好好的嗎?怎麽突然說這種話呢?”祁王不斷的搖著頭,他連連後退幾步,麵色變得奇白無比。


    “言祁,五年前我中的毒根本就沒有解,現在不過就是在苟且偷生而已。言祁你自己說,你何必為了一個將死之人困住你的一生?”殷楚怡單手托著下巴,滿臉純真的看著祁王。


    “什麽毒?什麽五年前的毒?你的傷,難道不是因為跌下懸崖造成的嗎?”祁王不知道,他一直不知道五年前杜歆詩還中過劇毒。


    “先把你支走,然後被人追殺,全部都是在我意料之中的。就算五年前我沒有跌下懸崖,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如今說起這件事,殷楚怡的心情已經無比的平靜了。


    可是祁王接受不了,他一句也聽不懂殷楚怡說的話,什麽叫就算沒有跌下懸崖也活不久了?什麽叫做將死之人?什麽有叫做最多不過一年的時間?


    殷楚怡現在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他連一句話都聽不懂?


    祁王幹笑了幾聲,他喘著粗氣強撐著自己的身子問道:“五年前……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到底記起了什麽事?”


    “言祁,五年前我在知道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不知道為何,偷偷的聯係你,求你帶我出宮。之後我們的事情敗露,太後與皇後拿著你的前途與皇上做交易。要不然皇上喂我服下噬魂散,要不然你被發配邊疆永生不得踏入京城一步!”殷楚怡抬著頭,看著祁王。


    殷楚怡此刻已經什麽都不怕了,自己這個快死之人有什麽好怕的,有些希望該斷就斷了吧,沒必要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就如同慕言瀮說的一般,五年前,最烏龜之人莫過於祁王,明明祁王什麽也沒有做,他隻是給我拖入局中而已。


    如果真的為了我,而叫祁王客死他鄉,似乎這個結局太過殘忍,事情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祁王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嗓子異常的澀疼,他用盡全力,勉強的吐出幾個字:“皇上,最終選擇了……”


    “恩,最終在我的哀求聲中,皇上逼我服下噬魂散。我回宮之後,皇上曾經說過,你不能白白受這種委屈,你是無罪的,所有的起源都是我而已。”不知為何,此刻看到祁王,殷楚怡突然理解慕言瀮當年的做法。


    祁王已經為我付出了夠多了,在我小的時候,不僅有慕言瀮的嗬護,在一旁的祁王也為了我做了不少荒唐事。


    而那時,我已經決定一生與慕言瀮相依,我還有什麽資格要求祁王為我付出?邊疆是什麽地方?那裏長年戰亂,甚至可以說民不聊生,祁王到了哪裏最終的結局不過就是戰死沙場罷了。


    為了我的任性,祁王要付出的是生命!而我還在一旁責怪慕言瀮為何要選擇讓我服下噬魂散,現在想起,終究我還是太自私了。


    殷楚怡站起身,問了祁王一句:“言祁,你可知道,服下噬魂散會有怎麽樣的後果嗎?”


    祁王全身僵硬,他此刻連點頭這個小小的動作都做不出來。自小在皇宮中長大的祁王,怎麽可能不知道噬魂散的毒性。


    祁王感覺有些天旋地轉,他硬撐著一口氣站在原地:“那你最後……”


    “你可記得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是懷有身孕之後才找你幫忙,噬魂散的毒性,叫我腹中的孩子變成了死胎。當年,是慕言瀮和寧公公親手為我服下的墮胎藥,那一刻我的恨意你可想而知。”殷楚怡苦笑著說。


    而此時,祁王才真正的明白,到底為什麽當年杜歆詩會那麽恨皇上,甚至後來還發生了刺殺的局麵。


    祁王沉默了久久才問:“可是我在冷宮中見到你的時候,你並不像是中了噬魂散的毒藥,這是為何?還是說,你找到了解藥?”


    殷楚怡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沒有,我沒有找到解藥,當年皇上為了幫我隱瞞中毒的事情,特意下旨,笒月宮不許任何人出入,那時我日日被噬魂散折磨,終究到第五日的時候,我忍不了那種痛苦,我選擇了割腕自殺。”


    祁王緊緊的抓住心髒處的衣物,手指用力到關節有些泛白,此刻的祁王無比的狼狽。


    殷楚怡也不去扶祁王一下,而是自顧自的說道:“也算是因禍得福,太後逼著杜老將軍對我下手,五年前,杜老將軍派出自己的心腹,喂我服下另一種劇毒。偏偏,兩種毒藥在我身體裏相互牽製,最終噬魂散的折磨也消失不見……也就是那段時間,我刺殺了皇上。”


    “杜老將軍?他可是你的父親,你自小最得他的寵愛,他怎麽會……”這一日祁王得到的秘密太多了,他有些接受不了。


    “即使他是我的父親,也改變不了,他對我下毒手的事實,甚至就連我們逃宮之後,我遇上的那些殺手,也都是杜老將軍派來的。”提起那個男人,殷楚怡就有些煩躁。


    “怎麽可能?這一切怎麽會是這樣?不可能的,你們都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說著,祁王不斷的後退著。


    直到祁王被腳下的一塊小石子絆倒,他有些狼狽的跌坐在地麵上,白月色的衣袍,已經被地上的泥土給染髒。


    祁王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臂毫無力氣,就連雙腿也在輕微的顫抖著,他根本就站不起來。


    “言祁,我跌下懸崖的時候,摔傷了雙腿,師父根本就不敢隨意的對我用任何藥物,因為怕我體內的毒素紊亂。每次師父幫我療傷的時候,藥物喝下去就必須由師父配製好幾份劇毒喂我服下,這樣才可維持我體內毒藥的平衡,直到現在,我已經忘了,自己的體內有多少劇毒。”說到這裏,殷楚怡看著自己的雙手。


    她十分的好奇,自己體內有這麽多的劇毒,那別人要是服下自己的血,是不是也會中毒?


    說完之後,殷楚怡扶起祁王,淡笑著問道:“現在你知道,為何我說自己時日無多了吧。祁王,放過自己吧,找一個對你好的女子,找一個你能嗬護的女子,叫那人陪你走完一生。”


    “那你現在的身子……”祁王不知道要怎麽說,心髒處傳來的痛楚,已經麻痹了他的全身,他此刻有些茫然。


    “每兩個月必須服下凝雪丸來壓製體內的毒,而現在隻剩下六粒解藥。”殷楚怡能感覺到,凝雪丸的威力早就開始慢慢削減,她的身體似乎開始抗拒凝雪丸帶來的醫效。


    “我,我會找遍天下,為你找到凝雪丸。”聽到還有一絲希望,祁王立馬扯開一個笑容,但是這個笑容卻無比的難看。


    “凝雪丸早已絕世,天下間隻剩我手中的六粒而已。言祁你不用為我白忙乎一場,沒用的。”殷楚怡好笑的看著祁王。


    當初慕言瀮也是這個反應,慕言瀮也是想為自己找到無數的凝雪丸,可是這種千金難求的聖藥,世間哪有那麽多?


    祁王搖著頭,他拉著殷楚怡的手,死活不肯放棄的說:“就算沒有凝雪丸,那肯定會有別的法子救你,我去找名醫,我去找民間最好的大夫。”


    “言祁,我根本就不能隨意服用任何藥物,現在就連膳食也是萬分小心,稍有差池就算有再多的凝雪丸也於事無補。”殷楚怡搖了搖頭,要是有別的什麽法子,慕言瀮也不會這般的痛苦了。


    此刻,祁王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他哀求的說道:“那我有什麽可以為你做的?我還能做一些什麽?歆詩你告訴我,我能幫你什麽?”


    殷楚怡上前輕輕擁住祁王的身子,從頭到尾殷楚怡嘴角的淡笑都沒有消失過。


    祁王緊緊的抱住殷楚怡的身子,此刻的擁抱隻是一個安慰而已,平沒有別的什麽想法。祁王就像尋求一絲救贖般的,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似乎不這樣做,他立馬就會斷氣一般。


    “我不在乎的,言祁我不在乎的,中了那麽多劇毒,我還能活這麽久,我已經很開心了。我告訴你這一切,並不是想叫你愧疚,而是想對你說,言祁——你忘了我吧。”殷楚怡輕輕的在祁王的耳邊說出這句話。


    祁王喘著氣,紅著眼眶低聲吼道:“為什麽你一直要叫我忘記?皇上比我更放不了手,歆詩你憑什麽叫我一個人忘記!我如何能忘?我怎麽忘得掉?”


    “就是因為我看到了慕言瀮的結局,所以才不想你也被我禍害。言祁,你可知道,慕言瀮對我說,如果我死了,他會陪我一起!言祁,他說要陪我一起去死,你說他是不是個傻子,不是個傻子,怎麽會選擇陪我一起死呢?”說到這裏殷楚怡的眼睛也有些酸。


    即使殷楚怡此刻表現的再灑脫,隻有殷楚怡自己知道,她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恐懼的。但是慕言瀮說,他會陪自己一起死,雖說殷楚怡覺得對方很傻,但是卻打消了她心底那一絲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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